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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此愁不能再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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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容率先进了屋,郦见姝原本也要进去,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袖。
郦见姝看向绎安,封容的这个儿子可比封容本人讨喜多了,小胳膊小腿的小小一只,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昨日冷着一张小脸,用死气沉沉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却见他一双小圆眼灵活地转来转去,透着一股机灵劲,就是胆子小得很,总是追着她看又怕被发现,可她假装没发现,他就无精打采跟花儿蔫掉了一般。
这会见绎安拉住她,浅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娘,我能不能也和你住。”说完,绎安没看笑容僵在嘴角的郦见姝,而是看向转头盯过来的封容。
郦见姝一时还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就听封容代她回答了:“自己睡去,以为你还小吗?”
“你更大,还跟我娘睡,为老不尊。”说着,颇有领地之争地紧了紧郦见姝的衣袖。
郦见姝觉得绎安的胆子原来不算小,起码敢跟封容这样说话的没几个。
郦见姝还觉得绎安真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为老不尊……虽然他把这个词用来形容封容了。
但这些是重点吗?
绎安叫她娘,封容没有阻止,这才是重点。
郦见姝将封容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怎么都想不通,封容既然找绎安的亲娘找了三年,那怎么不继续去找了。之前要杀了她的,就因为她说了几句软话,打算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了不成。
郦见姝觉得头疼。
“娘,你是不是也不想跟爹睡,天气已经这么冷,爹身上太冷了。”绎安见到郦见姝愁云遍布的表情,他没看懂,只能嫌弃地看了封容一眼。
郦见姝没敢笑,昨天就觉得封容身上很冷,还以为是被她卷走了被子的缘故,没想到连绎安都说他太冷。
不过,这两父子这是做什么,这么多房间,难道她就不配拥有一间吗?
郦见姝昧着良心说:“我没有,我想。”
封容越来越臭的那张脸,这才舒展开来:“是吗?”
琢磨不透封容的意思,郦见姝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封容轻笑起来,可他的眸光却瞬间冷冷得没有了温度:“真的想跟我睡?”
郦见姝没想到封容又问了一遍,她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这个大魔头,他到底想听哪种回答。
郦见姝缓慢地摇了摇头。
将新置办的棉被铺了铺,郦见姝坐在给绎安准备的床上,还在回忆刚才封容差点要杀人的眼神。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比起摇头封容竟更满意她点头,这反应不对。
“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郦见姝看向绎安。
绎安捂紧了自己的嘴巴:“我不能说,爹不让我说。”
见到郦见姝的脸上又开始愁云遍布,绎安加了一句:“但爹说,我能叫娘亲。”
这下郦见姝更愁了,她没想到封容真打算跟她过日子,现在她只要放下芥蒂,就能顺理成章跟封容重新在一起,现在绎安叫她娘亲,以后还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叫她娘亲,他们结发夫妻,覆水重收,再续前缘。
可往后余生呢。
等她年老色衰,无一技傍身,封步于后宅不可出,他纳美人一个个,她苦孤枕一夜夜,若她妒,又会被他赶回老宅。
不行,她不能妥协,为了她的余生着想,宠妾灭妻的大魔头,请有多远滚多远。
有些事可以拖,有些事不能拖,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想想以后的苦日子那么长,千万不要那么怕死。
郦见姝连夜敲开了封容的门,她没找到好借口,只好拿出来早上封容给的那罐药膏。
“我来还药膏。”折腾了许久,郦见姝找了这样的开场白,之后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这药涂上凉凉的,效果真的很好,这才一天,红痕好像浅了一些,这药可是夫君自己做的,我怎么配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一句重点都没有。
闻言,封容直接伸手接过,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郦见姝的脸,随即就要进屋。
封容没有关门,所以郦见姝追上一步:“能否再借我两天,要是我能照样做出一瓶新的来,你会介意我仿你的药吗?”
郦见姝认识各种草药,在制药养颜方面,尤其感兴趣,她说能做出来,那一定是能做出来。
对此,封容似乎很了解,没好气道:“我介意什么,你除了这个也学不会别的。”
“夫君,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郦见姝看过封容疯魔的样子,此刻封容冷言冷语的,她竟还觉得很好相处。
“夫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能耐,能在这吃人的世间生存下去,你看看我脸上的伤疤,就该知道这两年我过的好是不好。你若觉得我对你情义不够,不如给我一封休书,我们各自嫁娶……”话到这里,郦见姝再说不下去,她能看见封容那双滴血的桃花眼里,杀意肆意。
郦见姝赌了一口气,握紧了封容的手,忙改口道:“你别对我生气了,赫府那边的事情,我想想都要吓死了,你就别再吓我。”
封容反手握紧,力气大到要把手捏碎了一样,可郦见姝不敢喊痛。
“你若敢走,我一定杀你。”封容眼中的那片猩红稍稍退下去了一点,理智还在。
郦见姝连连点头,她不走,不走。
造了什么孽,她为什么要遇到这个大魔头,他是有病的吧,情绪激动起来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后还是以杀人为乐的那种。
“明天我就去趟赫府,你不用怕。”封容总算恢复了正常。
说完,他把药罐放到了郦见姝的手里,然后放开了郦见姝。
郦见姝手痛得差点捏不紧药罐,但她什么都不敢跟封容说,她怕的是他啊。
郦见姝听到封容说明天要去赫府,她同样什么话都不敢劝。
赫府跟裴府仅仅隔了一条街,赫东都伤成那样,今日一整天却没有赫府的人找上门。也是很奇怪了。
晚上郦见姝留了下来,其实是她不敢开口说要走,偏偏她不说他不赶,直到两人躺了同一张床。
一开始,郦见姝挨着封容,一副累得不行,大有沾床就要睡的样子,之后她睡熟了,似乎是嫌弃封容身上冷,无意识地滚去了另一头。封容睡得晚,给她压了被角,却没发现在他睡去之后,郦见姝睁开的那双狐狸眼。
郦见姝听到封容气息平稳,应该是睡熟了,可她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她都怀疑绎安的亲娘到底是被她逼走的,还是人家怕了封容,借机逃走。
越想越觉得后悔,若不是失忆,她何必待在青岭,非得等封容回来问问清楚她的过去。她早该想到的,裴老夫人口中孝顺温润的裴元,在长成少年之后,就回来过两次,一次给裴老夫人置办了一所大宅子,另一次,领回来了个媳妇,这媳妇就是她。谁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怎么可能还是那个温润的性子。
郦见姝睁眼睁了许久,何时睡着却不记得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封容已经不在身边,郦见姝不知想到了什么,略显慌张。
封容莫不是去了赫府,他的确是说今日去趟赫府,但这会天才刚亮,摸着身旁的床铺,人应该是起身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身。
此时天刚亮,薄雾冥冥,看着又是个要下雨的天色。
顾不上太多,急急换了件衣服蒙了面纱,那日她想涂上妆粉,为的就是让赫家绊住封容。
她知道,若是让赫东看到那张有着狰狞伤疤的脸莫名其妙的好了,定然上前询问。赫东是赫府三代单传,行事嚣张,对外从没有他吃亏的时候,只要封容被赫府绊住,无暇顾及她,那她逃跑才有足够的时间。
虽然昨天封容一整天都跟她在一起,但赫府也没有过来找麻烦这就很奇怪,眼下封容不在,她心下更加惶恐。
封容那样的性子,他要是去了赫府,三言两语就能激化矛盾,大打出手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封容以前怎么样,她没看到过想象不到,但若今日他真杀人了,她定不敢再在他身边待下去。
杀人要偿命,杀人是血债,他如果真的如此轻贱人命,她立马逃,她不要休书了赶紧逃。
郦见姝刚出裴宅,转身关门的时候,正砸进了封容的视线里。
他看着足够平静:“你要去哪里。”
可郦见姝瞧见封容的双眼是血红的,她急急解释:“我醒来看你不在,担心你去了赫府……”
“我说过的,你若敢走,我定杀你。”封容的声音异常邪冷。
他的眼底已经一片猩红,尽是恨意,面色更是阴鸷得不像话,宛如回到东村初见。
郦见姝吓得花容失色,她知道此时不该退,她甚至更应该上前握紧封容的手,但她下意识转身就逃,她不觉得封容现在是个能商量的样子。
这无意于火上浇油,封容大手一伸,瞬间扣住郦见姝的手,将人狠劲拉了过来。
郦见姝撞在封容结实的胸膛上,吃痛轻呼,这才说道:“夫君,我真的是去找你。”
封容眼眸微眯,郦见姝见他略有愣神,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岂料一阵天旋地转,她竟被封容扛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