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残月破天晓

22、帝后----危机

　　赵小为白重华安排的行程非常的满，每天都出门，然后去不同的地方，玩不同的花样。
　　但是实施起来则是非常困难的，白重华嘴里说着好，身体和内心却是拒绝的，要么是从早上拖延到黄昏时才出门，门外走两步又说天晚了要回去，要么是直接大门都没走出去就折返了。
　　白重华自己又很反感别人碰触她，赵小也不能把她直接绑出门去。赵小总对她说，你要是有阿娇每天雷打不动去闻雨轩买糕点的劲儿头就好了。
　　最后白重华还是被阿娇死皮赖脸求了半天才答应陪她去城东的闻雨轩取糕点，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出门了。
　　闻雨轩门口挤满了人群，都是来买糕点的。白重华呆在马车上不打算下去。阿娇嘟了半天的嘴见白重华一点不退让，只能拖着赵小陪她过去。
　　阿娇没有去排队，而是里面的一个伙计端着一个食盒给她送出来。这是闻雨轩的大师傅在阿娇前几天买糕点的时候突然良心发现允诺说要亲自为她制作的一款糕点，叫她今日来取。
　　看着阿娇端着食盒喜笑颜开的，这下可把她美坏了！
　　白重华又看向街头其他地方，有茶楼酒馆，也有胭脂香料铺，卖冰糖葫芦的使劲儿扯着嗓子吆喝，卖扇面的使劲儿摇着扇子扇风。有采花的姑娘，也有买菜的阿婆，有牵着马匹的商旅，也有执着利剑的侠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过要说这生意最好的商铺，还是眼前的闻雨轩。不知道这家糕点铺子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反正从白重华记事起，闻雨轩的门口就挤满了顾客。
　　白重华就想，要是能做个寻常老百姓该有多好！
　　“小姐，你看。”阿娇跳上马车把那一盒糕点放在白重华眼前，“这是专门为我做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耶！真的太好看了，我舍不得吃。怎么办，小姐？吃了就没了。”
　　盒子里放着五六块糕点，上面印着精致花纹，每一块的中间都有一个“娇”字。白重华想，多年不见了，闻雨轩大师傅的手艺又更精进了。以前只是味道极好，外表就模模糊糊，现在看来外表都做得如此精致。
　　“大师傅也真是的，把这糕点做得太好看了，肯定都只想留着观赏而不去吃它了！”白重华感叹。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人们对于世间的事物总是去追求美好，正因为闻雨轩的糕点比以前更好看所以也更受欢迎呀！就比如人一般，谁都喜欢俊俏的公子哥儿，喜欢美娇娘呀！你看人张将军就死活不想娶屠夫的女儿！我倒觉得闻雨轩的大师傅是顿悟了人生真理了。阿娇，怪不得他不肯收你为徒！”赵小笑道。
　　白重华倒不以为然。张将军的妻子虽是屠夫之女，行为有些粗鲁，可是却很会体贴人，烧得一手好菜，织得一手好衣。白重华也见过她，虽然长得不很好看，但人却是极好。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人人都喜欢美的东西。
　　独孤离喜欢美丽的文月阳，皇帝后宫的妃子个个赛若天仙，京城里但凡长的好看一点的公子和姑娘们都被争相追捧，门槛也被提亲的媒人踩遍了。而长得稍有欠缺的人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就连那个长着绝世妖颜的夜凉都说，非天下最美的女子不娶！
　　自己就是一个亲身的例子。小时候自己长得可人，招得人人喜爱，认识的不认识的谁都惯着、疼着，而现在的自己，除了赵小他们一群人只怕没人乐于和她说话。
　　倒是皇帝似有先见之明，怕她嫁不出去就赶紧硬塞给了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将来独孤离看到自己的太子妃时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一想到独孤离，白重华就很来气。自然而然也就去反驳赵小，“照你这样说，那人人都去追求外表貌美，那里子糜烂不堪也接受吗？若是都要好看但却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又有什么用呢？若是我，我宁愿选择朴实一点的，长得好看的太扎眼！”
　　“英雄所见略同呀，我也是这样想的。有人喜欢好看的，但却并不是人人都追求好看。太过华美的东西大都短暂，总是留不住。我倒觉得闻雨轩现在的糕点注重纹案雕刻，味道就远不如从前。”赵小边说却边往阿娇的食盒里伸手。
　　阿娇反应更快，一掌给他打开了。她赶紧把盒子收了起来说道：“才没有呢，我觉得这里的糕点是越来越好吃了。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我都喜欢！”
　　聪明如赵小，原来他早就将白重华那些小心思看在了眼里。表面上说着闻雨轩的糕点，讨论着世间美丑，实际上却是以此来劝慰她。
　　太子虽爱美人，她却用不着在意太子的喜恶。世间还有那么多人，她完全没必要求得太子喜欢。她自有她的一片江湖！
　　若非赵小点醒，白重华都不会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样貌，那么在意他人的眼光与看法，那么在意独孤离是否喜欢她。这也许便是自己始终不愿出门的缘故吧！
　　回到白府后阿娇只顾着抱着食盒瞻仰，赵小便有了和白重华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大概还没有跟你说过吧，我祖母和老赵的事情。”赵小看着白重华，神情十分严肃。
　　“你已经说过了。”白重华记得赵小说他的祖母被老赵丢下后自己生下了孩子。
　　“不，我还没有说完。我的祖母人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每天出门都要在头上带一朵鲜花，每天都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是多么的美丽动人。她总是笑呵呵的，每天都很开心，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白重华不知道赵小为什么要跟她讲他的祖母，但她还是仔细听着。
　　“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的祖母长得并不美丽，她的脸上还有很长一道伤疤，特别吓人。不过我们那一带的人都很喜欢她，所有人都相信她和老赵之间的爱恨情仇是真的。”赵小讲得云淡风轻，似在诉说着一个跟他毫不相关的人。
　　“难道不是真的吗？”白重华疑惑。
　　“到了京城后，我才听老赵说，我的祖母其实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被安排在老赵身边刺探情报的。老赵其实是第一眼就识破了祖母的身份，但他却不挑明，而是直接把我祖母按倒在了床上。哈哈！”讲到此处，赵小竟忍不住自己都笑了，
　　“然后呢？”白重华急切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原来赵师傅年轻时候还这般风流过。
　　“然后？然后老赵就帮我祖母脱离苦海，让她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了。然后我祖母一辈子都很感激老赵，还专门给他编造了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往事。”
　　“那你祖母还爱着老赵吗？老赵呢？他有没有爱过你的祖母？他一定爱过对不对？不然他不会帮你祖母……”
　　“小烠。”面对白重华那一连串的疑问，赵小只能打断她，“我祖母一直爱着老赵，老赵心里也一直有他心爱的人，但不是我祖母。这事我以后可以慢慢告诉你。其实，我今天想跟你说的就只有我祖母一个人。”
　　赵小定定地看着白重华，说道：“我的祖母也曾经遭受过很多的苦难，但是她放下了，她走出来了。她现在过得很开心，每一天都是。小烠，我真想带你看看我的祖母，真的。”
　　原来讲了这么许多，还是为了她。
　　白重华心里十分的感动，但是除了说一声“谢谢”以外，她给不了赵小任何许诺。她自己也很想走出来，可是她做不到呀！
　　赵小，我真的做不到呀！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就让我继续在我的龟壳里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