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残月破天晓

2、帝后----子烠

　　白重华就这样跟着进了白府。
　　那几个士兵把她带到了府里的后院，后院的院子里有许多的人，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这里全是将军府的随侍，由于天气闷热，他们也都没有再穿铠甲了。有两三个人坐在地上洗菜，还在谈论着京城最近发生了何种怪诞的事情。也有几人在水井边打水洗衣服，他们一直反驳着京城这些怪事一点都不怪。
　　一个中年大汉光着膀子立在一个木桶边舀水直往身上泼，大吼道：“他娘的，这天杀的大热天就是京城的怪事儿！”
　　也有几人并不怕热的，围着石桌不知道在研究个什么东西，反正一会儿静的出奇，一会儿又兴奋的全都大嚷起来。估计是太过于投入了，或是研究的东西实在是吸引人，烈日将他们整个儿包围起来炙烤都没有什么反映。
　　唯独那个坐在廊边看书的人很会享受，一手执书，一手摇着折扇，旁边还放着一杯凉茶，凉茶再旁边还有一盘水果。
　　这怕是全场最舒服的人了，白重华这样想着。
　　但是此人看书也并没有到达忘我的境界，因为白重华一行人一走进院里，他便第一个发现了多了白重华这个泥人。他不再看书了，而是放下书等着他们走近。
　　“小六子？”他喊着小六子的名字，眼睛却是在不停地打量着白重华，很明显是在询问此人的身份。
　　“哦，他大概是逃难来的，是赵爷让我带他坐一会儿，顺便，嗯……补一下衣服。”小六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显得很没有底气。
　　那位男子上下打量着白重华，有些疑惑地念叨：“补衣服？”之后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用折扇挡着嘴笑了，恍然大悟般说：“哦！补衣服呀！确实该好好补补了。”
　　另外几个跟着的士兵也笑了，但是又不好直接笑出声，只能用手挡住了嘴巴。
　　站在白重华前面的小六子却已经窘得面红耳赤了，支支吾吾着说“是、是、是赵爷，我、我……”
　　白重华想，这里全是些大老爷们，他们定是认为缝缝补补是小女子该干的事儿，而这个小六子恰好会补衣服，肯定没少让这些人笑话吧！
　　就在这当口，白重华才发现全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并且在注视着自己。白重华满脸的泥垢，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脸，而她自己也并没有觉得这些注目让自己不安，因为她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可怜了小六子。
　　“赵爷说，赵爷说，让我……”小六子已经快哭出来了，反正后面的话他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说出来肯定所有人都会笑话他了。
　　“哎呀，何必那么麻烦呢，这衣服反正也补不好了。这里这么多人，肯定有旧衣服，你去找几件来给他不就好了。”摇折扇的人说话了，这次不再和小六子玩笑了，变得正经得多。
　　白重华这才仔细观察了他，发现他和其他人大有不同。其他士兵要么是不穿衣服光着膀子，要么是将衣服东拉西扯的不成样子。只有他的衣服穿的规规矩矩，除了和小六子玩笑时有些轻浮之感外，其他方面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的玉面书生。并且他面容俊美，肤色白皙，亦不失英朗之气。
　　白重华突然想起了赵师傅来，大概这就是赵师傅年轻时的模样了。
　　能经历战场风沙，却又不会因为风沙而变得粗粝。
　　小六子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叹了一声“我怎么没有想到。”就要跑了，却又被拿折扇的人扯了回来。
　　“别慌！”男子对着小六子说：“你看看我们这一个个的糙老爷们，再看看这小人，我们的衣服他能穿嘛！”
　　小六子看了看白重华这颗小不点，也很认同，忧愁地看着男子，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其他人看着白重华这邋遢样儿，就算再愚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其中一人提议说：“那我们都回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十岁以前的衣服留着吧，有的就都拿来送给小兄弟。”众人都说好。
　　白重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认为她是男孩，所以把她带来西院了。
　　“衣服先放一边吧，让他吃点东西。这孩子怕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白重华循声望去，才看到是赵师傅端着好几盘菜走过来。原来赵师傅一进门之后就消失，竟是去厨房拿饭菜去了。她心里却是又欣喜又难过，更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其他人也很识趣地手忙脚乱的在院子阴凉处支起一张桌子来，将饭菜放在上面，让白重华过去吃。
　　白重华也很利索地过去坐着吃了。其实她早饿了，忘了有多久没有吃过饭了，忘了有多久没有拿过筷子了。她拿起碗筷就往嘴里刨饭，也顾不得嘴边沾着的泥土和带进嘴里的泥发了。随着眼泪的滑落，脸上的泥垢也被带进嘴里。可是她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吃过比那些泥垢还要脏的东西。而这已经是她吃过的最干净、最好吃的饭菜了。
　　众人都在旁边看着，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也只能由着白重华往嘴里送饭。
　　赵师傅站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安排了众人一些任务，还顺带狠狠地瞪了拿折扇的男子一眼。男子似乎也很怕他似的，赶紧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头也更低了。白重华注意到赵师傅刚刚进院子时看到男子的茶杯和水果时便瞪了他一眼，而那个男子在赵师傅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吭声了。看来是真的怕他。
　　赵师傅一走，他就又变了个人了。端着一个板凳坐在饭桌一旁，和白重华寒暄起来：“小可赵小，敢问兄台贵姓？”见白重华停下嘴盯着他看但却不说话，他换了个坐姿又问：“小兄弟打哪儿来呀？”
　　赵小？白重华以前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姓赵，是和赵师傅一个姓，而且他又那么怕赵师傅，那他是赵师傅的儿子？侄儿？还是孙子？可是没有听说赵师傅成过亲呀！
　　有可能是赵师傅的养子吧!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他和赵师傅很像呢？对，什么样的人养出来的儿子就是什么样的，所以这个赵小和赵师傅很像，以后他老了就是赵师傅的模样了。白重华这样想着。
　　赵小见白重华始终不回他，只是用闪闪的目光看着他，他也不禁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哑巴？”之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是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只有那个搓澡的大汉想了想说：“秀才，我看都不是。是你说话太文绉绉的了，他听不懂。你看我们都没听懂你说的啥玩意儿，你要说得通俗一点。”
　　赵小也知道是在调侃他，白了大汉一眼。众人也都跟着笑。
　　大汉又看了赵小一眼，“看我的！”大汉又对着白重华问：“喂，小伙子，家在哪儿呀？叫什么名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