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残月破天晓

14、帝后----太子有妃

　　从此以后，世间便再无白重华这个人了。
　　那日白凫回来之后便对白重华说：“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白凫一向言出必行，他真的做到了。
　　白重华还以为他们会利用贵族世家的地位表明她是出于救人的目的而误杀了人，那名女子一看白重华家族地位相对而言更为高贵，也就不会担心被齐州士族报复了。只要她愿意作证，白重华自然可以免除死刑了。就算齐州士族心有不满，但是面对着京城贵族他也无可奈何。
　　但是没想到最终的结局完全没有那么复杂，直接就找了一个人来代替她。而且是皇上亲自结案，皇宫侍卫统领亲自抓人，谁敢质疑。
　　若是在以前，白重华还会内疚自责，会为死者鸣不平，为齐州士族喊不公，可是现在却不会了。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会不会连累到爷爷。她很是不解，皇帝为什么愿意帮他们？
　　皇帝可不是什么近人情的人！
　　“阿华，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南山之行。你一直没问你爹娘……现在，我就告诉你。你爹和你娘，他们……他们都再也回不来了。”白凫知道白重华会疑惑，所以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知她。反正，她也早已不是一个小孩了。
　　“发生叛乱之后，你爹娘为了保护皇上，他们和皇上、娘娘互换了衣裳，坐上了皇上的车驾……”白凫再也说不下去了。一颗深深扎在心里的刺，如今自己又要拔出来，那是怎样一种痛呀！
　　不用多说，白重华也了然于心了。她伸手揽住白凫喃喃道：“爷爷，我回来了。我永远是你的阿华。”
　　白重华自然还记得当年的南山之行，就是这次，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家，失去了童年，失去了自我。她永生都不会忘记的。
　　当时皇帝独孤睿执意要携宫眷前往南山拜寿，并授意文武百官都携眷同行，以贺我朝万世千秋。那时白凫还在塞北不能回京，白纪年只能留两个儿子在京城，让妻子带着最小的女儿白重华一同前往南山。太子独孤离还有很多世家公子都跟着去了，所以白重华也并不觉得孤单。
　　但是还未走到南山，路上便遇到了逆贼。那群逆贼是被人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见人就杀，同行的宫人侍卫都被砍死，尸首遍地，血流成河。白纪年夫妇为了保护皇帝逃走便与他互换了衣服，最后尸体都没能留下来。很多朝臣也都不幸罹难。
　　白凫日夜兼程从塞北带兵赶回来，那些逆贼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最后白凫在一处民宅的水缸里找到身穿着儿子儿媳衣衫的皇上和皇妃。素白的衣服早已染成了红色，不知沾了多少将士的献血。
　　“白爱卿，朕，朕欠你三条性命呀！”独孤睿泣不成声。
　　白凫什么话也没说，他还能说什么呢？
　　护卫君主本就是身为臣子的使命，他难道还能让独孤睿偿还吗？
　　“阿华，你呢？一剑封喉可不是平常人能使的呀！”白凫始终没有忘记。
　　白重华把自己完全埋在白凫怀里痛哭流涕，“爷爷，反正我永远都是你的阿华！”
　　白凫走后白重焱又来了，手里抱着白重华带回京城的那两个包裹。“阿华。”他直接递给白重华。
　　“谢谢二哥。”白重华双手抱过去放在了床上。白重华放好东西后一转身，才发现白重焱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看她，看得很是出神。
　　白重华一笑，“怎么，你是在看这个杀人犯妹妹……”
　　“不是。我是在想，一个右手使筷子都会有点别扭的人，是怎么一剑封喉的。”白重焱看着白重华点了点头，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状，然后笑着说：“早点睡。”
　　白重华深吸了一口气，白重焱还是知道了。
　　她一直不愿意出门，吃饭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就是怕被他们看穿。但是白重焱多鬼，把阿娇找了回来放在她身边，白重华立刻就被他看穿了。
　　白重华的右手几乎不能使力，虽然能够勉强捏住筷子吃饭，但也不能像正常人一般使得称心如意，夹菜时还经常会掉落。而白重华从小便习惯了用右手，所以左手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像拿筷子这样需要技巧的活儿就完全不行。
　　虽然之前有一直训练左手，但是也只能勉强拿笔写几个丑字，拿筷子吃饭便不行了。
　　她之前一直避免在阿娇面前用到手，没想到她右手的问题还是被阿娇看出来了。
　　夜已经深了，但白重华还是没有什么睡意。她来到窗前，将窗边的一个白色花盆抱在怀里，仔细观看里面是否长出嫩芽。这个花盆是白重华回到白府之后才准备的，种下种子后每天早晚她都会浇水，但还是许久不见动静。
　　这花会是什么颜色呢，鲜红？炫白？又是一朵什么花呢？不知这花是一年一开还是一年四季都开呢？白重华在心里想着。
　　白重华不禁想起了当日在齐州之时的情形。
　　白重华在街道上走着，就看到一男子将一名女子强行拖到了一条僻静巷子，女子很明显是不愿意的。白重华有些犹豫，她不想惹祸上身，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只有她停下了脚步，除她之外其他人看见了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赶紧走开了。
　　若是她不去制止，那名女子从此也就毁了。白重华还是不忍心随后跟去了。
　　巷子里的男子很明显已被欲望所控制，睁着猩红的双眼笑得很是狰狞，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污言秽语。女子被挟制在墙角身体不能动弹，双手被男子钳制住，嘴也被堵住喊不出声，就只剩下一双绝望的眼睛流泪不止。
　　有绝望，有痛苦，亦有不甘。白重华忽然想起了某一时刻的自己来。那个时候自己不也是这样的绝望吗？那女子和她就是同一种人呀！
　　都是命运扼在别人手里的人。
　　白重华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冲过去用左手一把扯住男子的衣袖就往后拖，抬起腿一脚踹了上去。白重华本想把奸人踹倒在地然后便拖着女子跑的，只是自己刚刚踹出一脚，就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似有什么物体一晃而过。像一道光一样快，但却不是光那种明亮，而是黑影。
　　等黑影一过，再定睛一看时，那名男子已经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睁着的一双大眼里满是愤怒，嘴巴微微张开着，那骂人的话语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女子大受惊吓，被放开挟制后便大叫起来。再看到男子倒地后一动不动就如同死了一般，更是直接大哭起来。如此动静自然引来了许多路人，将这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重华也没想到男子就这样就死了。看他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白重华不相信自己这样推一下再踹一脚会把人踹死。但直到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锦囊后，白重华便坚信男子确实死了。
　　那个小小的布袋锦囊是怎么跑到她手里的，她也不知道。但她在衙役赶来之前就藏了起来，在潘邺把她放出去之后才敢偷偷拿出来看。
　　锦囊只是普通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种子。但是放在其中的纸条上的字，白重华却是认得的。
　　“花开最艳，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