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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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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7日,襄城郊区,清宁度假村
上次面试是在灾难爆发之前。
对面坐着干练精明的企鹅公司HR,雷珊化着淡妆,把长发挽起来,尽量表现地成熟些;时过境迁,她成了面试官,提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
“跑过马拉松?几个小时?”
新人甲:“没跑完,半天吧。”
哎?雷珊抬头,新人甲悻悻补充“陪我女朋友去的。她跑不动了,路边歇着,后来找地方吃饭去了。”
行吧,挺实诚。她又问:“你从沈阳过来的?神农架那边怎么样?”
新人甲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暑假我一哥们失恋了,也不知怎么着,非要去神农架找野人。去就去吧,酒吧泡了个姑娘,死活不走了,说要结婚,我也没法走。7月29号那天喝大了,谁都没出门,后来一看不对劲,到处全是红眼病,就找了个农家院蹲着。”
真啰嗦,雷珊听得云里雾里。
新人甲继续:“蹲俩礼拜,吃的没了,只好换地方。半道车开不动了,撒丫子撤,漫山遍野红眼病,差点被啃了。幸亏遇到个队伍,当时我们已经,我想想,已经保康县了!愣凭两只脚走出来的!”
对方人高马大,目光清澈,看着挺阳光。兵荒马乱的,还是乐观的人能活得更长久,而且~这么折腾都安然无恙,运气不错。
雷珊伸出两只手指,对方立刻停口:“行,就你吧,到后面等会儿。下一个。”
新人乙刚进别墅不久,高高瘦瘦,脸冻得发红,话不多,听一句答一句:“荆门市的,当时和十多个人躲在加油站后头。开始以为,除了我们没正常人了,后来有人过去找汽油,才听说这边也有个加油站,就跟着过来了。”
雷珊想了想:“不好意思,就你一个人吗?”
新人乙点点头,没说话。
气质沉稳,神色悲伤中带着镇定,举手抬足带着书香气。外面新人很多,竞争激烈,他却不卑不亢,给人印象很好。
雷珊拍板:“OK,就你吧。”
后面两位新人也顺利过关;毕竟被周晓露初试一轮,不合眼缘的都筛下去了。
雷珊提高声音:“刘苍原,挂牌子。”
小男孩应了,往门口贴张写着“满员”的A4纸,喊:“走吧走吧,不接客了!”
别墅门外稀稀拉拉的新人一哄而散,都很失望。
好像哪里不太对?雷珊一时顾不上,把四位新同伴请到面前,每人发了一个写着“52-55”数码的卡片,又拿出一副扑克牌请四人抽;前两人抽到黑桃,后两人抽到红桃。
“行了,黑桃一间,红桃一间,从这里往左拐,走廊尽头两间挨着的房间,两把钥匙都在门上。”雷珊头也不抬,在成员手册记载四人名字和编号,又请他们签字:“这是七号别墅,队里分三块,我和黎昊晨、王心树李力带头狩猎,二十一个人;眼镜哥和老陈负责村里的事,巡逻放哨盯墙看门都找他俩,加上你们正好二十个;别墅里面由周晓露周姐负责。”
“你们先跟着眼镜哥和老陈,实习期三个月。”她流利地背诵着,仿佛资深HR:“转正之后,跟我们出去狩猎,规矩按村里来:粮食统一分,东西自己留着,多余的可以出让。只留在村里的话,饭有的吃,其他东西就得看够不够了。”
这是很厚道的。灾难爆发初期,资源相对富裕,幸存者基地平静和谐,后期残酷的多。
新人们没有异议,欢欢喜喜地拿了钥匙就地解散。编号52的新人甲拎着脏了吧唧的背包:“哥们,先说前头,我打呼啊。”新人53号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算满员了,雷珊嘘口气,两只椅脚翘起,舒服地望着天花板。度假村相当高端,每间别墅都占地很大,二层最舒适的套间被她和老队员占据,三层会议室视听室被隔开来分给队员,一层房间就小多了,地下室早被物资堆满。
一间别墅55个人,总共十六栋,算起来800人了,可真快。
大门被推开,杨云迪风风火火喊:“珊姐,完事了吧?GOGOGO”
停靠在歇马村外的车辆越来越多,却比不了牛头村那次:到场的除了自己人之外只有锅炉厂,另外两支队伍并没参加。
撞车事件之后,锅炉厂和考拉公司不太和谐,从首领到队员都看不顺眼,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襄城九小和后者离得近,交情深,说什么最近忙着建墙,就不参加了,一听就是托词--粮食还嫌少么?
还好锅炉厂和己方越走越近,交情日深。大背头和板寸每周都来串门,介绍不少朋友给大家;队里大半人也去锅炉厂做过客,小姑娘娜娜也跟着妈妈去了,平时“你们厂”“我们村”越聊越热乎。
仿佛回到解放前。
“行了,兄弟们,听我说。”站在下风头的贺志骁把声音压得很低,挥挥胳膊,分列左右的两个阵营成员都安静下来。“还有谁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跟哪队?举手我看看。”
这时候犯糊涂的就是傻瓜了,还不如留在基地看大门盯墙呢,雷珊想。
半只举起来的胳膊也没见着,贺志骁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按计划行动,一队原地不动,二队绕到后门,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十点整开始干活;三队的抄家伙,红眼病一走就冲进去,能拿的都拿出来。还有一句话,千万别落单。”
二队数十辆汽车绕着大圈开远,扬起阵阵灰尘。
“这么冷啊。”雷珊脱掉羽绒服,往敞着车门的路虎一扔,围巾系在脖颈--好歹有点保护作用。
“卧槽,比北京还冷,日子没法过了。”身畔黎昊晨只穿紧身冲锋衣,冻得直跺脚,“把酒给我喝点。”
于是她从衣袋掏出个小银酒壶抛过去,看着黎昊晨把长刀插在地面,拧开瓶盖高高举起,嘴巴接住酒线。
酒壶是从襄城带出来的。七年之前,不少人颓废萎靡,嗜酒如命,沉默寡言的黎昊晨醉生梦死,烟酒不离身;雷珊便也带点酒在身边,壮胆也好消遣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大背头溜达过来,神秘兮兮地招手。两人凑过去,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警用枪,得意洋洋地举在面前:“怎么样?让你们去你们不去?后悔了吧”
就像雷珊判断的,贺志骁野心很大,不停查探规模合适的乡村,叫上清宁度假村一起收集粮食;不仅如此,还带着身手好的手下扮成丧尸,先是试验几次,相当顺利,便开始潜入中型城镇。
上周贺志骁来约,说是打探清楚,十堰东北方向有派出所,要潜进去找武器,路线都计划好了。
事关重大,几人聚在别墅商量。黎昊晨和王心树赞成,大力去不去都行,雷珊却反对--太冒险了好不好?十堰比不上襄阳,也有漫山遍野的丧尸呢!何况锅炉厂早早开始试验,己方却晚的多。
于是大家婉拒,贺志骁等人失望地走了,自己单干。
“成啊!”黎昊晨羡慕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掂掂,“运气不错。下回,下回我们也去”
挺有本事,雷珊看看远处贺志骁:“收获如何?子弹拿到的多么?”
大背头惋惜地摇摇头。“没多少,几人一分,开不了两枪,哎,连TM靶子都射不了。折腾半天进去,费力八经找半天,又折腾半天出来--哎,也不白去,骁哥弄出个姑娘。”
姑娘?从十堰市么?现在年底,距离7月29日足足五个月,居然在满是丧尸的城市存活这么久?
大背头眯着眼睛:“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像刘诗诗,咂咂,骁哥艳福不浅。话说回来,骁哥回来就被他那俩妞儿看起来了,上厕所都得跟着,哈哈哈哈”
长发女孩和短发女孩嘛,上次去锅炉厂做客见过,都是贺志骁女朋友;对于这种坐收齐人之福的男人,黎昊晨和杨云迪表示很羡慕。
“瞧瞧人家!”黎昊晨摇头晃脑地说,雷珊瞪他一眼;万一遇不到他老婆,这家伙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十点整的时候,战斗打响了。
随着村庄三个出口同时响起引擎声和震耳欲聋的喇叭,大批丧尸争先恐后离开房屋、道路或者别的地方,一窝蜂似的奔向外面世界。
第一批车开的不紧不慢,仿佛钓竿上的鱼饵,吊着乌云般的丧尸离村庄越来越远;不远处伏击着第二批汽车,看准时机突然冲过去撞击、碾压,场面血腥压抑,不时能看到高高飞起、手脚舞动的丧尸。
该我们了!留在原地的雷珊众人风驰电掣般将车开进村庄,拽着两辆拖车,冲向距离最近的房屋。村庄不比街道满是店铺的大型城市,每栋房屋都相隔一些距离,又没有地图,几人不得不伸着脖子寻找:“商店呢?”“先找药房”“那边有超市!”“红眼病,我正对面。”
一只又一只丧尸从房屋里探出脑袋打量不速之客,眼睛像燃烧的火焰。
一刀,两刀,不管敌人的进攻如何出其不意,雷珊总能迅速避开并犀利反击;相形之下,黎昊晨就简单粗暴多了,不管是谁都一招“力劈华山”,毫无技术含量;杨云迪挥舞着锋利的工兵铲(他很喜欢鬼吹灯),王心树和大力的武器则是开衫刀和军刀。五人背对背,形成小小防御圈。
没白费苦功,尽管发挥不稳定,黎日日比以前可强多了,雷珊欣慰地想。五个月以来,他把学武当成家常便饭,不是和雷珊对练,就是找王心树切磋,每次去锅炉厂都到空场寻人练手,虽然比不上七年之前,战斗力大大增加。
丧尸数量不多,很快倒下了。几人警惕地保持着防御阵形,一步步朝村里移动。
大力忽然指向前方,“够快的”,远处锅炉厂数人已经拖着两车粮食撤退了。
“赶紧的赶紧的,药房呢?”“前面是一超市,让别人搬空了。”“超市没多少,找饭馆吧。”
可真冷啊,雷珊灵机一动,“被子被子,再不搬被子,非冻死不可。”
冬日温暖清冷,路虎和两辆车并肩踏上归程。车里一片欢腾,别说被子,连条毛巾也装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