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凌云》北望云梦

18、出其不意

　　凌云愕然起身，一时又惊又喜又急又苦，百般滋味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接下来要怎么应对，他有点茫然。

　　而夏柳风却镇定自若地上了场，笑得谦恭得体，抱拳行礼。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凌云，自报家门：“在下冥飒谷矢行渊公子夏柳风…”

　　凌云顿住，慌忙也抬手抱拳，磕磕答答说道：“在下太虚凌云。”他不太明白夏柳风要干什么，可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端倪的。但夏柳风的态度，他还是有些不受用。

　　“呵呵，我还没说完呢。”夏柳风一笑，继续道：“女…”

　　慕送君一口酒没咽完，差点喷出来，急忙闭紧嘴，硬生生憋下去，涨得脸上白里透红。江漫天嘴角又抽了抽。

　　“…未婚。”夏柳风一本正经说完，又微微一笑。

　　凌云心里一暖，他觉得这笑是只给他一个人的，夏柳风的这番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顿时放下心来。

　　气氛调节完了，就要开打了。

　　虽说两方都未必下的了手，这里说未必那是因为有夏柳风这个不稳定因素，不好按常理判断，可是架子还是要摆摆的。

　　凌云拔剑，他的剑名曰定光，剑身纹如水波，光似浑浑流水绵绵溢开。林下松和他交过手，知道凌云使剑的厉害，不禁敛气静观。

　　夏柳风收起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似扇非扇的兵器，和平常折扇一般大小，但厚一些。凌云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天，也没发现她身上竟然带着这样的东西。

　　“它叫鸩扇，不过我习惯叫她小鸩。”夏柳风似乎看出凌云在纳闷什么，主动答道。话音甫落，她突然扭身转腰，展臂一挥，大吼一声，鸩扇脱手。

　　众人都看她悠闲的样子，不料她这时候突然出手。旁边一个师父低声跟徒弟说：“用心看，开打了！她这一招叫攻其不备。”

　　只见小鸩晃悠悠就飞了出去，周围功夫稍微深一点弟子的都一愣：“没内力？！”

　　“这叫绵里藏针！”有人忙解说道。

　　杨度和宋甫之可不是泛泛之辈，这一招就看出了夏柳风是几斤几两。二人对视一眼，心生疑窦，都不禁暗问：“难道猜错了？”

　　他们一上来就点名要夏柳风出战，就为确定那块墨玉的主人。进场的时候他们就留意到了，江漫天的墨玉笛和颜一的玲珑墨玉箫都没有缺角，而慕送君佩玉上缺的，挂在他耳朵上，那就只剩夏柳风。可而今看夏柳风的功夫，别说杀肖钜，就是近他的身都难。两人不解，继续往下看。

　　凌云站着一动不动，小鸩颤巍巍直奔他而来，可他还直愣愣地看着夏柳风。眼见就要打到面门了，夏柳风张口就要喊，凌云心下一喜：“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他嘴角微翘，只稍稍抬手一挥，就把小鸩挡了回去，依旧是摇摇晃晃地飞在半空。

　　旁边那师父捋捋胡须，点头又道：“恩，好一招以柔克刚…”

　　夏柳风粲然。殿中正巧吹过一阵小风，撩起几缕散在耳边的青丝，她抬手又把小鸩打得折返回去，手却不收回去，顺势捋了头发揽到耳后。

　　旁边有几个年纪小的别派弟子忍不住笑出声，这下谁都看得出其中有蹊跷了。江漫天心中一沉，又数摸起他的笛孔，看来他的墨玉笛果然不一般----是用来摸的，而不是用来吹的。林下松展眉一笑，不急不忙放下酒杯，一只手沉到桌下。

　　小鸩又过来了！

　　凌云随便挥手一扬，却听“叮”一声轻响。声音虽小，可兵刃相触的响动立马就让众武林豪杰绷紧了神经。凌云也是一惊，本能的就往后缩。

　　只见名为小鸩的那把怪扇子突然裂开，原来开始是两片扇叶叠在一起的，不知是凌云触到了什么机关还是夏柳风做了什么手脚，两半扇叶瞬间旋展开，扇尾连在一处，扇面铺成了一个整圆。这个圆一连成，小鸩顿扫先前疲软，骤然飞旋，迅疾如风，扇叶也突然大了一圈，仔细一看，竟是带刺的利刃！

　　杨度看清此物，管不得其他，大喊一声：“凌云快走！”扑身上前。

　　宋甫之也腾身而起，展臂挥出独剑。独剑轻灵，挣脱剑鞘，赤芒一闪直扑夏柳风。

　　林下松就等一个时机，也突然发难，藏在桌下的手弹出两粒小丸，直直打向夏柳风。

　　冥飒谷岂是泛泛之辈。颜一心思最细，早就留意到林下松，看他暗中出手，不动声色，飞出两枚金针半空截住那两粒小丸，飞针去势颇大，穿起小丸“咄咄”两声钉入对面铜山派弟子的桌案上。小丸一触桌，腾出一蓬青雾，两个铜山弟子猝不及防，瞬间倒地。

　　江漫天看到颜一出手，放下这边心思，又见宋甫之的独剑出鞘，急忙抢身飞扑向夏柳风。

　　林下松又要抬手，却发觉不知何时慕送君已到身后，自己的右腕被他一掌压在了桌下。林下松右臂展直，藏在袖中的折扇就势滑出。慕送君却不急，反而笑道：“林少亭主的扇快还是我的毒快？”林下松大惊，定睛一看，自己右腕上自太渊穴延手太阴肺经现出一条黑线，倒吸一口凉气：“散气阻脉散！”

　　事出突然，周围好些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不晓得如何反应。

　　杨度全力去救还是来不及。凌云一路急退，可那鸩扇追得更快。他只看见飞旋的锋利刀光，一点点逼近眼前，他的心跳都似乎骤然停住。飞扇越转越快，仿佛嗅到血气变得兴奋的野兽，疯狂袭来。凌云觉得脸边寒风嗖嗖，竭力后仰，猝然脖子上一凉，他心中一惊，猛吸一口冷气，却不晓得吐出气来。片刻才觉出痛，只来得及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凌云！”杨度急呼，奔过去一把抱住他。

　　“妖女，受死！”宋甫之心痛大怒，追剑而出，直逼夏柳风。

　　赤芒剑气已近，夏柳风后退一步站定。江漫天横杀过来，运足内力掷出墨玉笛，“叮”一声脆响，墨玉笛竟被独剑剑气弹得飞开，江漫天心下大骇，想不到宋甫之内力竟如此深厚！而那道赤芒也因这一下偏了寸厘，险险擦过夏柳风的右耳。

　　剑气袭过，夏柳风耳上一时鲜血直流。她全然不管，挺身前行两步，也不看劈头就要打过来的宋甫之，扬手接住旋回的鸩扇，抱臂回带，作势就等宋甫之杀近出击。

　　宋甫之看出她所图，骤然变步，脚下生风，身形轻捷不定。

　　“不好，一法玄虚步！”颜一大叫不妙。

　　夏柳风的小鸩虽然迅疾，但走的是直线。这一法玄虚步，虚虚实实，忽东忽西，身形难辨，再厉害的鸩扇也难击中。

　　江漫天急得咬牙瞠目，却奈何宋甫之离夏柳风本来就近，自己根本赶不赢。

　　却看夏柳风旋身带臂投出鸩扇。宋甫之冷笑，微微一偏肩头，就轻松避开。鸩扇擦过，却并不减速，反而如疾风般直冲出去----直对杨度！

　　杨度抱着凌云心急如焚，又背朝着夏柳风，防心正弱。鸩扇去势极猛，宋甫之心一跳，急忙收势回喊，“小心！”杨度一听，忙收神敛气，抱起凌云急忙滚到一边，将将避过鸩扇锋刃。

　　就这稍稍一收势的空当，江漫天已经赶到，卷起夏柳风腾身跃起，跳出圈外。

　　颜一慕送君大松一口气，冥飒谷一干人皆起身去救。

　　“武林大会岂容得尔等魔教妖孽作乱！”一直没吱声的少嵩派明远大师此时亮声大喝。

　　正派人士醒过神，哄然而起，围住冥飒谷慕枫亭众人，纷纷亮出兵器，一扑而上。

　　一时间大殿上刀光剑影，袖箭飞镖横飞。单打独斗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群架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