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到底死没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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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听说了吗？燕城派掌门被人杀了。”一个人神神秘秘说道。
“听说了，当然听说了，死的可真惨！”另一个人忙搭腔。
夏柳风正蹲坑，本来就提裤子走人，听他们这么一问一答，放下裤子，复又蹲了回去，闷声不响地听下去。
回龙镇不大，可他家的配套设施很齐全也很人性化。不光镇子口有公共设施，而且光茅房就有四间，一字儿排开。看来镇长深明大凡是江湖人事就多的原则。
夏柳风在最东间，听着隔壁两个同行道友闲扯，他们也不挑剔周遭环境，说得津津有味。
“…被人杀了还不算，连燕塞双剑也被抢走了。”
“你不说废话吗，不冲剑去，难道还劫色！听说肖掌门被人切成了九九八十一块，那个血淋淋…燕城派他门下的弟子都被砍翻了七八个呢…”
“下这样的毒手，必然是魔教干的…”
其实不光是他们，龙回镇巴掌大的地方，血案一出，早就传遍街头巷尾，肖掌门遇害一事竟盖过了武林大会的风头。只要有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准在说这事。
凌云等在外面，听得心中大骇，敢情这还是灭门惨案！肖钜可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竟被人斩杀于所住的客房里，实在令人生寒。他听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猛然想起夏柳风还没出来，心里一慌，莫不是遇害了？
他这纯属于胡思乱想，光天白日的，有躲在茅房里的刺客吗？不过关心则乱，也不怪他。
凌云提剑冲到茅房门口，正好刚才说话的一个人出来，拎着裤子就看到杀来的人，满嘴杀气腾腾----脸上其他部件想看也看不见----还提着把剑，那人心一惊，又想起肖钜惨案，腿一软手也松了，裤子簌簌就落了地。凌云垂眼去看，那人吓得一跳，急护住要害，抖抖索索告饶：“大…大…大侠，俺们家…三代单传，就俺…俺一个，用来传宗接代啲…”他这话倒把凌云弄蒙了。
正此时夏柳风也推门出来，脸色有些不好，凌云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一边问一边细看她是否受伤。前面那人趁机灰溜溜逃走。
“怎么这么久?”凌云又问。
夏柳风却苦着脸，紧闭嘴巴直往外冲，一直跑到大街上才松口气。凌云跟着，急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夏柳风长嘘一口气，低声应了一声：“没事。”凌云却还不死心，拉着她左看右看，不停地翻来覆去问那几句话，夏柳风越听越烦，大吼一声：“被熏的！”凌云愣住，周围刚还说着肖钜案的一圈人也是一呆。夏柳风这回却没顾及面子，继续冲凌云火道：“我蹲久了，腿麻了，又被臭气熏成这样的，行不！”
刚进去还好好的，无端端又发起火来，凌云被吼得不明就里，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发火，眨眨小黑洞里的眼睛，茫茫然然跟上去，一路上小心察看夏柳风的脸色。
女人的脾气就是三月的天，说雨就雨，说晴就晴。
也就路过几家卖些新鲜玩意的小摊，夏柳风就已经乐呵呵去挑东西了，完全把身后胆战心惊的凌云抛到了九霄云外。凌云暗舒一口气，也凑上去，接过夏柳风看了半天的一根玉簪。
“公…公子？”老板有点不太确定喊了声。夏柳风嗤笑，斜看凌云一眼，调侃道：“成公公了？”
凌云不开口，细细看那根玉簪。
“您可真是好眼光，这玉簪送给心上人再好不过了。”老板鉴定完凌云，忙开始做生意。
凌云一乐，转眼去瞟身边人。
夏柳风讷讷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老板看出些玄机，暧昧一笑，赶紧说道：“这可是京城飞凤韵的手艺，您看这簪子头上的落款。”
夏柳风觉得无聊，转开头，街上走来两个蒙面的黄衣少女，还赤着脚。她心肝俱跳，急忙转身，低头假装挑选首饰。
凌云听老板说，仔细一看，果真在簪子顶头上落了飞凤韵三字，只有米粒大小。他新奇得很，头也不转，目光不移，伸手就拉夏柳风看：“你看，看这里真有…”声音很大。
夏柳风被他这一嗓子喊地一跳，生怕惊到那两个黄衣女子，说时迟，那时快，扬手就按下了凌云的脑袋，狠命往下埋。
这回凌云没出声也没反抗，他吓得冷汗淋淋，那玉簪子正正扎进了人中穴里。
云龙客栈在小镇深处，夏柳风爱玩，两个人倒也不急着去。反倒先找了家离客栈不远的茶馆歇脚。
“你方才怎么那么会儿才出来？”凌云是个死心眼，又提这一桩。
夏柳风白他一眼，随口答来：“那茅房我是头一回去。”
“恩？”
“我当然要先熟悉一下环境呀！”夏柳风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好笑。凌云晓得她是胡扯，摇摇头无语。
“肖掌门死的真惨烈！”这里离得案发地更近，是而肖钜的死说得更生动具体。“…被人一刀削下了脑袋，那血飞溅到了房外的栏杆上…”凌云点点头，这个还比较靠谱。“…肖掌门的身子还不死，直挺挺往外扑，一直跑到院子里，落地的脑袋也不甘心呐，扯开嗓子大喊：‘魔教妖孽，哪里跑，尝命来！’…”
凌夏二人对视一眼，难得统一意见：这也太玄乎了吧！
流言流言，越传越玄乎，越流越传奇，这就是它的根本性质。
他们出了茶馆，又听到了不下十种版本。有的说：“肖钜被人砍头断肢，成了一根人棍被塞到酒缸里…”还有的说：“肖掌门的手指头被一根根切了下来，切下来后还不死，十跟手指血糊糊的爬的满地都是…”最最邪乎的属这个：“…其实肖掌门是金刚不死之身，被人分尸，自己能接上，抓住害他的魔头仰天长啸：‘我活过来了！’”
总之，传言越来越神奇，等凌云和夏柳风到了云龙客栈，见到客栈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他们心里犯嘀咕了：“这肖钜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呀？”
其实，按常理，发生血案的地方，人人都是避之不及，自然不会这么热闹。可江湖这个地方，就是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肖钜只不过是多挨了几刀，挨的重些罢了。武林英雄谁会怕这个！要住的照样住，要睡的照样睡，还有些更生猛的家伙愣是主动提出要住在案发那间房，住不着也要挨着。问他为啥，人答：“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另叫灯下黑。”
凌云可没这么想，远远的要了一间房，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店里只剩了一间。小二只好千恩万谢请他们将就将就，凌云却恨不得上去熊抱一个苦着脸的小二，还好他忍住了。他强作无奈的样子，假意为难地对夏柳风道明，可夏柳风却一反常态，淡淡的点头上楼。
凌云怎么镇定也定不下来了，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激动之极！他不太会哄人，甜言蜜语说不出口，认真归结起来，他应该属于实干派，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手软。这么好的机会，他哪会放过。
“你想吃点什么？”凌云乐呵呵地问。
夏柳风有点精神不济，坐在一只圆凳上，托着下巴靠在桌上对着一壶热茶发愣。
凌云一早就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太对劲，放下包袱，靠过去问：“你是不是病了？”
“没吧…”夏柳风懒懒地开口回答，“嘴里淡，你先去吃吧，我睡会。”说完起身往床上一倒，鞋也没脱，四仰八叉拉上被子。看她这架势，凌云一个激灵：今晚不会要睡地上吧----不能这么着，得想法，这可是机会难得！
凌云一个人退出房，琢磨琢磨得哄哄她，索性又出去逛一逛。
没一会，折进一个小巷子里，巷子不大，人却多，原来里边有一家馄饨铺，生意很好，店里坐满了人，还有好些人排队等在外边。凌云好奇，伸头一看，开锅水沸，白团团的馄饨一滚，一阵香味扑来。凌云刚才在店里吃了东西也不禁被勾得流口水。想起夏柳风还睡着没吃饭，正好可以给她尝尝。
他排在队尾，边等边看。发现这家不但馄饨香，连盛馄饨的碗也特别，比一般的碗深些，口径小一点，碗上不是青花而是红艳艳的花饰，亮眼好看。
排到凌云这里，已去了小半个时辰。
“老板，这个碗多少铜子，我一块儿买下了。”凌云趁着老板下馄饨的功夫结了帐，连馄饨带碗一并卷走。他细细一看，碗上的红花样子奇怪，倒像一颗颗红心，他呵呵一乐，心想：“这老板还挺懂人心意的，我这颗心掏出来捧着，那丫头再笨也看得见了。”
馄饨碗里满满盛着汤，又是刚出锅的，凌云怕路上凉了不好吃，毅然端起碗就走。被烫的龇牙咧嘴，只好拿拇指和食指掐在碗边上，小心翼翼挪着步子。
他又想快点回去，又怕走得太快洒了汤，只好并着腿，直起身子，小快步溜着往前赶，像极了深闺大院的大家小姐，惹得路上人都笑。凌云不管，两眼紧紧盯着碗，生怕泼出来。拇指上的老茧厚倒不觉得烫，可其他指头上的肉嫩些，走不了几步就得换个指头。不过不管他怎么换，都是其他修长指头如兰花翘开，在配上他的小溜步，样子真好笑。
凌云这样小心，本来走过来不远的路，回去却费了好一会儿。抬头已见到他们的那间客房，心中欢喜，脚步加快了些。他似乎都能看见夏柳风那狗鼻子一嗅，从床上一跃而起，飞扑上来夺碗而走的样子，抱着馄饨边吃还边冲他傻乐。凌云想好了，到那时候，他一定要讨回些面子，骂她几句什么馋猫呀，傻样呀什么的，反正得说几句，被她欺压这么久了，回回嘴也爽爽。他一边这样想一边笑，没注意一个人正冲下楼来，撞得他半边身子都歪了，汤碗一偏，浇得右手满手热汤，烫得他咬牙瞪眼可就是不撒手！
等那阵疼劲儿过了，他仍乐呵呵往上冲，也懒得再换手指，直杀到门外。稍吸一口气，酝酿酝酿，起脚开门，嚷道：“懒猪，吃馄饨了…”
凌云眉开眼笑抬起头，却只见床上空空，床框上钉了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写着：“我走了，保重。”
他呆了呆，他不太相信。定在原地，四下一扫，房里只有巴掌大，根本没藏人的地方，桌上的包袱被打开了，最上边放着的正是他借给夏柳风的长衫。
好像晴天一个霹雷把凌云给劈蒙了。呆愣半天才被手指尖上火燎燎的痛烫回神，猛一撒手，“咣当”一声脆响，馄饨摔了一地，那白白红红的瓷碗砸了个粉碎，一颗颗红心崩裂，碎得不见原行，却红艳艳刺眼。
凌云缓缓低下头，看着满地破碎狼狈，指尖痛倏的传进心里，他木然一笑：“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到底死没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