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托斯的树》倒霉佬阿臭

6、黑龙马戏

　　真龙无惧火焰。
　　团长每每想起四毛身上的烧伤，就开始小声絮叨着，若有所思起来。
　　然后突然有一天，团长花了不知多少钱，又买了只龙回来。
　　那是一只让所有人都噤声赞叹的龙，一只与四毛截然相反的龙，它一身洁白的鳞甲闪闪发光，匀称结实的身形，迷人的金色眼睛。团长洋洋自得的给他取名叫圣洁。
　　体态佝偻瘦骨嶙峋，狼狈不堪的黑龙叫四毛。
　　身姿挺拔线条优美，目光如炬的白龙叫圣洁。
　　明眼人都知道四毛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傻黑龙却还在为新来了同伴激动不已，圣洁被带回马戏团的那个清晨，所有人都围着这只依偎在团长身边的幼龙赞不绝口，而他却蹲在角落里，一边躲避着阳光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白龙，四毛非常非常喜欢他，或者说是敬仰他，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生物，他也是龙吗？四毛心想。
　　也许我不是龙呢？
　　四毛自卑的不敢走进白龙的视线，即使他无比想和这只白龙成为朋友。
　　那天和圣洁一起来到马戏团的还有一位红头发小个子的女士，马戏团的新兽医，以前这个马戏团并没有正规的医生，在这里做小丑的驼背很擅长医学的知识，尤其是解剖学，他也是被买来的，作为一个畸形人，永远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他唯一的朋友就是四毛，因为四毛太傻不知道要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他曾经在树荫里把腿借给驼背研究了好久，甚至还为驼背变回龙的样子给他看，然后两个人都被骂的很惨。
　　俗话说怪事常有，驼背前几天被人劫走了，在夜晚从笼子里，被一个大胡子穿礼服的英俊男人劫走了，出于自愿的被劫走了。
　　所以我们有了一位新来的医生。
　　所以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受气包。
　　四毛的好运好像真的到头了。
　　圣洁拒绝进入笼子，如果有团长之外的人靠近，他就会发出愤怒的低吼，一整天都不吃也不喝。团长急坏了，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可他就是放不下心来，圣洁第一次接触这么多人类，欢呼雀跃的人群使他觉得陌生又恐惧，或许我应该让四毛来劝劝他，嗯也许吧，毕竟他们也算是同类吧。
　　于是四毛临危受命，握紧了拳头来到一直躲在仓库门帘后面的圣洁身旁。
　　“呃。”四毛的后颈出了层汗，嗓子也哑了，他甚至想哭，想找团长先生诉苦。
　　圣洁蜷在翅膀下，微微探出脖子，那片鳞甲上有金色的花纹。
　　四毛真的哭了，然后圣洁的眼眸放出了好看的光。
　　“我是说，这里很好，你会很好，非常好。”四毛只会简单的话语和词汇，然而圣洁却像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把头缩了回去不再看四毛一眼。
　　四毛愣了愣，闭眼，睁眼，闭眼，他搞砸了，想着他红了脸转身就跑，只是他不争气的腿脚让他直直的摔了一跤，蹭了一脸的土。
　　焉知非福，摔倒吓得四毛自己啊的大叫了一声，这一声重新吸引了圣洁的注意力，小龙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四毛听得懂，小龙是在笑。
　　哦！或许我能讲些他听得懂的！四毛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少年在豆沙色的闷热傍晚从砂石地上费力的站起来，回身眯着眼睛温柔的看了不远处的小龙一眼。
　　透明的空气凝成黑色的雾缠绕身旁，起风了，风吹起了少年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杂乱的气流像是少年的低语，然后四毛的身影在黑雾中消失不见，换来的是黑色的鳞片流动其中若隐若现。
　　利爪把黑雾劈成两半，黑龙晃了晃脑袋，低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靠近白龙，用脖子轻轻的抵着白龙，圣洁很暖，四毛却冷冰冰的。
　　小龙还没有他一半大。
　　“你是龙。”圣洁的语气里没有质疑，四毛有点飘飘然，自从他被团长买回来后就没有和其他龙交谈过了。
　　“但是你刚刚是人的样子。”
　　“是的，我伪装成人类。”四毛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起来。
　　“伪装？”
　　“没错，伪装，伪装会让事情变好的。”
　　“……”
　　“是的，是的！”
　　小龙突然振奋起来，然后化作一团亮光，再变成人形，用双手环抱着四毛的脖子，笑的耀眼。
　　伪装会让事情变好的，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