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容齐（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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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召开在启云帝来到临天国的第十天，作为临天每年最盛大的活动，它有着数百年的历史。
旌旗招展，明黄色的锦幡迎风飞扬。临天皇与启云帝在御林军的警戒护卫下，浩浩汤汤的前往秋猎场所。密林深深，广阔无际，这是临天国的皇家猎场。据传临天国的开国皇帝是无比勇猛的马上英雄，他下令临天子民狩猎之处只能是原始森林，只有猎得野外凶猛的猎物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秋猎这样的盛况盈月自然不会错过，十天，日月兼程，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目的地，西郊猎场。
“诶呦呦，姑奶奶，你怎么来了，”小荀子刚掀开启云帝行宫的挂帘出来，就被盈月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四下无人才敢开口说话，“你不怕陛下生气啊！”
盈月似是有些愧疚，她先是低头看地，后又背过身望天，最后她回头看着小荀子说：“我怕，所以，记得保密。”她嫣然一笑，笑得凄凉，他从没见过她那副模样，那么美，又那么令人心疼。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盈月是一个真正的美人，这份美不在于她的容貌，而是她骨子里最独特的地方，她的气质，她的韵味。即使有一天她慢慢老去，容颜不再，她也会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份美不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慢慢消退，反会因此更具魅力。如果说过去的她是一股清泉，带给人干净通透也清冽冷淡的气息，那么这一刻的她，仿佛是一只清贵的青花瓷瓶，被人从内部破了个口，即使表面完美无缺，也无法遮去内里的伤口，让人心疼。
那些责骂的话，小荀子不忍心说出口，他答应了她的请求。“打算去哪儿？”他愿意替她隐瞒陛下，可这不代表他不担心她，恰恰相反，行宫危险重重，她总是这样躲躲藏藏，让他很是担心。
盈月回避了小荀子的问题，她移开视线说：”出来久了，该回去了，总管大人。”
“别开玩笑。”小荀子忍不住顶了下嘴，但是他也意识到他出来太久了，陛下还在等他拿替换的衣物回去。“你自己当心些。”小荀子不再纠结问题的答案，在走之前特地嘱咐了一句。
“嗯。”盈月目送着小荀子离开，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即便她懂得怎么伪装自己，比如现在穿着侍卫服饰的她需要在启云帝行宫北侧站岗三个时辰。
西郊行宫不及临天皇宫的金碧辉煌，不及启云皇宫的精致典雅，但也是巍峨宏伟。启云帝所处的行宫虽然是算客殿，却也是除临天皇的寝殿外最好的一座宫殿，名曰飞马堂。
正殿的匾额是由临天国的开国皇帝亲笔提字，一同提笔的还有一具对联，上联为：马踏飞燕锦绣江山看百舸争流，下联是：飞龙在天风云岁月见万世同荣。外宾能入住这座宫殿，不仅是此人地位的象征，更是临天皇室对此人的尊重。殿内，一尊青铜像立于厅堂，名曰：马踏飞燕，制作精美，举世无双，其刻画的奔马形象极为传神，相传是修建这座行宫客殿时所得，有数百年历史，飞马堂正因此得名。
小荀子蹑手蹑脚地走进这座有着不少故事宫殿，他略看了看殿内景象，还好屋内没人，他长舒了一口气，正想偷偷地将衣服放到启云帝床上。
“小荀子。”启云帝的声音从窗边探来，声线压的极低，吓得小荀子打了个冷颤。
“奴，奴……”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敢忙解释，“奴才该死，奴才先去了趟厨房，找，找厨娘炖了银耳粥。”还好，还好，在他回来之前，盈月告诉他，她已经熬好了银耳粥让他记得带端上，不然铁定瞒不住了。
小荀子看了看启云帝的脸色，“奴这就去端。”他赶忙告退，这火山口他可不想多待。
似启云帝这般的人物，很少会有发怒的时候，更不要说是这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所有的怒气都被潜藏在眼底，就差最后的那根稻草。
粥来了，银耳碎、莲子末、木瓜丁配上几颗艳丽的枸杞，显得极为漂亮。
小荀子将粥端上桌几，按照惯例先盛出一小碗给启云帝，启云帝只是看了那粥一眼，就说：“让她过来。”
“诺。”小荀子恭敬的应了一声。
陛下都下令了，他不可能再帮她瞒下去。只是小荀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碗寻常的银耳粥，陛下都没尝过，只是看一眼，怎么就能认出是盈月做的呢？他怕是不知道，盈月暴露是因为他自己啊。
启云帝当然不知道盈月来了临天，但他了解小荀子，以他的厨艺只能被那些厨娘赶出来，不可能在那儿待上那么久，所以只能是被别的事耽搁了。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他便不会再问。至于他让小荀子把那人带来的原因就更简单了，能在临天找到个做启云料理的人也不容易，他想寻她做些点心备着，等容乐回来给她吃。
“奴，参见陛下。”盈月行礼，用的是将士的礼节。
“是你？”启云帝感到诧异，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盈月还有一丝怀疑启云帝会不会猜到了她，但现在就连一丝怀疑也没有了，他，不知道她来。其实她完全有机会换一个替她面圣，但最后她放弃了，她担心启云帝是真的需要她。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这个担心变得多余了。
“你来做什么？”启云帝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了，“你来是不是为了容乐？”
盈月表面上没有回答，但是她的内心出卖了她，她当然不是因为容乐而来，她来，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时候，这时候刚好容乐受了箭伤，箭！启云帝突然想到那夜的那只短箭，是一样的箭头！
他猛地站了起来，急步走到盈月面前，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说，你为什么放箭？太后究竟交代了你什么？”
他看见盈月还是低着头，毫无回应，越发生气了，他用手捏住盈月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转向他，“你说啊！”他怒吼。
启云帝下手带着一股狠劲，就是一瞬，他抓住盈月的脖子开始发力，完全不在意他之前捏的地方已经泛红了，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回应。
她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侮辱她为什么毫不辩解？盈月当真没有心吗，她不在乎这些吗？
当然不是！但她在启云帝暴怒的那一刻就悟到了，为什么门主会在那时候找她，让她过来，他早就算过了日子，他也算到了她一定会到，甚至他还算到了她这个替罪羊一定能顺利当上。怪不得太后多给了她半个月的休整，一切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盈月慢慢闭上了眼，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过一丝挣扎，生死于她早就不重要了。终于要离开了吗？真好，我欠你们启云皇室的，终又还给你们了，阿乐，主上，初裳来陪你了，盈月心想。
死亡的滋味，盈月还是没能尝到。在最后一刻，启云帝仿佛是突然冷静了下来，松了松手。
失去束缚的盈月跌坐在地上，她缓缓睁开双眼，迷茫是她眼底的颜色，更是她内心的写照。启云帝也狼狈的退了两步，跌坐地上，满面悲凉再也掩盖不住。
沉默，殿内的两个人都是如此。
盈月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来这么一遭，她的嗓子怕是一时间恢复不了。她了解他，也知道他为什么最后一刻选择放手，但这次之后，在他们彼此心中都会多上一根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丝信任也不复存在。
罢了，他也不过是意难平，而迁怒于她。盈月静静爬起，来到启云帝身边跪下，默默地从侧面环上他。
“对不起。”这是沉默的宫殿中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启云帝知道这次是他做得太过了，就凭一支箭头的猜测，就让他那么对她。他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感受，当他看见盈月那一双漂亮的灰瞳渐渐闭上，他就后悔了，那一刻他为容乐受伤一事丢失的理智一点一点都找回来了，所以他放手，他道歉。
盈月摇了摇头，没关系我都懂，她心里如是说着。
而后又是良久的沉默，好在还有一碗银耳粥能缓解气氛。
盈月从盅里又盛了一碗银耳粥出来，真好，还是热的。她笑着端给启云帝，启云帝也笑着接过，静静品粥。前一人的笑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如这新盛的热乎乎的粥，而后一人的笑却是苦味的、冷清的，就如那第一碗凉透的粥。
小荀子再次进来见着的便是眼前的模样，一切都安静极了，正常极了，仿佛和往常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但任谁都知道，不一样了。
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晚，小荀子特地向盈月解释，容乐公主遇刺被无忧殿下救下，双双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容齐（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