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来看星》姜木栖

59、黑化的他11

　　来年第一日，卓决王请大巫师折棱进宫主持祭典，洗濯过去一年所有的罪恶与污秽。所有王子公主除了养病的寨屿和被罚禁闭的栖春都到场了，除此之外，还有大臣们也盛装出席。

　　高高的祭台上，身着巫师法袍的折棱轻瞌双眼，在第一束晨光的照耀下，开始施法。他口中念着繁复古老的符语，脚下踏着神秘莫测的舞步，在所有人虔诚的祈祷下，太阳渐渐升起，光芒漫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轻轻抚在撒国每一个人都额头、肩膀。
　　这是属于大地的光辉，洗濯掉每一个人的罪恶，赐予人们最康健纯洁的心灵……

　　祭典结束后，栖夏立刻就要回去，她现在每时每刻都想待在寨屿身边，看着他，才能安心。就在她向卓决王告辞离开祭台后，被追上来的折棱留住。
　　栖夏很是莫名其妙，这个巫师为何一次两次总是来拦她？

　　“大巫师有什么事吗？”栖夏颔首询问。
　　“六公主，可否换个地方聊？”大巫师礼貌地询问，却立刻转了个方向，向一旁的偏殿去了。

　　栖夏盯着折棱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毕竟，这大巫师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也是哥哥的人。

　　因为众人都在祭台，偏殿此刻寂静无人，是说话的好地方。
　　“大巫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栖夏先开口了。
　　“公主对此次木其尔将军的事如何看？”折棱低眉斟酌着开了口。
　　栖夏回道：“我只知道想害我哥哥的都不是好人，他是自食其果。”

　　“要是这一切背后的人是三王子呢？”折棱道，语气平平淡淡的，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栖夏听了忍不住皱眉，她一直待在哥哥身边，并没有看见哥哥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折棱似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轻声提醒：“他要是想做必定有法子瞒过你。”
　　栖夏听了却不以为意：“我的哥哥我自然了解，只是，大巫师为何总是和我说这些？是想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吗？”

　　折棱听了一笑，铂金色的瞳孔盛着笑意，在阳光底下闪着淡淡的光辉。
　　“我不过是想提醒公主，有些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已。”

　　栖夏最后还是在沉思中回到了寨屿宫殿。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等她回来的寨屿，立刻就将困扰了她一路的疑虑抛向了脑后。她欢快的跑到寨屿身边，蹲下来，抬起头软软地笑：“哥哥怎么出来院子里了？”
　　“你说呢？”寨屿含笑反问。
　　“嘻嘻，我就知道哥哥在等我。”栖夏将头靠在了寨屿大腿上，寨屿用手温柔地抚上了她一头金色的长发。

　　“饿了吗？”寨屿问。
　　“饿~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栖夏说着就推着寨屿的轮椅往屋子里走。

　　桌子上摆着三明治、牛奶、煎蛋、蒸饺，甚至还有各种小点心。
　　寨屿看着一边吃的欢快的栖夏，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下来过。

　　栖夏倒是在吃着煎蛋的时候想到了折棱，她装作不经意地说：“哥哥，今天大巫师和我说了几句话？”说着，就拿眼睛偷偷瞄着寨屿。
　　寨屿依旧一脸笑意，声音温柔而疑惑：“说了些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栖夏低头给三明治抹上番茄酱，低头咬了一口，“就……问我对木其尔将军的事有什么看法。”
　　寨屿眸色渐深，像是蕴育了风暴，但脸上却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夏夏不用想那些问题，夏夏只需要好好开心地生活就行了。”他嗓音低柔，带着一股蛊惑的感觉。
　　栖夏抬眼困惑地看他，随即也笑了：“好，听哥哥的。”

　　~
　　夜晚，漆黑的地下室，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黑眸黑发，穿着黑衣，面容妖冶，完全不复白日的温雅清隽。

　　“主子。”身后白发绿眸的管家恭敬弯腰。
　　“嗯，查到了今日大巫师对公主说了什么吗？”他神色冷漠，语调也与对栖夏说话时的温和完全不同，透着冷淡。
　　“查到了，大巫师叫公主提防您。”管家诺绿色的眼睛里平静无神，是寨屿最忠实的追随者。

　　“呵！”阴暗的地下室内响起寨屿冷淡的嘲讽，“去给他一些警告。”
　　“大巫师和公主的关系……”管家诺没有说下去，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寨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诺退下：“关系匪浅又如何？她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
　　管家诺颔首退下，看着那道坐在轮椅里的黑色身影渐渐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今年注定是不平定的一年，继大将军之事后，官员暴毙一事竟也查出了真相，这背后之人果然是二王子寨纪。
　　但令栖夏惊讶的是这个真相竟然是四王子寨阅查出来的，并且当着卓决王的面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说这计划是他二哥和母妃共同联合，他一点都不知情。
　　但不论寨阅知不知情，他所传上去的证据确实令卓决王勃然大怒，当场就下令将王妃永囚冷宫，并将寨纪禁足宫内，听候发落。

　　栖夏回忆着最近几件大事，发现和上辈子不同的是，默默无闻的四哥寨阅居然脱颖而出，成为了这大功之人，颇得卓决王赏识。
　　又过了几日，卓决王一查之下发现，木其尔将军派人刺杀寨屿一事，寨纪居然也有参与，这简直是火上浇油，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来还有些心软的卓决王彻底废除寨纪王子身份，将其打入大牢，并下令即日对木其尔将军执行死刑。

　　这些事情在王城流传甚广，影响很大，但却没有打乱寨屿和栖夏的生活。
　　这天下午，栖夏正在厨房烤蛋糕，寨屿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她把烤好的小蛋糕端出来，首先送了一个到寨屿嘴里。

　　“好吃吗？哥哥。”栖夏期待的问。
　　“好吃。”寨屿笑着答。
　　“好吃就行。”栖夏说着就回到厨房将蛋糕装盘，随后不经意地问：“哥哥你知道明日是木其尔将军执行死刑之日吗？”

　　“嗯？”寨屿一愣，随即笑道：“哥哥自然知道，宫里人人都在说。”
　　栖夏转头瞧了寨屿一眼，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以后再也没人来害哥哥。”
　　栖夏准备明日寻个机会派人将那封信送给卓决王，给他们的罪行再添上一笔，为了雪国的颜面，卓决王绝对不会给寨纪和王妃翻身的机会。

　　大牢内——
　　寨阅打通了侍卫专门来探望木其尔。
　　昔日威风凛凛的神将今日变成了满身狼狈的阶下囚，但他的气势却没有萎靡，依旧带着军人的坚毅。

　　“木其尔将军，”寨阅含笑开口，“我受五妹之托来送你一程。”
　　靠坐在墙边的木其尔听见熟悉的人才有了点反应，抬头看着寨阅：“她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啊……”寨阅恶劣一笑，“她说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你的功劳，叫你路上好走。”

　　木其尔听了这种话却并不生气，反而低落地表示了赞同：“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说完他又抬头看着寨阅，“她，怎么样？”
　　“她啊……父王把她禁足，那些下人见风使舵，她自是过得不好。”寨阅微笑着答，单纯的脸上都是凶恶的笑容。

　　木其尔更加难过了，“是我，是我害了她。”
　　“四王子殿下，下臣请求您在我走后帮衬一下春儿。”木其尔说着，从头发里拿出了一枚银色的扣子，扣子上刻了繁复的虎纹，他将扣子交给寨阅，“这是我最后的能为她做的事。这枚符扣能号令我底下最精辟的一支军队，我把它交给您，求您帮帮她。”

　　寨阅接过，笑了笑：“她是我亲妹妹，我自然会照顾她。”
　　“木其尔将军，明日好走。”

　　栖春的宫殿内，五公主栖春正趴在桌子上哭泣，她知道，明日，木其尔就要死了，但她却没有办法为木其尔做些什么。现在王妃、寨纪都已经失去了权力。寨阅她不愿去求，毕竟她和木其尔落到这副田地都是拜他所赐，而三哥哥寨屿，他不会帮她，也没有能力帮她。
　　她好像陷入了无底的绝望之中。

　　“五妹，为何哭得这么伤心呢？”寨阅踏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平日里单纯的笑容。
　　“四哥哥……”栖春愣愣地看向来人，正是寨阅，“四哥哥，你帮帮木其尔吧！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栖春哭着扑上前拉住了寨阅的手臂，绝望使她不管看见谁都能丢下脸面去求了。

　　寨阅轻轻地将她的手移开，“五妹，这是做什么呢？”
　　“四哥哥……”栖春正要继续求他，就被寨阅阻止，他说：“我刚刚去大牢探望了木其尔将军。”

　　栖春一愣，立刻问：“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不好。牢狱里，大刑小刑不断，他浑身都是血，伤得很重啊。”寨阅笑。
　　“他说，他怕你受苦，希望你明天能去陪他呢！”

　　栖春一愣，“他真的这样说吗？”
　　“是呢，这不，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如先行一步，黄泉路上等着他？”
　　栖春看着寨阅脸上单纯的笑容，才发现，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看清过她的这位四哥哥。

　　栖春现在哪里还不明白呢？一切都是她这个四哥计划的，她和木其尔，还有王妃和寨纪都在他的计划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栖春冷冷地问。

　　寨阅脸色一变，“为什么？呵，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母亲。”
　　“什么母亲？”栖春懵了。
　　“当年在王妃身边的那个婢女，是我母亲。”

　　寨阅的话犹如一把锤子狠狠地锤在了栖春心上，“什么意思？”她愣愣地问，但心里却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寨阅已经平静下来，他又笑了起来：“自然是，我是那婢女所生，而你，才是王妃萨茜的亲生孩子。”

　　栖春愣愣地退了两步，她居然是王妃的孩子？她想起那个对她极其冷漠的王妃，觉得荒谬至极，竟忍不住笑了。
　　当年她和寨阅同一天出生，不过是寨阅比她早生几分钟而已，不过是因为他是王妃所生而已，他就成了高贵的四王子，而她虽然是个五公主，确是人人不耻的五公主，只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婢女，只因为王妃针对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栖春忍不住笑了，笑得荒凉，笑得悲怆……
　　寨阅将带来的瓷白小瓶放在桌上，看着边笑边哭的栖春，冷漠地对身旁的婢女说：“待会看着她吃下。”

　　寨阅走了，栖春也笑累了，原来她这一生，不过是个骗局，是个笑话……难怪，难怪寨阅什么人都算进去了，连养他、爱他这么多年的母亲也要算计，也是，杀母仇人又怎么能放过呢？

　　她拿起桌上那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红色的药，平静又悲伤的吃了下去，她表情渐渐痛苦，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木其尔，我先走一步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