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凤尾松

3、第 3 章

　　第1章
　　“一个脸戴青铜百鬼面具，身穿吉光裘，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

　　周严的话音刚落下，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除了开车的周坦，毫无防备的三人身体因惯性作用往前甩了出去，幸好他们反应极快，迅速抓住车包稳住身形。

　　“坦叔，你下回要刹车麻烦提前喊一声哇，脑壳差点得开裂……”邱山话说了一半卡在嘴边看到周坦直勾勾地盯着车前方，便知道前边应该是有动静，赶紧把视线转向前方去。

　　车还没有出荒村，夹道两旁还是已经败落的瓦屋木房，他仔细打量四周，并没发现任何不对劲。重新看向周坦，疑惑地问道：“叔，你在看什么？”

　　周坦拧着眉头盯着前方看了好半天，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出来，“刚才好像有人站在那片废房里，不过应该是我眼花了。”

　　有人在废房堆里？

　　闻言，三人立即往废房区看去，可三人仔细打量了一圈，别说是人，鸟都不见一只。两天两夜都没好好闭眼休息，是钢做的人都得软塌了，大家只当是周坦疲惫导致的眼花。

　　为了避免疲劳驾驶出意外，老二周清把周坦换了下来，“老大，我来开车吧。回去后还有很多事得等着你来指挥，你先休息下。”

　　车子继续在小道上行驶，邱山还惦记着人皮子的事，压低声音问周严：“三叔，那张人皮上画的那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我们这边派人过去？”

　　周严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对邱山说：“那是一张猎仙图。”

　　邱山好奇：“叔，啥意思呢？”

　　“这名字是老大取的，你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就可以了。”周严打了个哈欠，闭目，“邱山啊，你是不是在林子里睡够了，现在精神那么好？”

　　邱山：“……”
　　叔，你想睡觉你开口就行，不要拐弯来抨击我。
　　我真的没睡。
　　我那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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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邱山大脑却还在转动，想着猎仙图这事。

　　猎仙图是什么，邱山只能随着三叔说的从字面上去理解。他想了想，那意思大概就是那张人皮上纹上了一幅图，而那幅图画的内容是把仙人当猎物进行围捕狩猎。

　　邱山觉得如果真如自己理解的那样，那这幅图着实很诡异。仙人长于长生天，睥睨万物，高高在上，为何会沦为猎物被狩猎？又是被谁狩猎？

　　这一系列问题，邱山在车上想了又想，最后想破脑袋不自觉陷入熟睡中，直到车子抵达自己家门口，他被二叔一巴掌给唤醒过来，还是没想到。

　　那么就干脆不想了，回自己家洗洗先睡一觉再说吧。

　　从野林子回来后，周家三个叔叔都各忙各的去了，没空搭理邱山。

　　而邱山在回家当晚就开始发烧了。身体如同被架在火炉里灼烧，一阵一阵的，不停地渗冷汗，一冷一热交替着折磨他的身体，让他大脑一片混沌。

　　他哥出远门已经快两个月了，偌大的家只有他一人在发烫中垂死挣扎。

　　邱山担心自己嗝屁了都没人知道，急忙打急救电话让救护车把自己拉到医院去了。

　　可各种检查都几乎查了一个遍，医生愣是查不出所以。住院的三天里还是反复发烧，偶尔清醒时看着医生护士每次过来查房摇头叹气的模样，邱山心里打了个抖，下意识认为自己可能要一命呜呼了。

　　立即打电话给远在内蒙处理事的大哥邱海要交代后事，可电话打了上百个愣是打不通。

　　又立马换号码拨给坦叔他们，可人在走丧的时候，电话接二连三打不通。

　　最后打给盘口的伙计，被告知坦叔他们有其他重要的事在忙，让他没事最好不要打搅。

　　邱山：……我草，临终之言都没人想来听一听？

　　可就在他憋屈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后，高烧竟然在住院的第四天莫名其妙的退了。继续留院观察了两天，在医生们的多次检查确定机能完全没问题后，他愉快地出院了。

　　出院当天，邱山本来想要出去搓一顿烧烤啤酒庆祝自己脱离病海，但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被盘口派来的伙计给拦住，坐上了回家的车。

　　“小强，怎么回事？”

　　小强是一个穿着深黑色长款羽绒服，梳着二八分发型、戴着一副正方形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中年干部，但其实年纪却和邱山相仿的男生。

　　他认真地开着车，在等红绿灯的时间里才找好机会回邱山：“坦叔要去四川。”

　　坦叔他们常年出远门，一年四个季节，可能有三个季节都是在外面过的。

　　彼此早都就对这事习以为常，邱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专程把他接回家去。

　　他问：“他们出远门和叫我回去有联系？”

　　红绿灯即将要交换，小强瞅准最后的时间，语速极快地回复：“坦叔要带你去。”

　　话音落下，小强闭上嘴，秉承着开车不说话，说话不开车，认真地启动车子重新上路。

　　车子直接开到了坦叔的家门外。

　　刚下车，邱山就看到坦叔从大院门内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个都背着硕大的行军包，里边被塞的鼓囊囊的。

　　见到邱山，坦叔把他叫到跟前，问道，“邱山，身体怎么样了？”

　　……叔啊，迟来的健康问候比狗都贱哇！你们差点就见不到我了呀！

　　心里不满归不满，邱山还是懂事的说道，“叔，我没事，不过医生叮嘱我，让我少劳累多休息，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出远门……”

　　听罢，原本还想照顾下小辈的周坦，把手里提着的另一个行军包递给邱山，“哦，没事就好，那这背包叔就不帮你拿了，你自己背着。邱山啊，你就是缺乏锻炼，跟叔出一趟远门，就当是锻炼锻炼身体，顺便还可以见见世面。”

　　邱山接过那行军包的那一瞬间，那包的重量差点让他站不稳摔在地上。他眉脚跳了跳，心里有一万个日你仙人板板马不停蹄的飘过。

　　邱山：……呵呵，好叔叔。

　　这次出行，周清和周严因其他地方出了一些状况，所以要临时赶过去处理，因此这次去四川的组队是由周坦负责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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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分别乘坐两辆车，邱山和坦叔一辆。

　　队伍里其他两人都是生面孔，是邱山之前没见过的。

　　一老一少，老的那个看起来是爷爷辈了，身材瘦小，刀刻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苍老。但坦叔告诉邱山，那叔还不到五十岁，会看起来老，是因为常年风吹雨淋的作业，累老的。

　　邱山好奇：“那叔是干什么职业的？”

　　“走山鬼。”
　　邱山有些惊讶：“守林人？”
　　“走山鬼和跑山鬼都是守林人，但守林人不一定能当得了山鬼，走山鬼比跑山鬼更稀少，是万里挑一的程度。杨矿叔是他们那一行的翘楚，到达目的地下车后，邱山你和人家说话，得放尊重点。”

　　邱山顿觉得那叔形象高大起来，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敬意。

　　他又问：“叔，和杨叔坐一辆车的哥们呢？”

　　那男孩看起来比邱山还要年轻，手长脚长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还有两个梨涡，整个形象看起来就是还未成年的小正太，嘎嘣嫩。

　　“那小弟叫杨根，是杨矿哥的侄子，比你小两岁。”

　　原来真的是比自己还小啊。
　　邱山拍拍胸口说道：“叔，我会照顾好那兄弟的。”
　　周坦透过前置镜看了眼邱山，点头：“你先顾好自己，量力而为。”

　　车子一路疾驰，从白天开到黑夜，终于进入眉山市的瓦屋山地区，又在瓦屋山地区开了一段时间，接近凌晨时，车子才拐到一个山脚，停下。

　　在他们停车的地方附近，还停了另一辆车，邱山认得，是杨叔他们的车。

　　他摸了一把车盖，冻手，应该比他们早一段时间到达这里。

　　邱山正要问周坦要往什么方向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犬吠声，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棉质长袍，身形肥硕高壮的男子打着手电筒往他们这边小跑过来。
　　见到周坦，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周叔。”

　　适应了下黑暗环境，在手电光的作用下，周坦认了下来人，认出是那失踪的打林人毛坤平的儿子，叫做毛千峰，子承父业也是一个打林人。
　　毛千峰说，“周叔，杨伯他们已经在我屋里歇下了。你们长途跋涉，竹林夜里更是寒凉，周叔你们先随我到我家喝杯热茶休息下，明日我们再详聊。”

　　往前走了几十米，是一间用木头搭建出来的两层楼房，外面还用篱笆圈了一个大院子。

　　邱山和坦叔被安排在了二楼的房间，舟车劳顿，两人挨着床板就睡着了，还是被一阵狗吠声吵醒，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到了天亮。

　　杨矿两叔侄很早起来，邱山和坦叔下楼时，已经看到他们等在一楼大厅了。

　　见所有人都到齐，毛千峰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把狗从竹林里叼出来的人皮子给摆到了桌子上，对周坦他们说：“叔，一共六块皮子，你们看。”

　　听到皮子的数量，周坦看向毛千峰，有些疑惑：“六块？不是五块吗？”

　　狗前三次叼回来的是比巴掌大不多的小皮子。第四张是毛坤平失踪那一天，那狗带回来的，大概三个巴掌大那么大的皮子。

　　而第五张皮子是南边盘口的山鬼带回来的，也就是那一张纹了“猎仙图”的皮子。

　　毛千峰告诉大家，就在三天前，那只狗又偷偷地跑出去了，这次跑出去了两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又叼了一块皮子。

　　他将放在匣子最下层的那块皮子抽出来放桌子上，“叔，就是这块皮子，你们看看。”

　　那块皮子从大小外观看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毛千峰拿出来的那瞬间，一股腐臭味就弥漫开来。周坦和杨矿闻到这味道，纷纷皱起眉头。

　　邱山嗅觉只比狗差那么一点，顿时觉得刚吃的鲜笋包子在胃里翻滚，忍了老半天，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干“呕”声。
　　周坦：“……”
　　周坦警告他：“我们谈正事呢，你忍着点。”
　　邱山委屈：“叔，我尝试忍了很久，但这味道实在是太恶心，我……呕……”

　　呕——

　　一声“呕”就似会传染，之前还能硬憋着的杨矿和杨根，在邱山的领头作用下，都不藏着捏着了，纷纷干呕起来。
　　周坦看着这失控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后毛千峰只能跑屋里头拿了几个打农药用的防毒面罩给他们戴上，五个戴着防毒面罩的人面对面坐着，盯着桌子上的那张皮子，这才能心无旁骛开始认真打量起来。

　　皮子和其他五张皮子不同，皮子表层的颜色土黄色，表皮油光锃亮，如同被用玉石长期打磨和润制过，有些玉化了。拿在手上柔软有韧性，折叠亦不留痕。

　　而皮子内面应该用了鞣制的工艺，打磨出了磨砂面。
　　很显然，这是一张精心制作出来的皮子。
　　目的就是为了在内层写字。

　　大家盯着内层看，内层有一排字。不过那些字一看就知道并非近现代汉字，勾勾画画的，又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邱山看不懂。

　　但周坦从小和这些老古物打交道，研究多了也能看懂一些。他仔细端详，好一会抬头看向同样认真打量的杨矿，朝他点点头，道：“杨叔，这是大篆吗？”

　　“是大篆没错。”杨矿点头，“带有商周金文特征的大篆。上面写的内容是应该告仙牒，大致就说是老子骑青牛行千里悟道而来，到达此处，听闻有仙人在此，特发此牒。后面内容不详，只能大概猜测就是李耳来到此地仙山，欲求见。”

　　周坦表示认同，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瓦屋山一带。

　　杨矿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哑着声音说道：“老子飞升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