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绿由

2、第 2 章

　　纪泉高中就在县城的一个小高中。县城不大，学校离家也挺近。
　　家里没钱给他买电驴，所以他是连蹬了三年的小破自行车去上学。出了门下了楼，去地下室开了锁推出车，骑到大院里就能看到大院门口卖水果的中年蒋大吹，哦不，卖水果的蒋叔叔。
　　没有一天纪泉是不迟到的。
　　纪泉记忆里的高中生涯是最苦的时候，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有他妈纪春花每天每夜嚷嚷不停的大嗓门，以及考完试没两天熟练的挥舞鸡毛掸子满大院追着纪泉打的身影，格外矫健，一点也不像个五十岁的广场舞大妈。
　　其实，他也格外的怀念深夜里的热牛奶。
　　怀念他课堂上一起顶风作案的前后桌。
　　以及体育课逃课抽烟的小树林。
　　但，在纪泉的所有怀念和不舍里，是绝对没有魏端这个碍眼鬼的。
　　明明俩人同一家医院隔壁产房出生，魏端妈妈顺产，前后不到两个小时，临产前还央着魏端爸爸给她剖荔枝吃，顺顺利利的就剩下了魏端。而隔壁产房纪春花住院三天肚皮一点动静没有，医生看了b超说赶紧剖赶紧剖，你儿子在你肚子里拿脐带给自己脖子栓了两道玩自杀呢。于是纪泉就这样生了出来。
　　从小学开始，纪泉长得白白净净人畜无害，靠着一张嫩脸，哄骗了无数同班家长和老师，楸女同学的小辫子，欺负比他大的男同学.......纪春花去学校比走娘家还勤，回来就翻鸡毛掸子。纪泉升高中前，纪春花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已经换了四五根。
　　魏端也是纪春花满世界抽他的时候嘴里提的最多的名字。
　　别人家的孩子。光荣榜第一名。老师喜欢的苗子生。
　　高中刚开学以后，纪泉摸着校服裤兜里藏得烟盒，满怀憧憬的推开了新班级的门，和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的魏端对了个眼。魏端克制的翘了个嘴角笑了，纪泉........
　　这大概是纪泉少年年代里最丢脸的时刻了。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其实跟高中第一次碰面就被魏端吓得哭了出来，自己老婆跑了这件事情一比较反而就不是那么丢脸了。
　　纪泉只觉得每次遇到魏端都挺非酋的。
　　是魏端掏了钥匙，开了门，纪泉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了门。屋里已经换了全部的家具，没有以前那种温馨的家庭气息。
　　白炽灯冰冷冷的光，魏端倒了两杯纯净水过来，“抱歉刚搬过来，并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
　　“不不不，你能跟我聊聊我媳妇儿...呃就是他们怎么会突然搬走？”
　　魏端抿了口水，松了松颈口的衣服，”也没有突然，这个房子是两个月前就被挂着委托出售了。我只是前两天刚办好交接住过来。”
　　纪泉有点愣了，三个月前纪春花因为一点家常小事跟菜贩子吵了起来，差点动手，被邻居拉着，吵着吵着突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邻居一吓手一抖，纪春花一下子摔了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纪春花中风了，祸不单行的，医生说，年龄大了，有点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现在纪泉回想，当时唐莉莉在病房里的脸色就不对劲，纪泉还以为是工作累了，没有多想，只是安抚她早点回家休息，医院有他看护。
　　一件件，一幕幕，好像突然就串联起来了。
　　纪泉突然就觉得有点冷。他现在不太敢去深想很多事情。

　　魏端看着纪泉脸色一点一点的灰暗下去，他轻轻的咳了一声，问纪泉。
　　“看你的样子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刚买了点烧鸡，你吃了再走吧。“然后不有拒绝的伸出手拉起了纪泉，引导他走向餐桌。
　　纪泉有点食不知味，吃着烧鸡腿味同嚼蜡，艰难下咽。魏端看着他慢慢吞吞的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只是我想起家里还有重要的事情，我得回去看看我女儿。”纪泉猛地站起身，餐凳被身体惯性往后推出了一段距离，发出了刺耳的“呲啦”声音。他不等魏端回答，捞起手机就走过客厅开门跑了。
　　魏端缓缓放下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胆小的蠢货。”
　　然而嘴角却克制的笑了起来。手指拂过纪泉刚刚坐过的地方，还带着一点点人体温热的残留气息。末了，魏端捻了捻手指尖，半眯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呵——”。
　　“这次你往哪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