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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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c1
在余清河的印象里，首尔是一座清晨时分冷得异常的城市。
清晨时便已有汽车穿过街道，摩托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胀，野猫会在行人的足迹靠近它以前率先钻进翻倒的垃圾桶。
他日复一日地在四点钟路过某一条短街，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哼唱着还不成形的自作曲，耳朵上挂着漏音的旧耳机，从相熟的便利店店员手中接过三明治，顺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和野猫做伴——这些小动物喜欢趴在他压平的脚上，而他很偏爱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余清河像一个npc一样，总是定时定点地刷新。凌晨四点钟，空旷的街道，冰冷的空气，野猫脆弱的撒娇声，和他扔到地面上小面包块。
大黑公司就在这附近，还没来得及发展的音乐公司远远没有未来气派。这里的人还没有谁经历过出道、总归要单纯一些，但免不了鱼龙混杂。老板方PD是少见的那一种人，指不只是一腔热血而且真的能搞出一些大事的人物。
而余清河作为头一批练习生，跟着他混了挺久了，享受PD独一份待遇的同时也会狐假虎威——PD大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余清河偶尔会稍微不过分地变本加厉。
这就是余清河头一年的练习生活，安静、闲适、充实，能让人放下心中的戾气与叛逆。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很狭窄，挤满了创作用的物件，余清河经常会在桌子上放一杯速溶的香芋味奶茶，浓郁的香气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四散开来，偶尔还能吸引到一两个深夜嘴馋的女练习生。
他总是被命运推搡着前进，往往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种如梦似幻的美好氛围中时，他就已经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不同。
他们还没发觉，但他已经明白了。
这一年、他是夏天来的，他的记忆里的这一年没有蝉鸣与冰激凌，只有自己流下的汗水与练习生们的拥挤推搡。
第二年的春天，这里下了一场大雨，据说比往年还要冷一些。
余清河不可置否地接过话头，散淡的目光扫过这间并不豪华的练习室，这里空空荡荡地分布着几个倔强地不愿早早离开的练习生。他靠在冰冷的地板上，问起：“你们没回去过年？”
不服气他的人当然也有，回答的语气也很冲：“你不也没回去！”
余清河不放在心上，翻身爬起来，从地板上抓起自己的厚外套，慢条斯理地离开，同时拨通了电话：“权哥，我明天要请个假，麻烦你了。”
——权哥是负责他们这一批练习生的生活起居的，实际上是负责没收他们零食的刽子手，兼职公司的点名老师，核对练习生的出勤情况。
电话那头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应下，余清河松了口气一般挂断电话。
他一反往常地径直回了宿舍，这里地段一般，挤在一起的宿舍楼显现出几分贫穷的味道，但推开大门就可以发现，这里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即使狭窄，四个人住倒也还足够。
只有一点不足。
余清河目前是少数一个人住一间宿舍的练习生——这当然和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点关系，但更多的原因是，大黑目前的练习生并不多，男生和女生又不可能混住，空下的宿舍自然也有。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变化，因为权哥说，这两年要招不少新人。员工也好，练习生也罢，用到宿舍的时候总是有的。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思索着明天要是去接个长发、再染一染会有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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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南俊来大黑的时间卡在余清河最不喜的夏天。他大汗淋漓地来，拖着行李很是费劲、接送他的工作人员半路接到电话离开了，而他显然对这里的路途艰险心里没数。
他看见阴影里站着一个并不高的女孩——长发扎成高马尾，发尾一大截挑染成薄荷绿，身材放在女孩里算高、足有一米七，穿着宽松的休闲卫衣和运动裤，颈侧挂着黑色耳机，似乎正准备离开。他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的五官介于男女之间，非要说的话、更偏向于男生女相，眉眼组合显出些俊气，冷白皮、高鼻梁、长而大的眼睛在眼尾处上挑一分，唇轻轻抿着，锁着他的目光像树林中好整以暇的野狼。
“你好，请问是……”金南俊站在楼梯口礼貌地询问，而对方显然不接招、一副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金南俊心中颇为紧张，这样的五官底子摆在这里、任何一个音乐公司都不会放任眼前人做工作人员，那就只有前辈这一种选项了。但如果对方完全不接招，他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他心里吊起一块大石头，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情况，心跳声仿佛也变得明显了起来。“请问，HSW309号房的余清河前辈是住在这里吗？”
对方终于从静止画面中剥离，眨了眨眼睛，目光中的审视意味不减，不着痕迹地将金南俊打量了个遍。“啊、你就是新来的练习生吧，”他一开口就知道是男生了，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已经显现出低沉的前兆，“据权哥所说、你住HSW310，需要我送你？”
他凉飕飕地看了眼金南俊的行李箱，两只手往兜里一揣，示意自己并不那么善良。然而他诚实地踏上楼梯，回头叫金南俊跟上，侧过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又似乎并不难以相处。
奇怪的人，金南俊想。当然，他的当务之急是应付面前这一大堆行李，94年的他个头不小，直接将行李箱扛到肩膀上、哒哒哒地跟在少年身后爬楼梯。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会一时手滑拔下310厕所的门把手，他一定会在此之前争取多和这个陌生少年多说两句话，留一个较好的印象。
现实却是，余清河完全没有承认自己身份的打算，优哉游哉地一步两阶爬楼梯，长发在身后一摇一晃，对金南俊流下的汗水视若无睹。
310门口，余清河靠在敞开的门口，懒散地看着金南俊忙前忙后——他也很累了，更不想帮谁做点什么，只是慢吞吞地嘱咐着一些注意事项，诸如哪里哪里最好别去，余清河的工作室找都不要找，哪些人rap厉害，哪些人恃宠而骄，哪些人拉帮结派，哪些人该他敬而远之。
“咔哒——”
这点小得可怜的声响、余清河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接下来的30秒钟里，这个房间里收拾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整个世界都仿佛因此沉寂下来。他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马上就要投入练习生活的新人如此安静。
——直到他一脸惊恐地发现了金南俊捏在手里的门把手，和金南俊脸上那难以言表的表情。
“……首先，我劝你亲自和PD解释一下你的怪力，因为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只发生一次。”余清河默不作声地站在金南俊两米远的地方，举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数眼前人要做的赎罪举动，“其次，在技工师父修理这里的时候，你最好在监督他的同时打打下手，因为你们很可能要成为老朋友了。最后，给权哥知会一声吧，打好关系的话，将来藏零食被抓了、他也会包庇你的。”
金南俊微微低着头，做错了事而愿意乖乖听训的表情与动作让余清河生出一点作为前辈的好笑。
“不要这副表情啊，”余清河垂下眼睑，转过身准备离开，“我并没有训斥责怪你。事实上，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金南俊松了口气，好像他的提心吊胆、来到首尔的不安都被这几句话抚平了。能把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果然是前辈吗？金南俊想。
他抬起头，看着少年的背影——少年在挥手，却背对着他，告别时选择这种姿势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别人目睹他此时此刻的表情，掩饰自己的想法或者故作轻松似乎是家常便饭。
“啊、对了，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住在你隔壁。”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地过来，正在拨通维修人员电话的金南俊惊得按错了一个数字。
隔壁……所以他果然是在前辈面前丢人现眼了是吧——这个前辈是余清河，这个前辈住在他隔壁，所以金南俊以后回忆起这段事的频率要持续上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