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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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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云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唤回了水容容陷入泥沼的神志。
她是疯了还是魔怔,刚才,竟还为了一心要自己去死的人渣,难受?
不但她们看不起她,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差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回来,她们又是为了什么才愿意帮她。
狠狠地一巴掌拍上脸颊,水容容反手握住明舒云:“对不起。”恢复了冷静自持。
手腕处的温热这一辈子她是感受不到了,“啰嗦,”平光镜片后温和取代了凌厉,语气带着一些别扭,“记得就好,以后别再为不值得的事哭,莫名其妙。”
冰冷的手指戳上水容容浅笑的嘴角,“她哪有哭?瞧她笑得多开心,没心没肺,”啧啧两声,席安琪挽过明舒云的胳膊,甩了甩长发,不忘招呼伫立在墙垣的贝琳达,“别理她,素欣姐姐还等着我们喝下午茶呢。”
席安琪对下午茶的执著令人匪夷所思,早午晚饭都无所谓,唯独不能少下午茶。如是想着脚步忽地停住,水容容疑惑地问她:“在这里喝下午茶?”没有孔克珠,她们没有实体。
回了她一个“无知”的眼神,三人的身影消失之际,席安琪又魅惑地一笑:“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俩走太近,恐怕会妨碍各自的计划哦。”
直接了当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修夏蓦地眉头靠拢,反观水容容一副淡然的样子。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却听得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是反射弧太长还是她早已这么认为?
想问不敢问像猫爪挠过喉咙时露出的尖锐,生怕一旦问出口,得到的是不愿听到的回答。
“修夏。”
她亦无所觉只是喊他的名字,会让身旁的他神经紧绷。
“什么?”
“你先下去,还是我先?”
一、
回到设计部后,可能出于心虚安若蕊并未问她这么长时间去了什么地方,反而一股脑儿将画本被傅翔宇抢走的事归咎给修夏。
避重就轻,意有所指地试探她,会不会把真相向傅翔宇和盘说出。
那本画本,应该归她所有啊。
心中嗤笑着,面上犯难地一言不发,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在安若蕊不耐烦的神情出现,烦躁的踱步逐渐加快,深陷松软沙发之中的水容容怯怯地说道:“那本是临摹,不是原稿。”
狭小的会议室骤然凝结的空气,安若蕊审视着眉心纠结的下属:“翔宇拿走的是临、摹?”重重地咬音在最后两个字,中午她分明说的是——不对,她的确有说关妍留下了一本画本,但从头到尾没说带来的画本是原稿。
刺鼻的香水味令水容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坦白地点头。
将桌上的纸巾盒丢给她,安若蕊往后退了一步,手背挡住嘴鼻问道:“原稿呢?”
好像她是可怕的传染源?水容容抽出纸巾擦着:“在家。”转头看向摆满一排常春藤的飘窗,关妍懒散地倚靠在墙,对她会心一笑。
“明天带来。”
香水味堵住的是鼻子,牵连相通的耳朵嗡嗡作响。使劲摁了摁耳膜,水容容迷茫地回头:“您在跟我说吗?”
“废话,不是你还有鬼吗?”拉出椅子坐下,安若蕊的轻蔑几乎用鼻子哼出,“明天你去见傅经理,就照实坦白,他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你。”早上对傅翔宇那种态度,果真如自己所推测,是因为她不知道他的身份。
“坦白?”是照字面意思,正常人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为何对面女人的表情,与她说出口的话,在水容容看来貌似不是一回事。
“对啊,关妍偷了我的设计稿,出国游学本来就是借口,没想到在国外熬不出头,自杀前幡然醒悟把事实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你。”
如果安若蕊看得见此刻站在面前的关妍,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得出如此无耻的话?
“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妍妍夏日终止发布的那款,当初也是剽窃我的设计,要不是有林雪谦撑腰,我早就把她告上法庭了。”愤恨地像是能咬断牙根。
假设水容容没有亲眼看见关妍为席安琪她们画出设计稿,嗯,她真的可能会相信。
注意到她愕然的表情,安若蕊这才反应过来:“她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没、没有。”
相反,关妍告诉水容容的,是七年前市场部祝文怀疑,有人剽窃了她准备在七夕推出的一款胸针设计,经由董事会直接宣布作为乞巧节主打款提前三天发布。
那时产品部还隶属市场部,傅翔宇就是一个愣头青,还没正式入股林氏。
除却设计者关妍本人,看过那枚胸针设计稿的只有三个人:祝文、林雪谦,以及安若蕊。
安若蕊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一起毕业一起参加工作,还约好一起努力要成为成功的珠宝设计师。林雪谦则不但是关妍的男朋友,俩人更是一起创出了妍妍夏日。怀疑的对象自然只剩下祝文——谁会想到,偏偏是祝文第一个跑来告诉她,设计出了问题。
当两张设计稿摆在面前,除了三处细节有修改的痕迹外,几乎毫无差别。祝文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毕竟从设计到出样,其中经手的远不止他们的三人。
奈何现实却出人意料,像挥舞的巴掌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生疼。关妍不是瞎子,即便打着林氏集团的名义,但终究不是实际设计者,还是让修改者在某处露出了破绽。
证据确凿,关妍将此事告诉了林雪谦,并决定在七夕按期推出妍妍夏日的这款胸针。谁知,安若蕊恶人先告状,直接越级闹上了董事会,连同举报了林雪谦假公济私。
回家的路上,水容容满脑子都是安若蕊以被害者自居表情,愤慨无辜的话语。反复琢磨,一时想得入神,没察觉车子驶过了站。
修夏算着时间她该到家,他绕了个圈回来也只差个十分钟,结果她到家足足晚了半小时。
外套都没脱,跑进卧室从行李箱里取出原稿画本,摊开在写字台。
一页一页翻着,默不作声,也没人打扰。
可口的饭菜摆上餐桌,徐素欣擦着手去敲卧室的门,被关妍拦下。
准备退出时,水容容叫住了她:“关妍,今晚别去屋顶了。”
“想到办法了?”
“嗯,”回复她的是水容容成竹在胸的微笑,“就是可能得辛苦你一起熬夜了。”
秀眉一挑,关妍轻轻哼道:“演戏演上头了?”鬼魂熬夜,辛苦?
紧抿的嘴角逐渐上扬,笑容灿若夏花。
二、
次日早上七点五十五分,林氏集团九楼产品部,修夏提早五分钟到达。
偌大的办公室静悄悄的,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香气。傅翔宇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公司门前广场来往的人们。
若有所思地望着迟迟没有发声的背影,修夏直觉估计还得等个十来分钟。
腰杆挺得笔直,两手向后偷偷敲起了酸疼的后背,本想陪她们一起在工作室熬夜,醒来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沙发睡到了天亮。
他的咖啡早已冰冷,水容容桌上的姜茶一口没喝。
不由地,想起昨晚问起关于傅翔宇前任助理一事,水容容正修改原稿,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个人就是她。修夏有些意外,但见她语气淡然,仿佛不值一提。
因为结局,她仍旧逃不过被赶出产品部的命运。
“师兄他,挺难相处,”关妍适时地补充,带着同情,“除了安若蕊,很多人都不敢跟他说话。”事实上,她也不例外。
但傅翔宇对关妍的设计风格真是了若指掌吗?即使在亲眼看到水容容画出草图,他也依旧怀疑,可证据摆在那里,修夏觉得换作自己可能就信了。
修夏的问题令关妍频频摇头:“容容的模仿水平已经很高了,只是她遇上的是师兄。或者应该说,是对设计的敏感程度,使得他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记住设计师的风格。”只要入得了傅翔宇眼的作品,他都能记住,跟人无关。
“不过,”苍白的手指沿着铅笔的线条,关妍看向神情专注的侧脸,“你说,师兄明天看到这本画本会不会相信是出自安若蕊之手?”
水容容闻言抬头朝她笑了笑,然后翻到了下一页,橡皮擦擦去了珍珠发夹的一角。
下笔的手劲轻柔,勾勒出的线条虚幻缥缈,与关妍潇洒奔放的风格截然相反——那是安若蕊的习惯,笔锋处处彰显浪漫犹豫。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着,她都恍惚是安若蕊的作品。关妍忽然好奇,作为设计师,水容容的风格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他们不知,水容容的模仿水平足以瞒过傅翔宇的眼睛。令傅翔宇不愿相信的,是即使再模仿别人的,也一定会留下模仿者的痕迹,也就是个人习惯。
迷惑不解的也正是这点,水容容当场画出的草图里非但看不出模仿痕迹,更找不到能透露模仿者的习惯。就像,关妍亲笔画的。
对着画本和草图,傅翔宇一夜无眠。本就较真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岂止头疼差点就失了冷静。
七年了,关妍一声不响地失踪了七年,林雪谦那儿至今问不出个所以然。
似乎唯一的答案,只能在那个叫水容容的新职员身上去找。
而眼下,这个不请自来的新助理,他的加入,就算是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吧。
又等了十来分钟,像是终于发现他的存在,傅翔宇转过身的第一句话:“这次的新品发布,你有什么意见?”客套废话都懒得说,直切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