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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虚假与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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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无言,踩着沙走着,并着那两匹马,留下一串儿脚印坑,深深浅浅,很快又被风吹得掩上。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震移河毫不避讳地打量他们,衣衫华贵者有,不拘小节衣服破烂者更有,甚至还有改装了能在沙地上轻巧行进的马车。震移河暗叹一声人似乎过多了,还是沙碑河鱼龙混杂,拢着李家的名头,赶来一睹牡丹金塔的人或许有……想要得到牡丹金塔的人或许更多。
谁叫不知什么人传言牡丹金塔内有着商谷秘籍。
震移河纳闷了,要是有至于这么大张旗鼓传出来了么,他李家不会自己留着吗?这么多人来,赶趟儿呢。
不论如何,他的任务就是不能放过那只牡丹金塔。
涂凌也在打量,看的是震移河。
震移河收回目光,察觉了涂凌的注视,疑惑地挑眉。
“你去李家……是为了那牡丹塔?”涂凌坦然自若地开口。
震移河笑了:“你都认出了我是商谷的人,问什么。”
涂凌道:“不,我只是在想,他们也是为了牡丹塔吗?”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震移河又看了眼这些人,然后对着涂凌道:“此行不会平安,你……要不先走罢。”他耿直地补了一句:“你个文官,我怕你会出事。”
涂凌被戳中了“文官”的逆鳞,顶了回去:“出不出事,我自己会负责自己。与你何关?”
震移河无奈,牵了马加快了步伐:“那就跟上。”
巍峨的石堡出现在眼前,灰白黑巨石搭垒而起,在黄色风沙中屹立。
迎接来客的人不多,仅有三个,高胖矮,身着黑色长褂,衣上分别纹了白色的字,是“辛”、“壬”、“癸”。
震移河给涂凌解释:“这是李家的十天干将之三,主管武,他们还有十二地支君,主管文。”
涂凌奇怪:“难不成那金塔真的很宝贵?李家派来的可都是武者。”
震移河摇头:“暂时不知。”
他们进了石堡便发现里面才是真正的李家庄地,石堡更像遮挡风沙的屏障。
里面另有天地,长桥,宽湖,奇树,怪石。
“你来过李家吗?”涂凌和震移河把马给了仆人,正在过桥,桥那边以一座高殿楼阁为主,旁边是较小的矮殿簇拥,再阔至周遭,是苑景寺庙,飘出缕缕香烛青烟。
震移河看着景:“没有,但都说李家有钱,如今才真正明白,竟在漫漫黄沙中开辟了一片绿洲。”
“他们说,牡丹塔在主殿展览。”涂凌听了一会儿身边人的议论。
震移河不置可否,只是直直看着那座中央的大殿,手放上了腰间的长鞭,低声说道:“等会儿你躲远点。”
涂凌愣住:“怎么回事?”
震移河冷笑回道:“中计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本来是议论着牡丹塔的人都拿出了自己随身藏起的武器。
震移河解开长鞭:“在他们没有检查武器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单手抓着涂凌的衣领,一跃从桥上跳到对岸,另一只手一挥长鞭,硬生生砸断了那座桥!
桥轰然倒塌,桥上的人纷纷坠入河中。
“迫不及待露出马脚了罢。”震移河让涂凌站到另一侧。
眼前桥坍塌后激起的灰尘慢慢落下,露出了对岸的人的身影。
三个人,高胖矮,辛壬癸,手拿大锤,面色不虞。
三人齐声道:“得罪了!”语罢起身跃过河来到对岸,震移河持长鞭直扫他们下盘。
涂凌傻眼,但很快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没什么遮蔽物,再一观,那些殿堂内竟源源不断地涌出手持短刃的壮汉!
“这卑鄙的李家。”涂凌看着这边震移河单挑辛壬癸暂不落下风,那边壮汉来势汹汹,而河里还有人爬出来,心想这是陷入绝境也。
震移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人海,暗骂一声倒霉,一掌轰开辛壬癸,长鞭甩向那些喽啰,所过之处当真是狼藉,但那三人配合多年,默契非常,震移河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又粘上来,这般拼了个旗鼓相当。
辛壬癸三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注意到了一旁手忙脚乱躲闪人群的涂凌。
辛伸手指了指涂凌,示意自己去解决,把震移河交给他们两人抵挡一阵。
震移河一见他们停下攻势,心生不安,忙地回头:“涂大人!”
涂凌一惊看向他,迎面却是一只大锤砸来!
震移河目嗔欲裂,长鞭一卷将要缠上大锤,不料壬癸二人直接出手,你甩一只大锤敲上震移河脑门,我扛一柄大锤于震移河腹部,震移河猝不及防,只得运起内力护住要害,硬生生接下壬癸二人合力一击。
长鞭脱手,只是挨到了大锤锤柄,使得那只砸向涂凌的大锤从涂凌大腿擦过,刮下一块血肉。
涂凌大叫一声疼得晕了过去,震移河也因蛮扛重击猛地呕出一大口血。
震移河冷笑一声,辛壬癸三人失去武器完全不是震移河对手,况且震移河已然愤怒,他不要命地将内力灌入长鞭,长鞭金身,舞动起来犹如怒吼发飙的巨龙!
整个人浴血,更有一种妖异的美!
那长鞭咬住三人,只听见一阵骨头破裂折断的噼啪声,辛壬癸惨叫连连,震移河毫不所动,只是冷冷地抹去了下巴上的血。
那些喽啰看辛壬癸三人被擒,吓得纷纷往回跑,却是被震移河洒了一把粉末,没跑多远便一个一个倒在了地上。
这粉末显然是虺裔给的。
“李家,辛壬癸,你们,敢得罪,商谷?”震移河双眼布满血丝,因被欺骗埋伏而起的愤怒慢慢消逝,逐渐冷静下来。
这三人狠命咬牙不说话。
震移河笑了,饶是这三人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也不由得被这个笑吓得打了个寒。
“前些阵子,师妹送了我一味毒,我原先想着是用不上的,”震移河慢条斯理道,“现在应该用的上了。”
辛终于憋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要算账……可以,但是……涂大人……可……撑不住了……”他头一歪,终于晕死过去。
震移河终于从嗜血中回神,想涂凌受自己连累,也顾不上恼怒马失前蹄,更多是自责与担忧。他先是上前敲晕了壬癸两人,再急匆匆跑到涂凌身边,看到他昏迷不醒更是难受,忙伸手点了他流血的伤口周围的穴位暂时止血,又从身上咬下一截衣布缠在涂凌伤口处。
涂凌的伤口血肉模糊,他的眉紧紧皱起,唇色苍白,震移河叹了口气,矮下身背起了他,然后又收了自己的长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辛壬癸三人,下了决心先把涂凌带回刘青那儿救他先。
且说刘青这边,他本是忙地骑马去追涂凌,结果追到了李家石堡也不见这人踪影,急得他是骂了脏话。
销金李家的家主李靖明倒是很热心:“不然我派几个手下帮将军寻找?”
刘青望着迷漫的黄沙发了会儿愣,这才看了眼李靖明:“不必了。”
他跨上马匆匆地走了,很快身影便消失在黄沙中。
李靖明立在那里,手转一串佛珠。
“都布置好了没?”他轻声问道。
身后的人马上上前:“都准备好了,算是一样的。”
一阵风刮来,这人的衣服扬起,赫然一身黑衣,上面一个白色的“辛”字!
刘青看着黄沙漫天,忽然想到了沙碑河的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个人进了黄沙后,不见了三天,等找到他后,人是原来的模样不错,但性格却和原来完全不同了。怀疑他的家人又在黄沙起处等待,没想到三天后又等来了同样的“他”!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跟双胞胎兄弟似的。
刘青莫名想到,涂凌到的“石堡”,是不是和李家石堡一样的地方呢?但是等候他的,应该不是他想要的罢。想到这里,刘青更加担忧了,顺着黄沙风起,加快了速度。
一阵子只有风声伴随的赶路后,他隐隐看见了石堡的轮廓。
刘青谨慎地下了马,牵着马靠近。
风沙扫过。
是一座寂静的石堡,和李家的一样。但这里,只留下了风声。他皱了眉头,让马停在原地,自己独身进了石堡。
一座坍塌的桥,河中溺水浮起的尸体,岸边伤痕累累的人一动不动。
除去这些,和他之前到的销金李家,真的一摸一样。
刘青哑然,忽地又瞳孔一缩。
三个人倒在一起,黑衣,上有白字,辛壬癸。
刘青再细细一观,这些人受的是……什么尖锐物刺出来的伤。地上三柄大锤,想来是那三人的武器,都沾了血。刘青探这三人还有鼻息,直接肩扛一人,左右手各拎两人,一并带回了军营。
至于这些人怎么受的伤,他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震移河的金鞭上的倒刺。
涂凌该是遇到震移河了,按震移河的性子一定会把涂凌带回军营。
震移河背着涂凌喘着粗气在黄沙中挣扎着行走。
他们的马早被石堡里的人割了喉杀死了,气得震移河恨不得过去再杀他们一回。
涂凌还是没有醒来,但好歹呼吸是平稳的,震移河终于舒了口气,他倒是没有埋怨涂凌不听他的警告硬倔着脾气跟上,身为有武功的他,首要之务便是保护弱者,哪怕涂凌再气自己被小看,在震移河心里,涂凌就是该被他保护的。结果涂凌还是受伤了。
震移河叹了口气,以后练武练习应是再多一番。
他把涂凌往上背了背,忽地听见顺风而来的马声嘶鸣。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
“震移河!涂凌!”
震移河望去,微微直起身,他朗声回道:“这边——”
刘青听见呼唤,忙顺着声,扯了缰绳过去。
震移河看见……首先看见被拖在马后面叠起的三个黑衣人,胖的最下高的中间矮的最上,三个人一身黄沙,神情凄惨。
震移河心道干的漂亮,但还是赶忙说道:“涂凌受伤了,那三人给我,你带着他先回去上药包扎。”
刘青看到了他身后的涂凌,点了点头,并道:“这次多亏你,你救了他的命。”
震移河却摇头,满脸愧色:“我未保护好他,再说,李家这是针对我罢。”
刘青神情严肃:“莫再多说,还望你早些时辰过来,我想,”他想到那一样的石堡,“告知你一些事情。”
震移河接过那三人,郑重其事:“行,我会尽快赶来。”
他一巴掌扇上这三人,神情狠辣:“先等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