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温柔投降》清简

14、14℃

　　章老师这事过去之后，唐欣就被学校开除了。而章老师本人也因为这件事情绪受到了影响，请了假。
　　学校安排了隔壁班的语文老师给他们代课。
　　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即将到来，袁满也给自己制定了复习计划，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班里学习的。其他同学基本上都是踩点到，看到袁满的时候，她已经低着头站在门外背了一个多小时的单词了。
　　这段时间里，袁满尽力去做到不被周围的人影响，但有时候真的很难在嘈杂的环境里，静下心去学习。
　　尤其是，当看到每次顾西沉脸上贴着创可贴，一身是伤地走进教室，她就会被打乱思绪。
　　“袁满，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去想他。”袁满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小声地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但是，那天他突然间凑过来，在她耳朵边上吹气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她的耳朵尖开始慢慢泛红，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心脏还是会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觉得好甜。
　　当袁满再抬起头的时候，刚好跟顾西沉对视了一眼，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顾西沉咳嗽了一声，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偷看居然被发现了。
　　那天从杨巅峰家里出来之后，他都还没来得及跟袁满道歉。

　　下课的时候，袁满几乎也不会从座位上出去，大概两节课出去一次。
　　下午，做课间操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芮揶揄道：“学霸终于肯站起来活动活动了，我还以为你变成雕像了呢。”
　　袁满笑了笑，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刚要下楼梯，顾西沉就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快速地说了句：“前天谢谢你了。”
　　袁满都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反应了半天然后笑了笑。

　　顾西沉的成绩垫底，每次几乎都是交白卷，最近几次考试，他干脆都直接不去，成绩一直都是倒数第一。
　　叶航一直想拉着他点，不想看着他就这么堕落下去。
　　“你就没有想上的大学吗？”
　　两个人打完球，叶航站在操场上问顾西沉。
　　他抄着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只贴在脸颊上的创可贴不仅没有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挫，反而有种酷酷的感觉。
　　顾西沉喝了口可乐，“如果不是周楚君，我可能也会有想要考的大学吧，但是你觉得如果我走了，那些人会放过我家人吗？”
　　叶航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有些无奈的神色。
　　顾西沉苦笑了下，然后拍了拍叶航的肩膀，“我也想好好生活，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说完，他抄着兜走了。
　　叶航皱着眉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顾西沉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太多。

　　如果没有周楚君，他应该不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社会青年们的纷争，也不会像陷入沼泽一样渐渐无法脱身，注定只能成为一个不良学生。
　　他记得，顾西沉跟他说过，他以前最羡慕的就是那些除了学习就什么也不用去想的人，他本来也应该成为那样的人，被父母保护得很好，过着最平淡的生活。就像袁满那样，笑起来可以心无旁骛。
　　但是，在西河镇生活，没有人能干干净净。

　　放了学，顾西沉回到家，他家的阿姨帮他开了门，看到他人，有些惊喜，“今天回来这么早？”
　　顾西沉点了点头，然后问：“我妈呢？”
　　“估计晚会儿回来。”阿姨帮他把书包拿了过来，然后说，“晚上你想吃什么菜啊？”
　　“随便吧。”顾西沉打开电视机，坐在了沙发上，然后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看。
　　他家的客厅是落地窗，后面种了一排竹子，竹子隔着就是一个狭小的胡同。
　　西河镇很多这种胡同，肮脏而又黑暗。
　　顾西沉摸了摸兜，没有烟了，他下楼走到了小胡同里的小卖部买了包烟。
　　这条路在他印象里从来都没有修好过，电线也横七竖八，交织在一起，把头顶的天空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
　　电线上晾晒着小孩刚洗过的尿布，旁边是几个卖菜的小摊，还有几家简陋的发廊，发廊门口有两个旋转的七彩灯牌，有一个已经坏掉了。
　　一个穿着烟青色短裙的女人，懒懒地倚在发廊门口的电线杆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打量着过往的男人。
　　顾西沉印象中她应该是五年前出现在这里的，当时他路过的时候，女人连正眼都不会看他。
　　现在，他从发廊门口经过，女人朝着他拨弄了两下头发，一直试图用眼神勾引他。
　　顾西沉闻见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皱了皱鼻子，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他以前看到过女人跟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墙边接吻，那男人谢了顶，发出深深的喘息，女人则像是被他揉皱在手心的风筝。
　　顾西沉看了两眼就吓得赶紧跑掉了，那年他十四岁，晚上做梦又梦到了这一幕，然后第二天就去卫生间换洗了内裤和床单。

　　这个女支女教会他的东西叫做欲望，是一种肮脏而又丑陋的东西。
　　顾西沉还记得那种感觉，他把衣物晾晒起来，然后长久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毛烘烘的，很羞耻。

　　“沉哥，石条街好像又有人在闹事，你赶紧带人过去看看吧。”有人给他发来消息，顾西沉看了一眼，然后回家拿起书包，甩在了肩后，骑着摩托车就走了。
　　哥们儿发来的地址跟他家隔了几条街，顾西沉已经做好了今天要跟人血拼一番的准备。
　　但是当顾西沉骑着摩托车路过清水口的时候，看到橱窗里的模特身穿一条绿色吊带连衣裙，他突然就愣住了。
　　这条裙子，跟那天袁满身上的一模一样。
　　顾西沉把车停在了门口，然后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那条裙子，让店员帮他装好挂在了摩托车把手上。
　　他看着包装袋上粉红色的蝴蝶结，给朋友发了句语音过去，“今天我不去了。”

　　教室里，袁满放了学还没走，班里只剩她一个人在低着头写作业。
　　夏天的夜晚来得比较迟，夕阳打在了桌子上，她胳膊底下压着写完了公式的草稿纸，因为水笔的痕迹还没干，直接把她纤细的胳膊上印得都是墨水。
　　不过袁满丝毫都不在意，全神贯注地写着作业。
　　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上，袁满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顾西沉。
　　他好像刚刚运动结束，额头上全都是汗，把刘海都打湿了，乌黑的头发更加显得他皮肤白皙。
　　他抬起手敲了敲玻璃，于是袁满就拉开了窗户。
　　一个礼物盒被他随手扔了进来，顾西沉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袁满有些疑惑。
　　“新裙子。”顾西沉说，“买给你的。”
　　袁满打开，发现是一条跟自己前天穿得一模一样的裙子，有些惊喜。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兴奋地说道：“我没想到你能买到一样的，原来那条我是在网上买的，而且都穿了很久。”
　　顾西沉没说话，抬手把刘海撩到了额头后面去。
　　他刚刚把摩托车停在了教学楼底下后，是一路跑上来的，他迫不及待想要把东西交给袁满，至于为什么迫不及待，他自己也不明白。
　　在看到她笑的那一瞬间，顾西沉似乎有些明白了。

　　“吃饭了吗？”顾西沉问。
　　“还没有。”
　　“那你请我吃饭。”顾西沉说，“快点。”
　　“好嘞。”袁满立马答应了下来，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样，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让她天天请他吃饭她都愿意！
　　“那要去食堂吃吗？”袁满问。
　　“都行，随便。”顾西沉抄着兜，随手摸出来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衔在了嘴里。
　　两个人坐在没什么人的食堂吃饭，彼此都很拘谨。
　　袁满的头都快要埋到米饭里去了，吃得很慢很慢，顾西沉也扒拉着炒得稀烂的西红柿，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
　　后来袁满过去付钱的时候，顾西沉来了句，“我已经付过了。”
　　“你不是……”
　　“废什么话，又用不了多少钱。”顾西沉说，“我家有的是钱。”
　　袁满一直都知道他家挺有钱的，所以也没说什么，但是她坚持要请顾西沉喝饮料。
　　“其实，不跟你做同桌了之后，还是挺不习惯的。”顾西沉手里拿着她买来的百香果味的养乐多，眯着眼睛说道，“睡得不舒服。”
　　袁满听得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小心地问：“是因为前排太热了吗？”
　　“应该是吧。”顾西沉点了点头。
　　“我听叶航说，你也是从外地转学过来的，只不过比我早了一学期，他说你以前成绩很好的，怎么突然就……”袁满一直对他的事情非常好奇。
　　提起这个，顾西沉皱了皱眉头，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没这回事儿，以后你少多管闲事。”
　　可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点凶，吓到了袁满，她以为顾西沉生气了。
　　袁满小声地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关心你啊……干嘛凶我？
　　袁满觉得挺委屈，撇了撇嘴，眼睛居然红了。
　　她最受不得别人用凶狠的语气跟自己讲话，而且这人还是她喜欢的人，感觉突然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顾西沉看到她露出这个表情，像是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兔子，就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这就要哭了？”顾西沉轻声哄道，“哟，这么委屈呢。”
　　不知道为什么，袁满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很好笑？”
　　“没有。”顾西沉摇了摇头，“就，单纯觉得你还挺可爱。”
　　袁满听见这话，差点回过头去看自己身后，因为她感觉自己开心到身后有条尾巴在摇来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