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不爽》不染烟尘

6、第六章

　　老板：“你要预支工资？”

　　夏凡本来想着只要回上半个月的工资就行，后来算了算，觉得四天的工资可能不太够，就决定让老板预支点儿半个月的工资给他，等他手好了再来上班补上。

　　“嗯，我上个星期不是不小心把胳膊摔断了吗，”夏凡苦笑了一下，“光看病治手就花了我半年的积蓄，后续治疗还要钱，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腆着脸来跟您预支工资啊。”

　　老板上下扫了一眼夏凡，面露纠结之意：“你看我这儿也没有预支工资的先例，你未满十八岁，只是个黑工，咱俩这连合同都没签，你万一拿着钱跑了，我也找不到你啊，你说是不是。”

　　夏凡听完这抠门老板的话，心想：“我十月份干了两个星期，就预支两个星期的工资还怕我跑了，这老板真是抠的没边儿了。而且，他看着像是会卷钱跑了的那种人吗！”

　　“老板，您看我这胳膊伤成这样，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来干了，”夏凡觉得这是自己活了十几年态度最诚恳的一次了，“要是不能预支工资，就把我前两个星期的工资给我吧。”

　　抠门老板一提到钱脸色就变得很不好，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那个……你看你上个星期不来也没跟我说一声，突然就给撂了摊子，我这儿生意这么忙，临时也没找到人，你看这损失……”

　　夏凡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要不是因为这份工作很不错，给的薪水也合理，以后等他胳膊好了他还打算在这儿继续干下去，不能和老板闹僵，他现在早就揪着老板的领子，面露凶光的跟他要钱，不给钱就撕票了。

　　夏凡破罐子破摔，能要一点是一点吧：“老板，您看着给点儿吧。”

　　老板略一思索，脑海里飞快的打着算盘：“二百七。”

　　夏凡一天的工资是八十，一共干了四天也就是三百二，老板直接给扣了五十去。夏凡方才还想着这老板再怎么抠，好歹自己给他打了一年的工了，怎么也得有点儿情义吧，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夏凡叹了口气：“成吧。”

　　老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二百七十块钱给夏凡，一脸微笑的拍了拍夏凡的肩：“小伙子挺能干，手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哈。”

　　夏凡拿过钱折好放进兜里，点点头挤出点儿笑容：“好的，谢谢老板。”

　　老板很满意的走后，夏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右腿边是握成拳的拳头，他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低头重重叹了口气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明明自己已经在很努力的生活了，生活却总是这样对他。

　　祁川站在暗处，目睹了全部过程，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没想到，传说中一向在学校里横着走的夏凡竟然也会为了区区不到三百块钱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方才夏凡说手术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难道他上学是不花家里的钱，那钱都是他自己赚的吗？而且他一个老大竟然在饭店当服务生，平时光收保护费的钱还不够付医药费的吗？

　　好像是从来没听人说夏凡收过保护费啊。

　　刚刚祁川看着夏凡站在阴影里的身影，满满的都是落寞，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祁川扶了扶额，觉得自己肯定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个小痞子可怜呢。

　　祁川把烟头狠狠的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悄悄从后门跟上了夏凡。

　　祁川看到夏凡先是沿着后街那条路走了两个来回，然后进了一家超市，片刻后手里拿着一袋面包一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走了出来。然后祁川看到他又折回了烤鱼店后门的那条街上，蹲在路左边的几个大垃圾桶旁边“咪咪咪咪”的叫了半天。

　　祁川:“……”这是在干嘛？对着一个垃圾桶鬼叫，没发烧吧这小兄弟。

　　然而还没等他腹诽完，他就看到垃圾桶后边走了几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看见夏凡就“喵喵喵喵”的叫个不停，似乎是认识他的。

　　夏凡把手里的火腿肠掰碎了喂给它们，四只白黑相间的小野猫叫着扑到他面前的火腿肠上，咕噜噜的吃得很开心，不一会儿一根火腿肠就被扫荡一空了。吃完了它们也不跑，就围着夏凡打转，在夏凡的腿边蹭来蹭去。

　　“这几天我不在是不是没人喂你们，都瘦了。”夏凡笑着揉了揉它们的头，“我可能好长时间不会来了，你们要学会自己去找东西吃。”

　　这几只小猫是夏凡偶然之间在垃圾桶一个黑色袋子里发现的，应该是被人扔掉的。后来夏凡周六周日都会来给它们喂点儿东西吃，不在的时候也会嘱咐店里的其他员工喂一下，不过有时候大家都忙，就会忘了喂。

　　夏凡又逗它们玩了一会儿，跟它们道了别就沿着大路去坐公交车了。

　　在等车的时候，夏凡拿出手机拨通了徐达的电话，徐达那边很快就接了。

　　徐达:“怎么了凡哥？”

　　夏凡:“今晚我去你家睡吧。”

　　徐达:“没问题啊！早就让你来了！那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夏凡把手机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用嘴撕开面包袋，咬了一口面包:“不用，我坐公交过去就行。我不跟你说了，车来了，做好迎接我的准备。”

　　“行行行，到了给我发个信息，我下楼给你开门去。”

　　夏凡挂了电话，公交车停在他面前，他两三口吞了剩下的面包，把袋子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快步上了车。

　　祁川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他竟然跟个偷窥狂似的跟着夏凡逛了半条街。

　　夏凡走后，祁川还特意去垃圾桶前看了看那几只小猫，不到一只手掌大的小东西们警惕的看着他，在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嗖”的四下逃窜了。

　　祁川失笑，想了想到底是自己这个“城阳之光”更可怕点儿，还是夏凡那个冷酷校霸更可怕点儿。

　　祁川回到包间的时候，众人酒都快喝了两轮了。

　　周浩:“我靠，你是掉厕所里了吗？我刚打算去捞你！”

　　“滚，”祁川坐到位子上，莫名有些烦躁，“夏凡，他家是做什么的？”

　　周浩转头疑惑的看着祁川，似乎是奇怪祁川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夏凡。

　　“我知道，我听说过!”任善和祁川周浩他们是一个班的，任善是个圆润的小胖子，自称为“城阳百晓生”，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

　　“听说夏凡是个孤儿，是被他爸妈领养的，前些年过得还好些，但是后来他家破产了，他爸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孤儿？被领养的？”祁川皱了皱眉，看着任善“还有吗？”

　　任善坦言道:“没了，我就知道这些。”

　　“……”祁川无语的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就你这样的还被称为‘城阳百晓生’，咱学校是没人了吧？”

　　任善耸了耸肩:“还知道一点儿，他上学的钱好像是自己赚的，他爸天天赌博肯定没钱供他。”

　　周浩不解:“自己赚钱上学然后来学校里混日子，这什么操作”

　　任善:“可能他自己也不想混日子吧，他当年是美术第一名进来的，不过后来就没学美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姚致远诚恳道:“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夏凡的，我们老大说他挺有原则的，别人不惹他他从来不主动惹事。之前我老大被职高的围了，他还带人去帮忙来着，特义气！”姚致远咧嘴笑了一下，“要不是因为知道他脾气很差，我都想跟着他混来着。”

　　王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致远你疯了！你不知道周浩的肋骨就是夏凡让人打断的啊！”

　　姚致远疑惑的看向周浩:“不是高阳打的吗”

　　“是高阳动的手，但是应该是夏凡让的吧，要不然高阳哪敢在学校里就下那么狠的手。”周浩摸了摸自己的肋骨，苦笑了一下。

　　姚致远皱紧了眉头，看了一圈在座的人:“我靠不是吧，你们以为是夏凡让人给打的？！”

　　祁川闻言抬起头，盯着姚致远:“难道不是吗？”

　　“我靠当然不是了！！”姚致远激动的快蹦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为夏凡解释解释，“他只让高阳稍微教训一下，是高阳自己太冲动了，夏凡根本没想把周浩伤成这样！”

　　众人：“……”

　　祁川：“你怎么知道”

　　“高阳不是被你们城阳开除了啊，结果他爸给他找关系转我们二中来了，前几天我们还一块儿喝酒来着，”姚致远坐正，一脸严肃的说，“这是他自己说的。”

　　周浩放下筷子，有些心虚的瞥了眼祁川：“这……高阳说的话可信度高吗？”

　　田文轩：“真不是夏凡？”

　　姚致远急得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了，作为一个从初中开始就跟着大哥们瞎混的小混混，夏凡这种讲义气、打架牛逼，长得又好看的老大对他来说简直是神圣的，甚至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所以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误会他的男神的！

　　“真不是，你们也不动脑想想，城阳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高阳要是真是被夏凡指使的他能甘心就那么被开除”姚致远喝了口水，继续说，“而且通过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觉得高阳除了好装逼、性子急外人还是很不错的，他也真没必要都到二中了还维护夏凡，夏凡又不是他亲爹。”

　　王宽点了点头：“有道理啊，要不你们找人去问问夏凡？”

　　“不用问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家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常雨的身上。

　　常雨像是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也不解释，只继续埋头往嘴里扒饭。吃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了，他这才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疑惑道：“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王宽捏了一块装饰菜品的西蓝花扔到常雨头上：“饿死鬼投胎吧你，快说啊，你知道啥真相？”

　　“就周浩那事夏凡确实没叫高阳往那种程度打啊，”常雨好不容易咽下满嘴的饭，“我一哥们和夏凡那小跟班，就那个徐达是好朋友，上次他们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徐达喝多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徐达喝多了就抱着我哥们哭，说第一次见夏凡受这种委屈还不吭声，人不是他让高阳打的，背了黑锅不说，结果还被周浩雇来的打手废了一根胳膊。”

　　常雨看向周浩，问：“你雇打手去蹲夏凡了？”

　　周浩脸都白了：“没……”

　　“我□□刚刚为啥不说！？”姚致远气得快要把桌子掀了，刚刚他解释的口干舌燥，常雨这孙子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在那儿吃，“吃吃吃吃吃，吃死你丫的！”

　　“他从小反应就慢你又不是不知道，”田文轩无奈的看着常雨，给常雨碗里又夹了几片鱼肉：“你早知道这事了？”

　　常雨一边吃一边点头：“知道。”

　　田文轩：“那你为什么早没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还以为是夏凡……”

　　常雨抬起头望向田文轩，目光有些呆滞：“忘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