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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宴会 ...

  •   雪花下落着向后飞去,道路向天边伸展,一望无际。

      陆言拉上马车的窗帘,重新将视线投入马车内。

      在他的对面,一个女人正打理着自己做出造型的高耸的头发,蝴蝶结、花朵和绸缎装饰的紧身上衣与波浪形的裙摆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身,肩上还算厚实的皮草为她增加了些温度,原本面色红润的脸上涂满了铅白,显得苍白。

      “等到了拉姆德,我要买上一匹法兰绒,不,三匹,我受够阿斯皮这个穷乡僻壤了!”

      与陆言坐在同一边的正对着女人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别发疯了!那是法兰绒!那要多少卡布,那群布料贩子只会赚你们女人的钱。”

      女人翻了个白眼,她早已明白丈夫的守财奴本性,冲陆言和她的儿子说“小伙子们,可别像你的父亲一样吝啬,不然姑娘们可就要让你们抱着子爵的爵位活到棺材里了。”

      男爵的脸先变红又变青,耷拉着嘴角,这让他的脸显得更长,活像一只哭丧的驴子。

      坐在男爵旁边的他儿子烦躁的晃着自己的身体,狭小的空间让他感到不适,“妈妈,闭上你的嘴吧,如果不是你非要穿上这身裙子,我们三个还不至于坐在一起,就像在挤的罐头里的沙丁鱼。”

      在儿子这讨了个没趣,女人只好作罢,嘟囔着,“天哪,乔治,你的嘴里放了火炮吗?”

      陆言没出声,穿越三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这出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家庭闹剧。

      一阵沉默后,女人先沉不住气,打开门帘,冷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着进入车厢内,她收紧身上的皮草,看向车夫,“老诺斯,还有多久到拉姆德?”

      穿着厚实的棉袄,带着已经破了的皮手套的车夫在前面驾着车,雪花不断落到他脸上的皱纹上,睫毛上,覆盖住白色头发的厚实帽子上。老诺斯眯起被凛冽的寒风吹的生疼的眼睛,哈出一口寒气,“如果连夜赶路还要半天,夫人。下雪的时候马车总是要慢点走。”

      “那就连夜赶到到拉姆德。”子爵夫人早已迫不及待,她发疯似的想要体验穿着高贵服饰、在权贵人士间穿梭的生活。

      “好的,夫人。”车夫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右手紧紧的拉住缰绳,控制着马车的速度。

      下雪天的路不好走,翻车是寻常事,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爵家专属的马车夫,如果不是他的儿子不在,他绝对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间出来驾车。

      车夫摇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道路上,把缰绳换到左手上,右手拿着马鞭。

      陆言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色,又看了看外面的车夫,“夫人,晚上先找个驿馆休息吧,天黑行车很危险。”

      女人打理头发的手一顿,看向陆言。

      “那可能会弄脏母亲您的衣服,而且为了宴会上良好的仪态您需要休息。哥哥和父亲觉得呢?”

      女人顿时眉开眼笑,“还是阿尔贴心。”

      阿尔伯特,也就是陆言现在的名字。

      男爵点点头,没有说话。

      乔治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色小果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早该这样了。”

      阿尔伯特掀开门帘,看向车夫,“到达最近的驿馆需要多长时间?”

      “等到太阳彻底落山就可以到的,少爷。”

      “那就去驿馆休息吧。”

      车夫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驿馆驶去。

      太阳落山后,马车在一个三层楼高的房屋前停下。许是少有人至,驿馆很少维修,这座房屋看上去充满了灰尘的气味,驿馆的工人十分懒散,专门负责看管马车的人也不见踪影。

      直到几人走进去,才有一个男人跑出来迎接。

      男爵打量着他,一身麻布衣服,在冬天略显单薄,上面也很少有饰品,“你是驿馆的负责人?”男爵少有的和颜悦色的问他。

      “是的是的,老爷,这里就我和另外两个人,没料到今天会有老爷您今天大驾光临,不然我们一定把老爷您从十英里外接过来!”

      驿馆负责人脸上挂满笑容,热情的欢迎起陆言一家人。

      “要两个房间,另外再安置好我们的马车。”男爵掏出两布扔给负责人。

      负责人的嘴直接咧到耳朵边,两布就是四十比特,至少可以买八个黑面包,对这个偏僻破败的驿馆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负责人很满意,男爵也很满意,两布买到两个暂居房间和一夜马车管理,即使在阿斯皮那个远离国都的地方也很难做成这笔便宜的买卖。

      两个男人满意了,男爵夫人却不满意了,她像是闻到发臭的奶酪一样,扇着手,拎着长裙,远离驿馆负责人。“嘿,我要单独住一间,我可不想染上你们身上的汗臭。”

      男爵不耐又带着些得意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和儿子们住一间!”

      听到这句话,乔治撇下嘴角,小声嘟囔着对这破地方的不满。

      最后满意的男爵夫妇走上楼梯,进入各自的房间,后面还带着一个不满意的儿子。

      阿尔伯特则走进驿馆的厨房,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地上。坐着的人听到脚步声皱着眉猛地转头,看到阿尔伯特那句快要脱口的脏话就卡在了喉咙里。那个伙计立刻起身,皱纹和笑容一同爬到他的脸上。

      “也许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阿尔伯特递给他一布,“请给我些温水。”

      男人收起硬币,动作利索的烧起水来,不一会水被烧的温热,他把倒入木制的小盆中,端起盆子,“我可以为您送到房间中。”

      “不用了,给我就好。”阿尔伯特从他手中接过木盆。男人满脸可惜的收回手,继续坐回地上,耍着刚刚得到的钢镚。

      走到门外,车夫脱下看上去颇为厚实的手套,在给马喂食驿馆提供的牧草。手上因为干燥寒冷的天气裂开好几个口子。

      阿尔伯特将水盆放到地上,拍拍正在喂草的车夫,“老诺斯,去泡一下手吧。”

      车夫因年老而显得浑浊的双眼惊讶的看向阿尔伯特,半响,放下手中的草,只嗫嚅的说了一句,“好的,少爷。”说罢蹲下,将手缓缓放入温水中。手上的裂口接触水时的些微刺痛,冰冷的皮肤感受到热度时的舒适让车夫心中五味杂陈。

      让一个手上有着伤口的老人在下过雪的夜晚驾车,阿尔伯特还不想让好不容易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变得残缺。他半蹲在地上,看着车夫搓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问道。
      “你有儿子吗?”

      老诺斯继续泡着温水,“当然,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健壮的小伙啦。”

      “那这次驾车为什么不是他来?”阿尔伯特好奇道。

      老诺斯一家世代都是男爵家的专属车夫,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退役让他的儿子来继承这个位置才对。

      老诺斯低下头,“他去参军了,少爷,你知道的,南边那群臭鞋匠总是过来骚扰我们。”

      或许是那盆热水,又或许是阿尔伯特的话题勾起了车夫倾诉的欲望,一向沉默寡言的老诺斯主动继续话题。

      “也许他,我的儿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很快?”阿尔伯特重复道。

      “等到王储上位之后,驻守军也许会撤回来修养,我的儿子就能回来了,他的怀表该换了。”

      阿尔伯特没说话。

      不断流逝的生命让老国王变得偏执易怒,愈发为权力着迷,只要国王一天不死,权力就会被他牢牢的攥在手中。

      王子在卡拉“统一进修”后,相较于本国,他更亲近卡拉的文化传统。即使权力由老国王顺利的过渡到储君,国家的命运仍像在迷雾中航行的船只,充满未知。而这次宣布王储的宴会则是新旧君主的交接的关键。

      不过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在这个生活了三年的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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