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良妃》团子月

35、解毒之法

　　到了药谷山庄大门口，弥生抬起眼看这熟悉的建筑，心中掀起了一丝的涟漪。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娘亲深深眷恋的地方。

　　很快有人出来开门，见了昔日的大小姐，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恭敬道：“给小姐请安。家主在书房见客呢，可否要小的先去通报？”

　　爹爹能有什么客人？弥生心中起疑，于是点头说道：“罢了，我自己去书房吧。”月茶替弥生牵着衣裙，轻轻巧巧地下了车。

　　弥剑秋的书房设立在外院，目的是方便进出，也是为了外人避嫌。临近门口，见门外有数个侍卫把守，更是疑惑。于是挥退前来阻止的家丁，侧耳贴近门框。

　　“你实话实说，楚厌身体里的毒到底有多深？”弥剑秋明显经过深思熟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蛊毒已渐入肺腑，当年师兄的夫人也身中此毒，您大概比我更明白此毒发作的速度有多快，多则四五月，少则一月有余便......”惠和师太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见惠和提到了沉璧，弥剑秋眸色沉了沉。是了，他怎会忘记那金丝蛊是如何将他深爱的绸儿带离自己的身边。道：“你在山中隐居多年，可有找到解毒之法？”

　　“金丝蛊乃天下第一奇毒，纵是当年才华无双的师父，不也没能找出解毒之法？只有那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当年被郡主果断放弃的法子。”

　　弥剑秋脸色微变，伸手轻揉眉心，叹道：“不要说了，若让生儿知道此事，以她的犟脾气，定会死磕到底。”

　　“不过一个孩子而已。留有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何况弥生是沉璧郡主的女儿，体内血液中残余着金丝蛊的气息，要不是你把唯一能与金丝蛊抗衡的毒草给她服下，以毒攻毒，哪还有弥生的命在？她的血液本就是至毒之物，因此她与楚厌的孩子，相较其他来说对稳定毒性更有利......”

　　弥剑秋腾地起身，沉声道：“住口。惠和，此事有违天理伦常，你难道不知？”

　　惠和师太也怒目而视，气愤说道：“我不管，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天要负他，我还去在意什么天理伦常？”

　　“惠和......”弥剑秋头疼地看着这位恩师唯一的女儿，自己惟一的师妹。

　　门外的弥生脸色苍白，惯性地往后退了几步，月茶担心地扶住自家王妃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里密密麻麻都是冷汗。弥生努力平定心神，状若无事地说了句：“不必对家主说本王妃来了，否则别怪本王妃无情。”

　　众人见弥生自称王妃，便知这回大小姐是十分认真了。互相看了几眼后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齐声道是。

　　弥生抚慰般地拍了拍月茶的手，示意自己无事。心中却始终平静不下来，原来当年娘亲为了她能好好活下去，放弃了这唯一活命的希望。若她今日不知，是否就这样安心活一辈子？

　　上天当真待她不薄，昔日让她成为了娘亲生死之间的选择，如今又将这难以抉择的问题再次抛给了她。对于楚厌，她又该如何？

　　弥澈远远望见缓缓而来的弥生，眸中显出一丝欢喜，握着八宝食篮的手微微使了力。

　　“长姐。”少年躬身唤道。

　　弥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幸好月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才回过神来。掩去脸上的神色，笑得如春风和煦道：“小澈，想姐姐了吗？”

　　少年依旧是一身墨色长衫，显现出清瘦的身形。听见弥生略带调侃的问话，浅浅笑答：“自是想的。”

　　弥生上下打量了几眼自家弟弟，见弥澈并未因其生母有丝毫的阴霾，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弥澈的手让他去自己院子里坐坐。

　　弥澈小心看了眼弥生，思虑良久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弥生哪里看不出来自家弟弟的犹豫，悠悠道：“有事便说，咱们姐弟之间有何顾忌的？”

　　“长姐可知燕都中有一小倌名叫除兮？”弥澈见弥生已经点破，只好如实说道。

　　除兮......弥生眯了眯眼，这个名字熟悉如斯。略一思索，脑中突然闪入了那张如桃花般妖艳的男子的脸庞。

　　是他。

　　她满眼充盈着园中花色，微笑点头。道：“认识。”自从那日一别，她只当那除兮说知道金丝蛊解药的事不过是别有用心，也未曾用心思索过其中用意。如今弥澈再次提起，似乎由不得她不再多想了。

　　“那日我去父亲房中送书，见房中有一人对父亲说起摄政王身中剧毒，只是父亲似乎并不甚在意。而那人自称除兮。我未敢多听，便悄悄走了。”弥澈注意到自家长姐脸色微变，也不敢隐瞒。

　　弥生眯了眯眼，既然那除兮曾经说要给她金丝蛊解药，便知他也是知道楚厌身中蛊毒的。因此她并不惊讶，只是未曾想到，那人竟有如此毅力，居然顺藤摸瓜找到她娘家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正是因为看不透，才觉得棘手。弥生心中有了一番计量，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望见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弥澈握着长姐的手，惊觉那掌心一瞬间变得寒凉，又望见弥生脸色不好，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将此事给弥生说，他有些急切地问道：“长姐，你身子可有不适？”

　　一旁料理事务的月茶见了弥生这般模样也急得不行，连忙答道：“少爷，王妃自从出嫁后，身子比在府中变娇弱了不少。体内寒气加重不说，还......”

　　弥生见月茶愈加口无遮拦，唤道：“月茶，退下。”月茶见弥生脸色变得严肃，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在了一旁。

　　“月茶胡说的，我身子好得很，你别担心。”弥生见弥澈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低沉，连忙安慰似的拍了拍弥澈的手。

　　“若是那摄政王待长姐不好，那我弥澈便是拼了命......”

　　“没有的事，你姐夫可宠我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弥生见认起真的自家弟弟，也有些被吓到，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摇着手。生怕弥澈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当真？”弥澈缓了神色，一动不动地盯着弥生的眼睛问道。那黑亮的瞳孔是那样清透，看得弥生的心思无所遁形。

　　弥生愣了片刻，接着急忙点头，道：“真，比珍珠还真。”

　　而此时元稷泽的营帐内，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宴饮景象。身着华服的男子端居上座，俊朗的脸庞带着笑意，奉酒以贺道：“小王满饮此杯，提前祝五皇子大业将成，山河在手。”

　　座下的男子亦是笑意盈盈，接过旁边歌姬斟满的金樽，朗声道：“谢王爷慧眼识珠，若殿下真能让我登上燕国皇位，我不但会帮助王爷灭了元九霄一派乱党，还会将幽州十五城给王爷奉上。”

　　元稷泽放下酒樽，深深地望了一眼除兮，随即大笑道：“本王便知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五皇子果真是那有恩必报之人。本王没有看错人。”

　　除兮一饮而尽，问道：“不过敢问王爷，何时才能发兵大燕，夺回属于我的皇位？”

　　“不急，过几日你的皇兄，当今大燕的摄政王殿下便会去料理旱灾一事。灵江与燕都有千里之隔，咱们就给他来出调虎离山之计。那时想必处在宫墙里的小皇帝早已被我的人挟持，届时咱们就好攻打皇城了。”

　　除兮听见那“皇兄”二字，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可从未将楚厌看作是自己的皇兄。而对于楚氏，他也是厌恶得很。若非是完成娘亲生前想让自己认祖归宗的夙愿，若不是想夺走这大燕江山，让他那九泉之下的父皇不能瞑目，他何必潜伏在京十年，堕于风尘之中。

　　他原名叫作楚息，为免让人因为这显眼的姓氏生疑，便理所当然地随了大流，改了个“艺名”叫作除兮。总有一日，他相信自己一个卑微之人会再次冠上这象征着荣耀的姓氏，他也相信，这是对楚氏最大的侮辱。

　　元稷泽一杯一杯地灌着酒，笑意下藏着沉沉用意。此人仇恨太深，却有勇无谋，待日后登上王位，也是个好掌控之人。何况他对这江山社稷并无太深的执念，只是想为他娘报仇，发泄愤懑而已。那么到时候一步一步将大燕骗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谁会记得他是靠什么手段上的位。众人只会记得是他元稷泽，扩大了大祁的疆土，是他元稷泽，让大祁成为了一等一的大国和强国。功绩载入史册，千古流芳，而那出生便高贵无比的元九霄，注定是他手下败将。

　　心中这般想到，面上更是热切不已。十足十地凸显了主人家的热情。

　　账外军队训练的戈矛声在寒夜中阵阵回响，帐中明亮的火把渲染了热闹的气氛。而各有心思的众人则是一片和谐，葡萄美酒的酒香朦胧了那月色和那些见不得光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