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56、第 56 章

　　高铁站显示屏上飘红一片，果不其然江曳和项京乘坐的那班延迟到达。中午的列车一直拖拖拉拉到了晚上，总算因为铁路工人的辛勤，列车延误却没停运。

　　就是回到家可能都是午夜，高考毕业以后，江曳就没有理由自己继续住下去了。

　　他搬回了江婉婷所居住的小区，两人只能在到达站后分道扬镳，各打一辆车回家。

　　江婉婷虽然人没来接江曳，但问候的消息却不停。她似乎还因为江曳回家，特地炒了几个小菜。

　　这都是曾经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的时候，江婉婷被迫学会做的几样菜谱。虽然简单，但江曳还蛮爱吃的。

　　所以即使他现在不饿，还是到家后坐在餐桌旁，和江婉婷一起吃了几口。席上江婉婷问了些江曳大学的事情，又催促他赶紧准备出国所需要的语言考试。江曳敷衍地点了点头，江婉婷就知道这孩子又没往心里去。

　　她放下筷子，双臂交叠压在大理石桌面上，看着江曳正色道：“我能问你一句，不想出国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吗？”

　　江曳正欲开口，江婉婷又说了：“别说什么想要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知道那只是你的一个借口。”

　　他真想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话，就不会到处挑事让江婉婷给他不停转学了。

　　于是江曳便实话实说道：“谈恋爱了，不想出。”

　　江婉婷隐隐约约感觉到江曳心中是有挂念的人了，所以才不想出国。不过见他这么坦诚相待，江婉婷暂时抛下了劝说的念头，好奇地问江曳道：“大学同学吗？有照片没？”

　　“高中的，没几张合照。”

　　仅有的两人同框的照片都是他拍。

　　江婉婷催促想要江曳拿来给她看看“女朋友”长什么样，江曳在这时却想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们俩居然都没个合照自拍！

　　江曳暗暗记在心里，下次一定要找机会补上。

　　他把手机掏出来，低头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递给了江婉婷。

　　那是他们在校庆时候的合照。项京和江曳并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着个徐彪和乔建达，乔建达旁又挤进来一个吴菁菁，江曳和项京两个人分别站在两端，但都冲着镜头在微笑着。

　　江婉婷看着照片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又是挨着江曳，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就是江曳的女朋友。

　　“哎，瞧着怪机灵的，也长得挺好看。不错！你俩现在相处的如何？异地吗？”

　　江曳却喝了一口粥，神色淡淡道：“妈，你认错了。”

　　“......恩？”

　　“最边儿上那个，才是你儿子的恋人，或者说，男朋友。”

　　江曳看着江婉婷忙连低头去看江曳说的那个人，似是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语气不稳地说道：“你说...你的意思是...这个...男生？你们在一起了？”

　　江曳点点头。

　　他看着江婉婷难得不顾形象，腾地从座位上坐起来，盯这江曳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连不成完整的一句。但这足以让江曳从只言片语间感受到江婉婷此时不知是气愤还是茫然的心情。

　　江曳安慰道：“我知道您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样，明天白天我们在细聊，今晚您可以慢慢想。”

　　说完他便整理碗筷，起身离开了餐厅。

　　留下江婉婷一个人在原地，神色复杂。

　　“诶？这门还新刷了漆？”项京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去开门，冷不丁地注意到了这门好像与他上次回家成色略有不同。仔细一看周围的墙也给重新刷了一遍。

　　项京疑惑地想：这因为我回家还专程装修？

　　他兀自笑笑，觉得这个笑话和天气一样冷。钥匙严丝合缝地转动了锁芯，“吧嗒”一声脆响回荡在这空荡的楼道里。

　　玄关还亮着灯，是秦晓茵知道项京今天回来，特意为他留的。

　　他轻轻扣上了门，弯着腰从鞋架上抽出自己的拖鞋。结果听到有脚步缓慢地朝他走来，项京抬头看，外婆正慈祥地看着他。

　　项京冲外婆粲然一笑，把声音拿捏地很轻，但刚好能让外婆听到。

　　“您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

　　外婆也笑着悠着声道：“想到小京今天要回来，外婆怎么都睡不着。”他看见项京微微冻红的面容，笑容又转为担忧，心疼道：“这么晚了，外面冷的很吧。饿不饿，外婆给你热点粥喝？”

　　项京摆摆手：“现在不冷了，家里暖和，我也不饿。”此时他已经换好了鞋，也把羽绒衣挂好，项京探探头，看见秦晓茵卧室房门闭着，于是问道：

　　“我妈我爸都睡了？”

　　项京外婆眼瞅着今天已晚，便想着明天再和项京道明实情，现下就只好用谎言搪塞项京：

　　“恩，睡啦睡啦，今天俩人出去办了点事儿，都有点累。只有我这个不干活的老年人睡不着哟。”

　　项京单手轻搭在外婆肩上，边把人往房间里带边说道：“哪儿能啊，我外婆是操劳了一辈子，现在该想清福呢。”

　　项京外婆笑着：“是啊是啊...享福呢。”

　　因为并排而行，项京并没有看到自己外婆说这话时，眼角有点湿润。

　　他把外婆伺候睡下了，才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看到江曳发了个“已到家，你呢？”，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

　　项京回复道：“到了好久了，和外婆说了会儿话。”

　　等他整理完行李，江曳那边才回复。项京猜江曳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了。

　　江曳发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对项京说道：“我和江婉婷坦白了，她现在看起来有点缓不过神。”

　　项京此时也靠坐在床头，发消息道：“你不怕她跟你翻脸让你分手？”

　　“翻脸了再说。不翻脸我们就能好好谈。”

　　项京想起江曳与家里糟糕的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道：“反正你们好好商量，别吵架......”

　　那边显示了好一阵正在输入，最后项京还是只收到了江曳一个“嗯嗯”的表情。

　　这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纠缠的越深，其中获得的伤害越大也越难弥补。

　　项京不知道自己对于江曳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

　　算了，他在心里摇摇头，把犹疑的情绪从脑海中赶出去。

　　既然当时已经决定要对江曳和他们这段关系负起责任，项京就不想在这段关系里有任何后悔的心情存在。

　　他对江曳说“晚安。”

　　江曳很快回复了同样两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考试使项京神经绷的太紧，以至于产生了考试综合症。明明放了寒假，他依然起了个大早。

　　拉开窗帘看着灰蒙蒙的天，项京不用出门都能感受到外面会有多么刺骨的寒冷。他缩缩脖子钻回了温暖的被窝想补个回笼觉，却是怎么催眠也睡不着了。

　　项京掀开被子，朝着天花板深深吐出了几口浊气，隔着门听见客厅有人走动的声响。他猜想应该是外婆，老人家睡眠不好，总是天不亮就醒了，现在应该在浇花，顺便给他们一家人准备早餐。

　　项京套上了家居服，决定干脆起床和外婆一起做家务。他推开门朝卫生间走去，却正好看到一瘸一拐地秦晓茵从卫生间出来。

　　一个星期不足以让骨折的腿彻底变好，秦晓茵自知瞒不住，在项京眉头一皱后便主动坦白，语气略带歉疚道：

　　“前几天出门，路面结冰没注意看，结果就摔了一跤，把腿给摔着了。”

　　项京上前扶着秦晓茵，把她搀扶回卧室，语气闷闷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晓茵道：“就是说嘛，好歹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的，怎么上了年纪就这么不中用......”

　　秦晓茵从来不说自己老，他也见不得秦晓茵这样抱怨自己，于是道：“年轻人也禁不起在路滑摔这么一下。”

　　“哈哈哈，”秦晓茵干笑了几声，“说的也对。”

　　原来刚刚在客厅里步履缓慢的不是外婆，而是秦晓茵。

　　想到这里项京便心疼不已。他把秦晓茵扶上床，看到她旁边的枕头被单都是平整的，便问道：“我爸昨晚没回来？”

　　他语气不善，把项荣脑补了一个不顾家里生病妻子的冷面工作狂。

　　“你爸......”秦晓茵吞吐了一阵，心知瞒是瞒不住的，只好实话实说道：“你爸他，脑溢血住院了......”

　　“！！！”

　　项京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才刚一回家，迎头就是自己父母双双病倒的消息，他不可能不震惊。

　　“怎么会？爸怎么住院了？！”

　　秦晓茵把事情挑挑拣拣给项京讲了，省去了追债人威胁的细节，只是草草带过。项京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他和秦晓茵一样，无法相信项荣是因为赌博亏空了家产，这才压力过大突发脑溢血的。

　　“我爸他，怎么说？”

　　项荣的病抢救的及时，并无生命危险。秦晓茵和项京外婆就在昨天还去看了项荣。

　　“你爸说，他对不起我们。”

　　项京闭了闭眼，没说什么。外婆此时也从外面买菜回来，站在卧室门口，伤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项京问秦晓茵：

　　“我爸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