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43、第 43 章

　　几天不见，听到项京的声音，江曳不无高兴地顺口地开了个玩笑。也没指望项京真的会来。

　　结果那头的项京语气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仿佛不假思索一般，从善如流道：“好啊，明儿就去看望你。”

　　江曳愣了愣，不是他先躲着自己的么，真当他无知无觉连这个都察觉不出来？

　　“你......真的要来？”

　　“去啊。”

　　第二天江曳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便把自己收拾地妥妥当当了。这家酒店上来是要刷门卡的，于是他给项京发消息说让他到了知会自己一声以便他下楼去接。

　　而当他接到消息，跑到楼下大堂一看，见项京后面还跟着乔建达、徐彪、吴菁菁以及杜悦时，江曳明白，为什么项京答应的这么干脆了。

　　他见徐彪朝自己招了招手，于是便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番，然后才轻轻地落在了项京脸上。

　　江曳挑起一边眉毛，说道：“你们成群结队的，这是要来我这里搞团建？”

　　张志达嗦了一大口粉，抬头看着下了课，奔涌进小店里来吃午饭的高中生们，感叹道：

　　“我到现在都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毕业了这个事实，倒不是说不想毕业......就是觉得挺突然的。”张志达边说边举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可乐，顺了口气嗝，这才缓缓继续道，“你说人是不是挺贱的，当时说什么都不想来上课了。结果真不用来学校的时候，嘿，反而还怀念起来了。”

　　他看着那已经消失了半杯的可乐，叹息道：“就连着兑了水的可乐，都让人觉得是一中门口饭店才有的特色，其他地方还找不到了呢。”

　　坐在对面的梁辉对张志达这番突如其来的感叹却是毫无感觉。他对学校实在谈不上留恋。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和复杂难解的问题一个个接踵而至，让他喘不过气来。梁辉被迫推着向前走，哪里顾得上回头看？

　　只有闲人才顾得上沉浸在回忆里，可他日日焦头烂额，回忆里就算有点甜，如今尝起来也却是苦不堪言了。

　　梁辉闷极，自从和项京单方面“冷暴力”后，他渐渐地疏远了不少班级同学。

　　而后来他才发现，那些人也自然而然地与他断了联系。就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没有人觉得一个人的突然沉寂是一种奇怪。

　　梁辉自嘲地想，也可能因为消失的是自己罢了。如果是项京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

　　也许不少人便会到处打听“班头的动向”，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梁辉的情绪变动就像深海里一只小鱼吐出的一串泡泡，无足轻重，掀不起任何波浪。

　　他意识到，原来是他加入了项京的朋友圈，而不是他自己交到了多少真心的朋友。

　　想到这里梁辉心情更加沉郁，与张志达不同的是，他面前摆的是一瓶啤酒。与齐涛厮混了这么久，他已经迅速学到了喝酒抽烟的坏习惯。

　　克制很难，堕落的方法却多种多样。

　　梁辉喝了一口啤酒，辛辣的口感顺着喉管直接冲击到胃里，脑袋却先轻飘飘了起来。他没顾得上接张志达的伤春悲秋，而是语气沉闷道：“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来学校门口叙旧？”

　　张志达这才一拍脑袋，仿佛想起正事儿一般，从旁边椅子摆的书包里一掏，然后将一本《报考指南》递给他。

　　他向梁辉解释道：“我去领指南那天，就剩一本了，就我和你没领，于是王建国就问我能不能带给你。”

　　《报考指南》是自己去学校找老师领的，那天是领书的最后一天，王建国估计怕梁辉忘了，于是就问了张志达一句。

　　梁辉看了下封面便移开了目光，连翻都懒得翻。他敷衍地道了声谢，眼神动作却都表明了“这玩意儿我根本就不需要”。

　　张志达揣摩着梁辉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报哪个学校，你想好了么？”

　　“我那二百分，去哪儿都是浪费钱。不去了。”

　　张志达小声劝道：“.......可不管怎么说，学都还是要上的啊。”

　　他作为一个体育生，却也明白“大学到底不能不上”的道理。而梁辉只道他是“不知柴米油盐艰辛”，摆摆手道：“情况解释起来也很复杂，总之我们追求的不一样，不用劝我了。”

　　所有的「应该」「必须」，人生要经历的种种，都是人为规定的。可这些人从没意识到，那些顺理成章永远是给少数人准备的。多数人的生活总是被逼无奈。

　　不被家庭牵连的张志达才刚准备享受新人生，他不会懂梁辉的，梁辉也不想多与他费口舌。

　　张志达叹口气，却也明白了多说无益。只好无奈道：“行吧。总之你照顾好自己就成。”

　　梁辉“恩”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句：“多谢你还记得我。”

　　他和班里大多数人没了联系，倒是和张志达因为曾经做过同桌，还有点同学情谊。

　　他还能记挂着自己，梁辉心里还是有点感激的。

　　张志达这个脑袋一根筋的直肠子，深受武侠小说文化熏陶，拍拍胸脯道：“哪儿的话，天南海北也都是我同桌过的兄弟，以后你发达了，我还要求你苟富贵呢。”

　　他们同学之间经常开这种“苟富贵勿相忘”的玩笑，张志达也习惯性地客套了一句。没成想这话落在梁辉心里却充满苦涩。不过他脸上还是笑笑说道：“那我可要努力打工赚钱了。”

　　张志达道：“赚钱好啊，真羡慕你们这种能自己赚钱的人啊。我成天和我妈张口要钱，结果你都开始要养活自己了。”

　　“我妈那天还和我说到咱班头了呢，说他在王建国那里帮忙补课，真好啊！我妈听秦阿姨，就是项京他妈妈说，项京这两个月赚够自己的学费妥妥没问题......”

　　“你吃好了吗？”

　　梁辉突然出声打断张志达。

　　“呃...吃好了吃好了。”

　　“那我们结账走吧，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得快点回去。”

　　“哦哦好好好。”

　　听梁辉这么说，张志达也不敢拖延，忙起身收拾书包。然后拿起那本《报考指南》朝大步走在前方的梁辉道：

　　“你书没拿——”

　　“不要了，”梁辉侧过身，语气淡淡道，“扔了吧。”

　　江曳看着几个人围着酒店吧台正大快朵颐，外卖炸鸡的香味充斥着整座卧室。他眼角抽搐地问道：“你们到底来干嘛？”

　　吴菁菁道：“来团建啊，不是你说的吗？”

　　江曳：“......”

　　杜悦笑了一声，却是老老实实地道：“班头儿说你一个人寂寞，让大家伙来陪你打牌玩乐。”

　　江曳：“......谢谢，但我真没那么寂寞。”

　　话是回答杜悦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盯着项京。

　　项京咬了口炸鸡，心情愉悦道：“昨天听说你住这儿以后，我就百度了一下，发现环境颇为不错。喂，有福一起享嘛。”

　　他看着落地窗外湛蓝的天，和一览无余的车水马龙，叹道：“离家出走还住这么好，你这剧情走向太腐败了哈。”

　　江曳则道：“既然都离家出走了，我干嘛要亏待自己。”

　　他有一张自己的银行卡，以前不管是江婉婷给的还是付城给的，他都花不完，于是就存到了卡里。现在刚好能用上。

　　乔建达道：“你这也不能总住外面啊，你钱够么？”

　　江曳道：“不够了就去挣，总能有办法的。”

　　项京听了却笑了，打趣道：“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作风，能去干啥？是给人鉴赏餐厅的建筑风格，还是去当门面担当吸引顾客啊。”

　　末了许是觉得自己后一个的主意挺不错，项京还满意地道：“我看也不是不可以，你玩哪儿一站，我们给你拍拍照、发个微博，再给你冠一个名头，什么豆腐西施之类的，炒作一下保准一炮而红！”

　　“......那我宁可饿死。”

　　让他在网上被人评头论足，江曳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项京闻言哈哈大笑。

　　江曳不理他，其实心里也对未来有点不安。当时只顾负气出走，情绪上来却是根本来不及细细思量之后的打算。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江曳的性格太倔了。让他主动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

　　徐彪则问出了关键问题：“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啥要和你妈吵架啊？”

　　听到这话，江曳下意识地看了项京一眼，见对方也正好看着他，便迅速离开了目光，含糊其辞道：“她干涉我报志愿，我不想听。意见不合。”

　　徐彪好奇道：“那她让你报哪里？”

　　江曳顿了顿语气：“她让我去国外。”

　　话音刚落，徐彪就叫道：“这是好事啊！能去国外念书诶，你为啥不去？！”

　　连一贯较为腼腆的杜悦此时都不无艳羡道：“对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肯定要珍惜啊。”

　　江曳却无法向众人细细言明其中的曲折纠葛。他人只道江曳能有个看似光明的未来，可江曳只要想到要离开项京整整四年，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虽然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以通过网络与对方保持联系。但到底比不上面对面来的直接和亲切。

　　这横亘半个地球的时差，且不说共同话题了，一天中能相遇的时刻都是寥寥，江曳潜意识里就抵触这种分别。

　　他好不容易有个想停留之地，还没有好好适应就被迫离开。

　　江曳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