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16、第 16 章

　　在三班前面的节目，是诗朗诵。
　　节目尾声时，高三三班众人已经被叫到台下候场。
　　看着台上乌泱泱的一片，闪光灯下看不清神态面貌，但依旧能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一点。
　　汇聚在舞台。

　　主持人巴拉巴拉说着串场词，先是说了上一个节目有多么多么精彩，又说希望大家能期待接下来的节目。项京转过头去看向江曳，后者的脸被舞台聚光灯反射的光，照的破碎不清。
　　许是察觉到了目光，江曳望着项京，投过去疑惑的眼神。
　　项京眼角弯弯，轻声道：“紧张吗？”
　　江曳：“......紧张个头。”
　　“我猜你也不会紧张。”
　　“......”
　　“临场发挥的时候，你别说什么奇怪的话让我下不来台啊。”
　　“我看是你不要太满嘴跑马车漫无边际的好。”
　　项京正欲反驳，结果主持人就报完幕下台来了。高三三班众人只能列队上台。
　　项京走在江曳后面，只来得及对他说了句：
　　“加油！”

　　前面的戏份都发挥正常，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张志达不能参演的消息仿佛给了众人破釜沉舟的勇气，使他们倒是抛开了平常抛不开的面子，使出了平时使不出的演技。
　　丢下了羞涩，真正投入剧情的时候，没有人觉得你的演技是夸张的。
　　不仅是演员，就连观众的情绪都被带动了。

　　眼见渐入高潮，吴菁菁在台下捏紧了裙摆。
　　江曳和项京，两个人胆大妄为地承诺下了“临场发挥”，却没人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一切都没有彩排，吴菁菁根本预料不到之后的走向。
　　其他人也是既忐忑，又好奇，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紧紧地盯着台上二人，似乎想通过他们的神情揣测出分毫。

　　在台上的项京亦如是。
　　他握着剑的手早已出了冷汗。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此时江曳应该挥剑向他“砍”来，但不知怎么的，这人只是低垂着目光，半边脸投在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项京有点微微急迫，他想是不是江曳一时间忘了怎么做？于是暗示地说了句：
　　“拔剑吧。”
　　闻声江曳身形一动，竟是把剑一扔，丢到了一旁。
　　项京一惊：“？”
　　这和剧情走向不一样啊？！
　　虽然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剧情就是了。但这一扔算怎么回事？他该怎么圆场？

　　高三三班此次的戏剧《太阳之子》其实讲的是两个王子爱上同一个公主，结果弟弟求爱未果引来敌国国王杀哥哥灭口的爱情狗血剧。吴菁菁对此解释道因为她可怜的文学细胞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剧情。
　　其实剧情都是其次，况且复杂的剧情会超时，众人也会看的云里雾里，所以轻松一点让同学们看的开心最重要。
　　弟弟和哥哥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哥哥是国王报恩养育长大的恩人的孩子。结果弟弟性情乖张，国王见此竟要把王位传于异姓，这让弟弟更是视哥哥为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兄弟因为一个公主反目成仇也理所应当，这时正是要矛盾激化的时候，江曳就这么把剑丢了？？？
　　项京脑子转的飞快：如果是弟弟醒悟然后取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剧情也太糙了。简直是天雷加狗血，但很符合和谐社会价值观......

　　于是项京看着江曳，正欲扬声询问自己的“弟弟”意欲为何，结果那边江曳先说话了。
　　他清冷的声音借着话筒，在静谧无声的礼堂中幽幽回荡，大家看着他的侧脸，眼神落寞形色寂寥，竟然生出几分可怜来。
　　他轻轻道：“哥哥，你真的要娶丽雅公主吗？”
　　项京怔然片刻，然后沉声道：“这是自然，怎么，你还要执迷不悟，继续阻止我吗？”
　　江曳看着项京，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么一个人在此，闻言他淡淡一笑：
　　“时至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看着丢在一旁的剑，继续道：“我以为我是想杀你的，可没想到举起剑来，我竟然觉得杀死你和杀死我自己，并没有分别。”
　　“......”
　　“我不阻止你了。”
　　“只希望哥哥能不忘我这个弟弟，婚礼那天，能请我也喝一杯酒。”
　　江曳深深地望了项京一眼，甚至都没有说一句：“祝你幸福。”
　　他只说：“希望你能不要忘记我。”
　　项京顿时脑袋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喃喃道：“你......”

　　其实他是想说：“你这是什么狗屁台词？老子要怎么接？”
　　但后面的话自然是说不得，只好被他囫囵吞枣地咽到了肚子里。
　　江曳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好像饱含了万千情绪，终究却是什么都没说。
　　帷幕缓缓拉下。

　　结尾。

　　最后一场戏就是项京扮演的威克多和丽雅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且威克多也顺利继承王位，和之前的剧本结尾并无二至。而弟弟艾泽尔则因弑兄之罪并软禁了起来。
　　只不过原来大快人心变成了捡不完理还乱的爱恨纠葛，竟然有点唏嘘感叹的意味在其中。

　　谢幕。

　　项京和江曳作为主角，站在了舞台最中央，他们举起对方的手，然后对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先是静默片刻，随后是掌声如雷。

　　幕落。

　　“江曳！可以啊，发挥的不错！顿时把咱的戏提升了一个逼格！”
　　一下台乔建达就过来搂着江曳的胳膊，摇地天花乱舞。
　　杜悦也满含感动的泪水，对着江曳道：“真的，发挥的太好了，我都有点为艾泽尔难过......”
　　吴菁菁看看江曳，又看看项京，心中的腐女魂早就熊熊燃烧。她拉着江曳，叹道：
　　“友军啊友军！”
　　还有很多人，都围着江曳，七嘴八舌地对他说“做得好。”

　　江曳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着过，一时间连不知作何反应。以往的他估计早就觉得吵闹不堪而一蹦三尺外。
　　但身边这些人，是他的同学，他们一起成功地做好了一件事。
　　心早就纠缠到了一起，他们共荣辱，同喜乐。

　　原来一起做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让人如此满足。

　　吴菁菁道：“我都不在乎能得什么奖了，没想到我们一起渡过了一个小小的坎，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我以为肯定会尴尬的下不来台的！”
　　项京懒洋洋道：“你班头会让你下不来台？”
　　吴菁菁笑眯眯：“这是自然，不过江曳，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吗？我看你和班头配合的蛮不错。你们是怎么想到要这么说的啊？”
　　一下子问到了众人心坎上，大家都好奇地望着江曳和项京，想知道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项京一摊手：“边看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看到的我纯属真实反应。”
　　......也是，这人在台上光顾发愣了，于是他们把目光转向江曳。

　　江曳：“......其实，我是想到了昨天看的一个电视剧。”
　　“剧里有人这么说的。我直接拿来用了。”
　　众人：“......”
　　项京想起来了，这剧就是他妈秦晓茵女士最近无聊追的狗血八点档。没想到江曳在厨房里洗碗时，竟这么无聊地把台词给记下来了。
　　吴菁菁嘴角抽搐：“江曳你知道吗，你说了女二的台词......”
　　江曳疑惑：“有什么关系吗？我觉得也能说得通。”毕竟他只听了一小段，哪能现场再去编造其他的啊？！
　　吴菁菁心想道：“......当然说得通啊！可不说得通！但你这个说得通还有另一层意味在啊。”
　　算了，她放弃解释，反正这个误会，效果还蛮不错的......

　　这次文艺汇演是以老师作为专业评审评分学生投票组成的。为了表示民主，学生投票分数占60%。
　　专业评审自然是给了什么诗朗诵，合唱团，但这种节目一般都很无聊，不对学生胃口。
　　结果，高三三班的《太阳之子》力压群雄，在学生投票中一骑绝尘，愣是得到了全场最高分。

　　吴菁菁代表班里同学去领奖，走下台的时候，她还在愣怔，仿佛云里雾里，呆呆地说了句：
　　“我们班......我们班拿了特等奖？”
　　要知道，高三三班作为理科班，全班没几个人又文艺细胞，从这次剧本编排也能看出，这群人压根就没有文学感。
　　吴菁菁都做好了“拿奖也好但重在参与”的觉悟，没成想出其不意地反而拿了全场唯一一个特等奖。
　　说实在的，她被这个奖砸地有点懵。
　　本来想着认真点，至少不要拿优秀奖这种安慰人的奖状，拿个二等奖她就满足了......

　　她回到教室，王建国鼓励地看着她道：“做的不错！”
　　杜悦看着她，喜出望外：“我们做到了！”
　　乔建达和徐彪则按奈不住：“聚餐聚餐，请客请客！”
　　项京问道：“我帮你贴到墙上去？”

　　直到那面奖状被端端正正地贴好，吴菁菁望着那三个字，才终于相信：
　　高三三班真的走狗屎运，拿奖了！

　　“聚餐聚餐，当然要庆祝！什么时候，去哪里吃？”
　　项京说道：“校庆放了一天假，不如明天中午？”
　　大家纷纷赞同。

　　于是众人就把聚餐时间订到了第二天中午，距离学校很近的一个中餐馆。
　　而自然也没有让吴菁菁请客，毕竟她已经付出了很多，最后依旧是AA制。

　　聚餐结束后时间还早，一群人好不容易得来空闲，兴奋难耐。
　　有人提议去KTV唱歌。对于这群高中生来说，去KTV还是个新鲜事，有一种半只脚踏入成人娱乐世界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而且工作日的下午，KTV一般都不查身份证，大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这群未成年人进去了。
　　所以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KTV走。

　　江曳看着大家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心里则有点抵触。
　　他一方面觉得KTV灯光昏暗，迷离的灯光晃地人眼晕。一方面又觉得，整个包房里歌声吵闹，要说话还要大声嘶吼。
　　着实让他心生烦躁。

　　但他看见走在前面，项京和乔建达徐彪有说有笑的身影，想到自己走了之后，他们还是会去KTV，一起玩一起闹。
　　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江曳觉得，他得去，至少他也要在旁边看着。
　　至于看着什么，他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