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14、第 14 章

　　吴菁菁说的没错。虽然距离校庆有整整两周的时间，但高三生最紧要的任务还是抓紧复习。所以他们只能占用体育课和周末时间来排练英语短剧。
　　所幸剧本被吴菁菁和杜悦修改的短小精悍，用吴菁菁的话来说就是高潮迭起紧扣心弦。众人排练起来也很快。几个小时下来，大家已经清楚了剧本流程和走位，剩下要做的便是巩固台词，磨炼演技，增加默契和调整心态。

　　其实对于他们毕业生来说，早已没有高一刚入学对待集体活动的那种热情和冲劲了。答应出演更多的是出于想翘课偷懒的心情和与吴菁菁的同学情。
　　可以说，除了吴菁菁，大家对这件事都没太上心，纷纷都只是把这个当做是学校派来的一个临时任务去完成。

　　可临到关头，众人心中的那种胜负感和责任感不自觉油然而生。大家不免都端正起了态度，
　　少年那种自负心很容易被情绪点燃，尤其是校庆当天，看到文体楼的演出厅挂起的横幅，架好的设备，还有身着各种演出服的演员们穿梭在台前幕后的身影......这些学生们的胜负欲彻底被点燃。
　　突然间，谁都好奇这次校庆汇报表演，哪个班会得一等奖。谁都想跃跃欲试，争一争哪个第一位。
　　有机灵好事者不断打听，然后将消息分享给自己班级的人：
　　“你知道吗？一班这次还请了人专门钢琴伴奏！”
　　“我听说五班那个女生直接蹬了7cm高跟鞋，真是拼啊！”
　　“那有啥，我还看见有人直接带了晚礼服过来，也是有点夸张。”
　　......
　　大家通过观察比对，暗自分析出自己班与其他班的实力。或暗潮奚落，或不无艳羡。愣是在校庆表演还没开始前，在各自心里比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这是稳定军心便显得尤为重要。总不能在上战场前就丢了士气。
　　于是王建国作为班主任，高三三班的领头人，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对三班演出的同学们说道：

　　“虽然我们排练的时间并不是最多，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节目不够精彩。我很自信我们班的实力。而且不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交付答卷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去做好它。过程比结果重要，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懂。”
　　“不论我们班最后名次是第几，我都为你们骄傲，也永远支持你们。”
　　一番话说的众人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高昂的斗志，王建国看着台下众人，他们青涩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涉世未深才有的单纯和勇气，还有一种不怕输和奋力拼的果敢精神。
　　这就是年轻人，他想。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
　　他想这就是为什么校长非要力排众议，坚持高三同学也要照常参加校庆活动的理由。

　　这群孩子，需要一件事去点燃他们在枯燥乏味和高压学习生活中、逐步被吞噬掉的激情。
　　王建国看着他带了三年的孩子们，充满希望、信心百倍道：“老师相信，你们能行。”
　　“今天就好好去享受舞台吧。”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了掌，而后掌声便愈演愈烈。
　　徐彪道：“老师你放心吧，保准拿个第一回来！”
　　王建国难得收起一贯严肃的面孔，笑眼眯眯：“拿了第一的话，我请班里每个同学吃东西。”
　　大家欢呼，仿佛已经预见了得到第一后，大宰王建国的场景。
　　“不过，”王建国话锋一转，露出一个“老狐狸”的表情：“真的是垫底的话，占用的自习课我要加回来哦！”
　　教室里顿时哀声一片。

　　不过经过这一番鼓舞与玩笑，众人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心态也慢慢放的平和了些。
　　王建国带领不需要演出的同学们先去了观众席，演员们则留在教室里化妆、换演出服，顺便彩排。

　　今天演出的人员特别多，卫生间早已爆满。于是先是女生在教室里换好，男生再进去换女生出来。
　　项京和江曳演出前一天才收到演出服，也没来得及试。所幸二人都是标准身材，倒也没什么不合身的。
　　只是江曳的裤子有点宽大，这个演出服又不能系腰带。他皱皱眉，虽然不至于走着走着掉下来，但松松垮垮地吊在身上，让他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他坐在椅子上，任由杜悦妈妈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心思却不在于此，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找个皮圈捆住？还是拿一根绳子捆一下......好烦，为什么这等事在演出当天被他碰上了。”
　　正当他兀自发愁的时候，杜悦妈妈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曳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一张温柔的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道：
　　“不要皱眉呀，不然眉毛都化歪了。”
　　江曳道了声“抱歉”，刚刚想的太入神，不自觉带上了情绪。
　　他舒展开眉头，杜悦妈妈开始拿着一支褐色的笔在他眉毛上勾勾画画。
　　“其实你眉形很漂亮，都不需要我化什么...不过既然是要上台，自然要夸张些才行。”
　　化完眉毛后，杜悦妈妈左右端详了两下，似乎是确认对称了，然后满意道：
　　“不得不说，给长得漂亮的人化妆真的很省心，感觉都不需要我再化什么了。”
　　江曳从小到大，经常被别人夸奖外貌，久而久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十分坦然地道了句：“谢谢。”

　　“眼影的话我就扫一下大地色。接下来就是腮红和口红啦。”
　　杜悦妈妈拿起一个刷子，开始准备在江曳脸颊上横扫。
　　结果旁边插入一个男声：
　　“阿姨好！”
　　江曳斜眼一睹，是项京。
　　这人还没化妆，正好奇宝宝似地探过头来，对杜悦妈妈在江曳脸上“刷来刷去”的动作新奇不已。
　　“这是在刷，”项京努力想了想那个专有名词，然后恍然大悟道：“腮红吗？”
　　杜悦妈妈笑着应了声。
　　毛茸茸的刷子把粉扫在脸上，有点痒痒地。因为扫在脸颊上，眼睛下方，江曳不自觉地就开始眨巴眼睛。
　　这模样不知怎么就逗乐了他，项京看着这人的脸直笑。江曳被盯着笑地，突然感觉羞赧十分。毕竟被这样盯着看，江曳又是脸薄之人，被看久了自然还是有点挂不住。
　　他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笑的？！”

　　项京则是看着江曳涂着惨败的脸上，被扫除了一圈又一圈的红晕。他这个直男脑袋里只有“猴子的屁股”这个形容。
　　但他当然不敢和江曳直言。
　　看江曳平时一贯冷淡面色，此时却像只炸毛的猫正在被美容。暴躁却还不能发作，只能被迫“猫生无望”地坐在这里任意被装点打扮。
　　此情此景让项京觉得非常搞笑。

　　于是项京笑嘻嘻道：“看你好看，多看两眼不行啊？”
　　项京平时骚话说多了，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玩笑话开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属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
　　倒是江曳不知道被触碰到了那根神经，撩起爪子的手又被愣生生地按了回去。他突然被哽的说不出话来。
　　江曳没想到，项京就这么大剌剌地夸奖他。
　　虽然他觉得可能是此人的另一种嘲讽形式......
　　项京对他是好，但他对谁都很好。加上此人大部分时间嘴贫脸皮厚，所以从项京嘴巴里得到一句好话，让江曳觉得怪新奇的。
　　所以，江曳不知道回敬他什么，只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边腮红扫完了，杜悦妈妈准备涂口红。
　　江曳看着那支色泽鲜艳的唇膏，面露难色。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
　　“阿姨......这个，非要涂吗？”
　　杜悦妈妈却没有发现江曳的为难，理所当然道：“当然了，不涂口红，这个妆容就不完整啊。”
　　项京在旁边乐的直笑：
　　“阿姨，他是不好意思呢。”
　　江曳一记眼刀扫过去，眼神里写满了“就你话多。”
　　杜悦妈妈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觉得作为男生，化妆涂口红，觉得难为情啊！”
　　江曳把头微微别过，不去直视杜悦妈妈直视的目光，只是几不可闻地道了句“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杜悦妈妈却还以为是江曳有点不高兴，于是通情达理道：“那我给你那支稍微颜色淡的，但上台的话，颜色重一点才好看，知道吗？”她转身挑了只稍微浅色的唇膏，然后递给他。
　　“我帮你涂还是你自己来？”
　　江曳本想自己来，又想想自己可能不得章法，闭了闭眼了无生趣地道：
　　“那麻烦阿姨了......”

　　项京看着江曳那别扭样子，心里突然想道：
　　“好像小区楼下那只死傲娇的大猫”。
　　妆容完毕。杜悦妈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转头问向了第一个观众——项京道：“你觉得如何？”
　　项京目光来回认真端详了几遍，久到江曳都有点微微不耐烦，这才说道：
　　“我觉得...很是不错！”
　　江曳撇撇嘴：“你憋笑憋的这么辛苦，真是难为你了。”
　　被挑破的项京毫无愧色，状似一本正经道：“真的，挺好看的，不信你看。”
　　说着就把镜子给他捧到了面前。

　　江曳只看了一眼，便立马转过头去。
　　仿佛一时间接受不了此刻自己的形象，他沉声道：“我现在弃演，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哈！”项京闻声大笑。
　　他了解此事江曳的心情，舞台妆容都比较夸张，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况且江曳是第一个被化妆的人，看着其他同学素淡的面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造型奇怪实属正常。
　　于是项京道：“大家化完都长这样。你这造型，不难看。”
　　说着还十分肯定地朝江曳点点头，重复道：“相信我，真的，挺好看的。”

　　江曳目光犹疑不定。

　　杜悦妈妈也说道：“那接下来，我就给项京化啦？”
　　项京便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江曳旁边，任由杜悦妈妈在他脸上拍打描绘。

　　很快，项京的妆容也完成了。
　　杜悦妈妈照例左右端详了好久，然后满意道：“你和江曳一样，都是怎么画怎么好看的长相。”
　　项京笑嘻嘻地道了声谢，然后还礼貌又不失俏皮地对杜悦妈妈说了句“您也很好看”。
　　论谁被一个好看的年轻人夸奖，都会喜不自禁。于是杜悦妈妈揣着雀跃的心情，转身去给剩下的人化妆了。

　　项京也在镜子面前看了看，然后准备起身再去背背台词。结果冷不丁地看到一旁的江曳，正眼错不眨地看着他。
　　“你干嘛？”项京作抱胸状。
　　江曳神情淡淡道：“......看着你，我心里果然平衡了很多。”
　　项京：“.......”
　　江曳收回目光，作势起身。项京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等下，你眼睛下面好像有个东西。”

　　结果江曳就看到项京猛地凑到自己身前，距离近到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的眼睫毛，以及在眼睛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感到温热的指腹划过自己的面颊，眼睛里看到的是对方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因此而变得一片亮晶晶的眼神。
　　江曳猛然间心跳如鼓，想问他在做什么，也突然因为过分近的距离而憋的面色飞红，说不出话来。

　　从记忆以来，没有人离他这么近过。
　　这么随意自然地，靠近他身边。

　　这么一想，江曳对项京的靠近，真的毫无防备。
　　一起吃饭，上下学，甚至住在一起，（虽然睡得是客房）。
　　穿过他的衣服，现在又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好像带过来的阳光的味道。
　　江曳猛地向后一仰，将距离拉大。

　　太近了，他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还好，妆容的浓厚让近如项京也看不出江曳的异常。他捻起一根眼睫毛，惊喜道：
　　“看江曳！你的睫毛诶，应该是刚刚化妆夹掉的吧......来来来，拿在手里许愿，很灵的！”
　　项京作势就要把一根浓黑纤长的眼睫毛往江曳手里塞。
　　江曳嘴角抽搐，佯装镇定，觉得刚刚自己的悸动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搞了半天，对方激动就是因为自己掉了根眼睫毛能许愿？

　　他像看神经病似地望着项京，无语了半天，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徒留项京一人在原地愣怔：
　　“怎么不许愿呢？很灵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