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难防》一目千空

10、第 10 章

　　江曳看着项京妈妈先是俯身从鞋柜中拿出了一双洁白的一次性拖鞋，又去卧室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件干净的T恤。她看着江曳，笑眯眯道：“淋了雨一定不舒服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穿项京的衣服。”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道：“那边我放好毛巾了，江曳你千万不要感到拘谨啊，你阿姨我可高兴看项京带同学做客了！”
　　江曳捧着衣服，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是像小时候见过的母亲的各种朋友那样，故作矜持道一声“谢谢阿姨”，还是说些讨人喜欢的俏皮话，表现的开朗些？
　　不过秦晓茵女士根本没给江曳思考的机会，她一拍脑袋，低声嘀咕了句：“瞧我这记性，得去看看鱼汤好了没......”然后又对江曳说道：“卫生间旁边那间就是项京卧室，那江曳阿姨先忙你就自便哈。”便自顾自忙去了。
　　活力无限风风火火的模样，她儿子的行事作风，倒能看出来些秦晓茵的影子。

　　江曳走到卫生间，用毛巾擦了擦脸，思来想去还是换上了秦晓茵准备的那套干净衣服。此时项京也回来了，他把买好的醋往厨房里一丢，看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江曳，打趣说道：“哟，还挺合身。”
　　江曳不理会，径直走入厨房，语气真诚道：“阿姨，这菜是要端出去吗？我来端吧您先去餐桌那边休息会儿。”
　　秦晓茵脸上溢满了微笑，从善如流道：“那阿姨就谢谢江曳喽。”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和江曳两人一起忙活了半天，把菜摆好又盛好了饭。
　　她看着江曳，干干净净模样端正，端着碗吃饭的姿态不紧不慢，和所有同龄孩子相比，江曳属于吃相过于讲究的了。
　　自家儿子则是边吃边品鉴，连连称赞道：
　　“秦女士你最近厨艺有长进啊，我终于能咽下去了。”
　　秦晓茵白了他一眼：“吃你的吧，饭都填不满你那张嘴！”
　　秦晓茵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找的老公是个安安稳稳少言多做的老实性格，生出来的儿子却基因突变，让人招架不住。
　　她不理会自己儿子，而是慈爱地看向江曳道：“你别听他瞎说，江曳你评评理，阿姨厨艺哪有那么差啊？”
　　江曳微笑，礼貌地回答道：“饭菜很好吃，我妈就不像您，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
　　秦晓茵喜不自禁，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项京看着江曳没怎么动过菜，只是盯着眼前的一碗米饭干巴巴的吃，筷子就没去够过什么菜。于是他不动神色地把装着虾的盘子轻轻地往江曳那边推了推，眼睛却是盯着后者，笑道：
　　“你小子可太狡猾了。我妈最近对做饭很是有野心，你这么夸她，可让她要开心的上天了。”
　　江曳微微一笑，“我是真心话。”然后顺手夹了一块虾，放到了自己碗里。
　　项京看着江曳的举动，心情不禁得意起来。猜中了江曳心中所想让他心里觉得就像小时候刮开的“再来一瓶”中奖的感觉。
　　他想着，我就知道，你小子就是不好意思，还跟我在这儿客气呢。

　　饭后江曳自告奋勇地要去洗碗。秦晓茵看得出来，江曳和项京之前带到家做客的朋友都不一样。即使他想要表现的自然些，那种拘谨和疏离感秦晓茵还是能察觉到的。
　　于是她爽快地表示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让项京也别偷懒，去厨房帮着江曳一起洗。
　　然后她自己出门遛弯去了。

　　江曳对着炒锅里怎么擦也擦不下来的烧糊的菜犯了难，他用洗碗巾使劲地搓了搓，结果对方牢牢粘在锅底，就是不动弹。
　　一旁的项京注意到这边动静，用胳膊碰了碰江曳，“一看你就不常做家务，放着我来。你去把洗好的碗和盘子放进碗柜里吧。”
　　江曳认命地接受自己不是洗碗的这块料，把手套摘下转身去放盘子。
　　“对了，”项京提示道：“记得擦一下盘里的水再放进去。”
　　“还要这样啊。”江曳喃喃道。

　　项京快刀斩乱麻地用铁丝球清除了顽固污渍，然后看着江曳，说道：“我怎么感觉你还挺享受的样子。”
　　江曳“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地说道：“有时候做家庭里鸡毛蒜皮的琐事，还挺有趣的。”
　　他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橱柜，然后推上了门，“被这些琐事拉着的时候，像是一种牵挂。牵挂么，听起来就是种甜蜜的负担。”
　　项京笑了声：“做个家务活还能被你整出八百字作文来。那江老师，我把你校服一起丢洗衣机里洗了啊？”
　　江曳：“不必麻烦了，我带回家洗。”
　　项京：“想多了，有什么麻烦的。洗衣机洗又不是我洗。”
　　江曳：“......那谢谢你家洗衣机。”

　　项京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又拿玻璃杯给江曳也倒了一杯。
　　“干净的，放心。”
　　他问江曳道：“不打个电话给家里交代声？”
　　江曳挑眉：“你离家出走还要记得给父母打电话报备下？”
　　项京：“为什么离家出走，就因为你不想见你爸？”
　　江曳：“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项京：“这倒不是，只不过听起来你爸不常和你一起住的样子。”
　　“他有自己的家庭。”江曳灌了一口水，不欲多说。而项京仿佛是触及到了什么讳深的角落，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一时间二人无话。
　　江曳的家庭像是他背后的一处隐秘的角落，那不是能随意剖开来给别人分享的轻松话题。
　　而江曳并不想寻求理解，项京看的出来。
　　天是聊不下去了。项京只好道：“那啥，我们...我们要不写会儿作业？”
　　江曳：“......”

　　说是写作业，结果两个人没一个心思在作业上，一个从书柜里挑拣出几本漫画坐在书桌前就开始看，一个则抱起游戏机躺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
　　“卧槽，差一点！”项京惊叫。
　　他把游戏机往床内侧一扔，仰天看着天花板，心情郁闷。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
　　只见本来坐在一旁看漫画的江曳起身，伸长手臂捞起游戏机，然后又坐回到椅子上。
　　他双手在游戏机上操作了两下，然后说道：“卡关了？”
　　项京点点头，“隐藏东西多，高速怪难打，总之就是通关不了。”
　　他看见江曳玩了几把简单关卡，似乎是熟悉操作。项京道：“之前没玩过？”
　　江曳道：“不常玩，小时候玩过几天，被我妈看到从窗户上扔出去了。后来就没玩过了。”
　　项京：“……怕你上瘾？”
　　江曳一笑：“不，当时她正在生气，我属于连带责任。”
　　项京拍拍他的肩：“没事儿，以后想玩了下楼找我，包你玩爽。”
　　江曳没吭声，眼神专注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操作。项京好奇地望过去，就看见一个“过关”的标识跳了出来。
　　“…….”
　　江曳把游戏机丢给项京，点评道：“是有点难。”
　　项京：“哦。”
　　他的心灵受到了无情的打击。
　　江曳笑笑，似乎意识到了项京心中所想，解释道：“小时候没人陪我玩，我坐在那儿打游戏能打一整天。我也不是天赋型选手。”
　　他靠着椅子，好整以暇道：“一看你就是心思用在八件事上的人，哪有空天天打游戏。”
　　仿佛是酒足饭饱，此时的江曳显得心情特别平静悠闲。他的身形比起项京显得瘦削了些，所以把T恤穿的松松垮垮。倒真的像他的家居服。
　　而江曳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的时候，看起来分外好接近。
　　项京道：“不行，我要挽尊。”
　　江曳挑挑眉，示意项京继续说下去。
　　“街机，来玩？”

　　二人从家出来，跑到了附近游戏厅，项京熟练的和老板侃了一通，一看就是常客。江曳则双手插兜在一旁等项京换游戏币。
　　他随意望过去，来客大都是三三两两结对来玩。有的中学小情侣连校服都没换掉。女孩端着奶茶坐在机器旁边，看着男友玩机车游戏。
　　有些女孩则站在跳舞机前，跃跃欲试地站在一边，用校服宽大的袖子堵在嘴边，侧着身和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两人不知道谈到了什么话题，都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想要尝试却又害羞，你怂恿我我怂恿你，还没玩跳舞机，两人互相你推我让的也能逗的彼此开心。
　　江曳想不明白有什么可快乐的，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快乐。
　　他正兀自出神，冷不丁脸上被冻地一个激灵。江曳惊诧地望着去，只见“罪魁祸首”项京毫无歉意，把冰镇汽水举到他眼前：
　　“请你喝饮料。清凉解渴。”
　　就是这瓶汽水，刚刚被项京拿来贴到自己脸上，吓了一跳。
　　江曳接过水，说道：“高三，不在家学习，还来打游戏，真有你的。”
　　项京道：“都学了一天了，游戏一下娱乐身心嘛。再说了，我看你答应地挺快。”
　　江曳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本来就不在意成绩，倒是你，我以为你是刻苦用功保持领先。”
　　项京：“如果你想夸我，我不介意你直抒胸臆。”
　　江曳把水往椅子边一放，挑衅道：
　　“我看你是想被虐菜。”

　　结果是——项京的挽尊保留节目，以自己被狠狠虐菜而告终。
　　江曳咕咚咕咚灌了口水，然后抛出。易拉罐在空中抛出一个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到了远处的垃圾桶。似乎对结果很满意的样子，江曳脸上笑意明显。
　　项京难得见江曳像是毫无负担般伸了个懒腰，然后问道：“赢得过瘾了吧，走，回家？”
　　江曳表示同意。二人抱着一长串游戏券，去前台兑换礼品。
　　项京指了指公仔：“要不换这个？”江曳摇摇头。他又指了个零食礼包，江曳表示自己很少吃零食。于是项京摊手：“我不管了，那你自己选。”
　　江曳想了想，然后指了指柜子里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个游戏币模样的金属挂件。
　　“老板，麻烦你帮我拿这个。”
　　“你喜欢这个？”项京惊讶道。
　　江曳不置可否：“不可以吗？”
　　项京对此表示您开心就好。

　　秋日的晚风干燥却舒爽，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向家里走去。
　　项京已经接受了两个人走在一起，自己一定是负责活络气氛的那个人。而江曳则歪着头，不时地回应两句，认认真真地听社区居委项大爷的科普。
　　项京：“你刚搬进来不知道吧，前面那个大超市是新开的，但你只要拐一个弯，走到个小胡同，里面有个小超市，同样的冰棍居然相差一元整！世风日下资本家简直没良心……”
　　“哦你要是有什么改裤腰的工作需要找人帮忙的话，居委会一刘阿姨，我熟，缝的又快又好，每次我去都顺便附赠我两个橘子......”
　　“后来才知道他儿子在乡下搞果园，就是种橘子的。”
　　.......
　　江曳听着项京天南海北的一通瞎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情绪，说不清。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的。
　　而此刻，项京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竟然也不赖。
　　就像是所有平常人的生活那样，细碎的幸福夹杂在每分每秒无营养对话的日常，可只有江曳知道——
　　他对于这些，是贪心地留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