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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青岩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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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等了大半天,才总算见到半夏出来。
半夏一见到他脸色就拉了下来,正要无视他的存在走过去,楚渊忙舔着脸上前道:“半夏姐姐,您来找左使商量事情啊?”
半夏皱眉道:“谁是你姐,别乱攀亲戚。”
楚渊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姐姐,我有话要和您说,是很重要的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他恳求地看着半夏,两只大眼睛眨啊眨,半夏虽然很不喜欢和他接触,但终究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两人出了温府,走到了靠近莲池的一处溪流,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半夏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我还得回医馆。”
楚渊叹了口气,诚恳道:“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我这次就是想和你坦诚相待的,说实话好了,左使汤里的蒙汗药是我下的。”
半夏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看着他道:“我就道你身上为何会有那种味道,你是活腻味了?敢对他动手!”
楚渊垂下眼眸道:“姐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无意中得知领主要派左使去无相门,无相门的陆冲乃是我的仇人,当年我被师父捡回来的时候,一家人都被那狗贼残忍杀害,我、我想报仇!姐姐,求你了,你就成全我吧。”
他激动地一把握住半夏的手,眼泪不要钱似的滚滚落下,半夏被他浮夸的表演吓了一跳,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趁热打铁道:“我从未想过要害左使,我崇敬他都来不及,如果有一天我能拥有像他一样的修为,我定要将无相门那帮混蛋赶尽杀绝!姐姐,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的,你们就带我去吧。”
半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犹豫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和我说也没用,这一切都是左使自己决定的,我并不会跟你们一起去。”
楚渊傻眼了,结巴道:“什、什么……你不去?那你方才在和左使商量什么?”
半夏叹道:“他千方百计想劝说我随行,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瀛洲了,也不想再踏入中原。”
楚渊敏锐地注意到她说的是“再踏入中原”,他试探道:“你不是瀛洲人?”
半夏斜了他一眼:“你似乎对我很好奇。”
楚渊看着她的眼睛道:“唔……可以这么说,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你可知道中原的悬壶世家孙氏?”
半夏柳眉微蹙,道:“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中原之事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楚渊道:“我有个朋友,乃是孙氏的大小姐,闺名孙璃,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但是我莫名觉得你与她有几分相像,我……能不能冒昧看看你面纱后的真容?”
半夏怔怔道:“孙璃……”
过了一会儿,她又垂下眼眸:“并非我不想摘下面纱,只是我的脸曾经受过伤,怕吓到你。”
楚渊顿时明白了她的窘迫,忙道:“实在抱歉,是我唐突了。”
半夏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其实不瞒你说,我都不记得以前的我长什么样了。”
她的目光有些忧伤,楚渊奇怪道:“什么叫不记得以前的你,你是很小的时候就受伤了吗?”
半夏道:“自领主将我带来瀛洲之后,我就每天顶着这张脸,我那时大病了一场,以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楚渊心里的疑虑更甚,原来她是失忆了,那这么来说,她是孙璃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她失踪的日子和孙璃差不多,年龄、长相也相仿。
他想了想道:“姐姐,难道你就不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吗,既然雪领主是将你从中原带过来的,那说明你的过去就在中原,不如你这次和左使一起去,万一能想起什么呢。”
半夏的脸色十分犹豫,道:“就算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听领主说,我的家人都已经丧生了,我在中原也无牵无挂,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楚渊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懊恼,妈的刚才不该说陆冲是他仇人的!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半夏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瀛洲吧,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说罢,转身就要走,楚渊一把拉住她,咬牙道:“其实……你还是有亲人在的。”
半夏疑惑地看向他,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道:“实不相瞒,其实我那位叫孙璃的朋友,她、她是陆冲未过门的妻子。”
半夏震惊道:“什么?她是你仇人的妻子?”
楚渊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叫你信口胡扯,这下圆不上了吧!
他绞尽脑汁,胡编乱造道:“你有所不知,我和那陆冲说来话长了,我们原本关系还不错,所以我才得以认识他的未婚妻,谁知道后来那厮性情大变,这才与我结下深仇。”
半夏惊疑不定道:“可你今年也就二十出头,那陆冲比你大了十几岁,你们是……忘年交?”
楚渊哽了一下,支吾道:“对、对……”
半夏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我的过去和此人有交集,那我更不应该去中原了,无相门没一个好人。”
楚渊简直快当场给她跪下了,如果她真的是孙璃,那他决计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否则到时候如何向陆冲交代。
他就没见过对自己的过去这么不好奇的失忆患者,一时间那她有些束手无策。
于是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姐姐,我虽然和那陆冲有恩怨,但我是知道的,他对孙璃痴心一片,孙璃也对他情深义重,我不希望你们之间留下遗憾。”
但半夏不为所动,冷静地说道:“那如果我不是孙璃呢?到时候要怎么办?”
楚渊:“……”
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的医术,你的容貌,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肯定是孙璃,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把“况且雪行舟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句话咽了下去,道:“况且行医之人,不都喜欢悬壶济世吗,这里的医馆有很多医师,然而病人却并不多,你每天也没有什么事做,中原地大物博,那里有很多病人需要你的救助!”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半夏有点动摇了,确实如他所说,玄天的弟子大多身强体健,难得有个小毛小病也只是风寒咳嗽,刀枪剑伤也是难碰的,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接触过疑难杂症了。
楚渊殷切地望着她,她只得道:“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吧,毕竟此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医馆也不能总是无人管理。”
楚渊见她松口,便不再强行劝解,只得道:“那姐姐好生考虑,如果方便的话……顺便也在左使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吧。”
他长得嫩,说话又带着一股撒娇的口吻,半夏对他的敌意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了,好笑道:“行啊,原来说了这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楚渊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殷勤道:“我送你回医馆吧,女孩子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半夏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两人往医馆走去。
“哟,笑什么呢,说出来给我也乐呵一下啊。”
忽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迎面走来满脸阴郁的成枭。
半夏看见他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她不喜欢成枭的做派整个玄天无人不知,成枭素来不把女人当回事,但也正是半夏爱理不理的态度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他追求半夏多年,却每每碰的一鼻子灰,如今见她被这新来的臭小子哄得喜笑颜开,而且还是一来就得罪过他的臭小子,他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楚渊不太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看医馆也近在眼前,便对半夏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温府。
成枭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当着半夏的面更加恼火,怒道:“你给我站住!”
说罢,抽出长刀就对着他的背影砍了过去。
半夏惊呼了一声,楚渊立即闪身避让,但他动作迟缓了一下,被刀锋刮破了衣裳。
“成右使?!”他惊怒地回身道,难以置信成枭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发难。
半夏也怒了,厉声道:“成枭,你疯了?!”
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受到羞辱,成枭被她这么一吼,疯劲更甚了,挥着刀就要砍楚渊。
楚渊左闪右避,最后猝不及防被他当胸一脚踹倒在地,半夏拦都拦不住,眼看着成枭就要一刀把他的脑袋削下来。
忽然一阵琴音传来,铮明流畅,沁人肺腑,那几道声音化作无形的绳索,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成枭的刀尖。
成枭恼怒地想拔刀,却纹丝不动。
半夏抬头看去,顿时松了口气,楚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见绣满蓝色海棠花衣摆飘过他的面前。
温连晚的声音有一丝愠怒:“右使这是在做什么?”
他左手抱着一把漆成银白色的焦尾琴,琴身刻着凤唳华盖图,琴头悬挂一枚大如雀卵的玉佩,那玉灿若明霞,被无数繁复的花纹缠护,上刻“绕梁”二字。
这把正是他的神兵凤唳华盖,亦被称作绕梁琴。
他弯腰用右手搀扶起一身尘土的楚渊,半夏赶紧过来帮他拍了拍衣裳,楚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成枭的刀仍然被琴音卡住,拔都拔不出来,他恼火道:“温连晚,你少多管闲事!”
温连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当众欺压新人弟子,我倒不知道玄天的风气何时变成这样了。”
成枭嘲讽道:“你喜欢做好人,但我打的又不是玄天的弟子,这个小兔崽子对我不敬,我还不能教训他了?”
“谁说他不是玄天的弟子。”温连晚冷淡道,“他是我徒弟。”
成枭登时睁大了眼睛,面露惊愕,半夏倏然抬头看向温连晚,楚渊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温连晚说……自己是他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