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ile with tears》残云

2、第一章

　　公元2148年英邦星际殖民地——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一阵风一样，实验室闯进来一个年轻的兵士。
　　“博士，亘理博士。”兵士还没有站稳就急忙地说着，“麻斗又不见了。”
　　“那不是经常的事吗？”亘理温从屏幕上的一堆数据中移开视线，“还有，以后这种事就直接去找巽中尉，我可不是保姆。”
　　“但是巽中尉也不见了啊！”兵士快要哭出来地看着亘理。
　　“怎么可能？”亘理站起身，决定亲自到收容站去看看。巽那样严谨的人应该知道麻斗的身份，他如果允许麻斗离开自己的视线，那就代表事情大条了……
　　庭院中人造太阳的光芒柔和地洒在树木成荫的林中，树影斑驳的照在麻斗膝盖上的书页。纯白的衣衫伏贴的靠在他麦芽色的肌肤上。沉静的表情，仿佛是被精致雕刻的塑像，不像是有人气的生物。
　　“麻斗，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亘理已进入中庭便看见假寐中的麻斗。
　　“因为太无聊了。”麻斗合上书页，“我有带巽一起出来。”
　　“他人呢？”
　　亘理讶异一向严谨的好友竟然会在麻斗视线范围之外，但顺着麻斗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又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巽站在连接大厅与庭院的通道内，完全充当了“门神”一职。
　　“原来他的驱人效果这么显著。”
　　“他只是不常笑。”麻斗低沉的嗓音使与他交谈的人如沐春风，“所以大家才怕他。”
　　亘理苦笑着，其实没有人敢接近这里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巽挡在通道。麻斗的存在对于整个基地的人来说，是神圣的，也是禁忌的。不过说起巽，他确实古板了一点。不然也不会至今只是个中尉而已，不擅长阿谀奉承的他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亘理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好友做点什么。
　　不远处的巽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低头看了眼手表就往麻斗所在的位置走来，他细心地将自己身上的军装披在麻斗身上，“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空气的温度似乎就降了几度。气候调节系统是按照自然冷暖调节，以达到与室外相同的效果。时值迟暮，难怪会降温了。
　　亘理轻叹一口气，巽的时间观念比电脑都灵敏。不过他似乎只是对麻斗特别，他这个好友在他身边好像不存在一样呢。他决定要在巽的食物里加一点“料”来表示自己小小的不满。
　　麻斗不情愿的看着巽，最后还是放弃自己的坚持，“你很顽固呢，循。”
　　“因为你很特别。”
　　特别，麻斗自睁开双眼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最初负责看护他的可是巽的祖父。周围的人逐渐衰老，只有他永远能够保持现在的模样，他是特别，特别的……孤独。
　　“差点忘记了！”亘理递给麻斗一个小型显示仪，“这个人是上面派来代替巽照顾你的孩子。”
　　“孩子？”麻斗皱着眉，看向巽，“你要走吗？”
　　“没错，”巽波澜不惊的表情代表事情根本没有转寰的余地，“我不能总是照顾你。”
　　麻斗依旧优雅地笑着，但是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失落刺痛了巽的心。
　　“你不看一眼那孩子的模样吗？”巽回避着麻斗的眼神，希望转移话题，“他……是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麻斗只是轻轻一笑，显示仪在他手中化为粉末。
　　果然，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些年来他试过生气，苦闷，但是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无法阻止。它的感情世界里还是没有伤感，没有悲泣，但他曾经是那么可望自己的眼睛可以流出被称之为眼泪的液体？那样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些什么？
　　“对不起，麻斗。”
　　注视着巽离开的背影，麻斗觉得那一瞬间真的很疲惫。以为自己只会在巽眼前任性，可以在巽眼前享受作为他不曾想要拥有的特别，但是现在……这一切他也要失去了。他始终还是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麻斗，从今天起他就是负责照顾你的人。”
　　都筑麻斗抬起头，迎视着眼前那双与实际年纪不符的绿色眼眸。如果只是看外表的话，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我叫做黑崎密，48中队少尉。从今天起负责您的起居。”
　　“你多大了？”麻斗好奇的询问着。
　　“16。”
　　还没有成年嘛。麻斗皱起娟秀的眉，军队里什么时候允许未成年人加入？
　　“我通过正式的测试和选拔，严格筛选后成为一名少尉的。这一点您不需要怀疑。”
　　麻斗苦笑着，看来自己不信任的态度不自觉间伤害了眼前的少年呢。只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纤细的一个孩子可以英副“照顾”他的任务。不过说实话，被巽照顾那么久，从现在开始习惯照顾自己也并不困难。
　　“根据巽中尉的指示，今天我会在上午陪同您到中央图书馆。”
　　麻斗无奈的看着一大早就到他这里报道的密，准备任命的被一个外表要小自己5，6岁的少年保护着。他吩咐密在图书阅览室里等他，自己却进入鲜少有人出入的娱乐刊物的藏书阁。
　　熟悉的环境，空气中书籍特有的芬芳使麻斗一时有些失神。自从2045年信息变革，纯纸张的书籍就开始成为被人们抛离的传播工具。2105年记忆移植系统的问世，更是让书籍几乎在全世界范围内消失。所幸3年前的艺术复兴潮流作用下，人们又怀念起翻阅的感觉，书籍才真正重新被人们接受。但是由于长期的忽略和树木砍伐限制，可供人们阅读的树还是极为稀少的，所以想麻斗这样可以天天到图书馆看“书”，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极为奢侈的。
　　麻斗习惯性地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来到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但是意外的，他的位置应然已经被别人占了。麻斗知道自己来看书的时间通常都是基地人员最忙碌的时候，对于出现在眼前的人，他的好奇事实上要多出惊讶很多。
　　“你不是基地的人吧。”
　　陌生人转身看着麻斗，他银白色的发丝因为这细小的动作而飘舞，在阳光中反射出荧白的光芒，他身上的白色军服似乎在否认着麻斗的猜测，但是最让麻斗无法转移视线的还是那双银白的眼眸。它牢牢锁住自己的眼睛，似乎要让那颜色变成了像藤花一样的，淡淡的紫。
　　“Tsuzuki Asato？”
　　“是的，”麻斗友好的回答着，他已经不奇怪别人一看见他就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对‘诺亚方舟’有什么印象？”
　　“神作为惩罚人类而降下三天的大雨，只有诺亚和他的家人以及他挑选出来的动物在神的特许下幸存。而他逃过水祸的方舟就被人成为‘诺亚方舟’了。”麻斗像是在说童话一样简单的叙述着自己知道的。
　　“没错，而我，”那陌生人在麻斗的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吻，“邑辉一贵，是你的诺亚。”
　　“我不懂……”
　　“44年真是漫长的岁月，但很快就可以结束。”邑辉抓住麻斗的手腕，“你是不是也该清醒一点了？”
　　“放开我！你认错人了！”麻斗慌乱地挣扎着，紫色的眼眸嵌满不想被人发现秘密的紧张与无措。
　　“你已经被政府的那些愚民催眠了。”邑辉一贵邪美的面容浮上一抹释然的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让你明白你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麻斗坚定的眼神挑战者邑辉嘲讽的笑容。
　　“难道你以为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不变的容颜和完美的身体？”邑辉欣赏着麻斗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如果你像自欺欺人，我会证明给你看——反正我已经等了很久。”
　　麻斗颓然地看着邑辉离去。静静的，周围的景色似乎也变成河南个男人一样的颜色——洁净，但是空白。心里好像是被揭掉了保护膜一样，有种暴露在外的无奈与尴尬。从没有人如此真切的指责自己不是人类，突然间就好像是始终般无法呼吸。麻斗捂着自己的紫瞳，仿佛是要把他剥离自己的身体。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反抗终究是徒劳的。他，不是人类。手腕上的疤痕似乎也在嘲笑他——死亡，对他来说是何其的奢侈。他不是神，不是连摆脱束缚的能力都没有的，神。
　　“麻斗？”密在门口轻声呼唤着，“我们必须回去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麻斗挂着儒雅的笑容出现在这个照顾自己的少年面前。他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尤其是密的。那个叫做邑辉的人……还是当作不曾出现过吧。他是人，只不过……被政府“保护”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