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清波流澜

49、只缘感君一回顾

　　秦暮海没料到他说去见一见这位少宗主，对方还真的只是让他看一眼。

　　西山派帮众领着秦暮海躲在岸边的草丛里，向着船只停泊处张望。

　　秦暮海颇为无奈：“请问我们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

　　宋长老答非所问：“那妖女前些日子携我们少宗主去邻镇游玩，今个正巧回来，等他们进了玄铃派，可就不大容易见到了。”

　　秦暮海正欲再问。

　　宋长老忽道：“秦仙师快看，玄铃派的船来了。”

　　秦暮海向湖面眺望，风平浪静，不见船只，却隐隐听闻一阵若有似无的女子歌声。

　　那歌声由远及近，悠扬飘渺，回荡在湖面之上，由微风送至耳畔。

　　随着歌声渐近，粼粼波光之上，一艘精美的画舫缓慢驶来，坠在两旁的轻纱随风飘扬，银铃叮当作响。

　　眼前所见犹如画中景象，秦暮海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

　　只听那歌声唱道：“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曲调百转柔肠，情意绵绵，秦暮海被那曲中的缱绻之意触动，难免心猿意马起来。

　　那曲子的开头两句大意是，明明与心上人睽别已久，分离却好似在昨日，对方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衣上，书信的笔迹也尚未磨灭。

　　相思之意随着曲调丝丝入骨，秦暮海思潮起伏，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岑峪的面庞，望着那画舫呆呆出神。

　　画舫缓缓靠岸，歌声渐止。

　　一旁的宋长老道：“秦仙师快看，那妖女要出来了。”

　　秦暮海还沉浸在方才的歌声中，被他一声低语惊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画舫停在岸边，率先从中走出的是两名女弟子。他们分列画舫左右，弯腰掀起悬挂的纱帘。

　　接着，一位身着黑色华服的少女走了出来，样貌姣好，体态纤细，鹅蛋脸柳叶眉，生得灵秀清丽，楚楚动人。

　　秦暮海心道：这多半就是那玄铃派掌门了。

　　那少女走出画舫后，并不急着移步，反而转身露出笑颜，显然是有人跟在后面。

　　果不其然，一位英姿勃勃的青年男子紧随其后，从中走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挺拔，身披斗篷，脚踏黑靴，在众女子间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那青年的容貌隐于斗篷之下，只能瞧见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佩剑之上，隐隐透着一股英武凛然之感。

　　秦暮海明明没瞧见那青年的样貌，却不知为何感到莫名熟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青年，听西山派长老低声道：“那就是我们少宗主。”

　　那青年牵着玄铃派掌门走上岸，合着对方的步伐，走得很慢，少女仰头看向他，他便略微弯腰，俯身凑近。

　　少女笑眼弯弯，在他耳旁不知说了句什么，那青年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秦暮海瞧得发怔，觉得那人外表英朗，行为举止却说不出的温柔。

　　恰好这时，一阵狂风刮来，“呼”得一声掀开了青年的斗篷。

　　秦暮海登时呆住了。

　　只见那青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剑眉凌厉如刀锋，一双漆黑的眼眸灿若星芒，活像是褪去了稚气的岑峪。

　　刹那间，眼前之人和自己记忆中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秦暮海双眸睁大，险些跳起来，被西山派长老死死扣住，才没有立时冲上去。

　　玄铃派一行人陆续上岸，渐渐远去。

　　直到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秦暮海依旧心神不定。

　　自从见了这位少宗主一面，秦暮海便魂不守舍起来，以至于宋长老和他说了什么，他们又何时回的西山派，都记得迷迷糊糊。

　　到了西山派，秦暮海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呆呆杵在原地，连目光都没游移一下。

　　宋长老见他这副神情，焦急道：“我们少宗主可有什么异样？是不是那妖女对他做了什么？”

　　秦暮海支吾了一阵，没有回答出个所以然，只是问道：“长老，你们少宗主叫什么名字？”

　　宋长老道：“我们少宗主姓罗，单名一个稷字。”

　　罗稷，和他的岑峪没有半点联系。

　　秦暮海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刚才第一眼瞧见那西山派少宗主，他几乎立刻断定对方就是岑峪，现在却不确定了起来。

　　对方真的是岑峪吗？

　　又或是单纯外表相似而已？

　　但，空欢喜又如何……总比杳无音信来得好。即便是一点渺茫的希望，他也想牢牢攥在手心里。

　　秦暮海倏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宋长老，你要我帮忙带回少宗主这件事，我定当尽力而为。”

　　宋长老大喜过望：“多谢仙师！”

　　秦暮海道：“还请您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据宋长老所言，玄铃派现任宗主程嫣儿，年纪轻轻却狂妄自大，有着与三尺锋等大宗门一较高下的野心，一直企图吞并西山派，使玄铃派成为当地第一大派。

　　两派开战损兵折将，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她便将主意打在了罗稷身上，打算利用美□□骗罗稷，假意联姻，婚后再架空罗稷，将西山派的权势收归己有。

　　宋长老怒不可遏道：“程嫣儿这妖女其心可诛！”

　　秦暮海道：“这么看来，她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倘若罗稷当真娶她为妻，便中了她的圈套。”

　　“正是如此！”宋长老道，“还请仙师一定要将我们少宗主带回来，万万不可让他与那妖女成婚！”

　　秦暮海道：“这件事为何要让我这个外人去插手。”

　　宋长老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少宗主根本不愿听我们的话，只要发现是西山派的人，立刻拂袖而去，我们连跟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秦暮海旁敲侧击道：“既然罗稷如此不通情理，你们为何不另立新宗主？”

　　宋长老双目圆睁，似乎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们西山派由罗家老祖开创，如今只剩下少宗主这一支独苗，我们西山派上下誓与少宗主共存亡。”

　　秦暮海低头沉思片刻，西山派对罗稷忠心耿耿，此话不像是作假。

　　那人真的会是岑峪吗？

　　但不管怎么说，他只有亲自查验过，才能放心。

　　秦暮海道：“所以你们是打算让我去说客？”

　　宋长老道：“正是如此，我们少宗主一向对乌龙玉林的弟子礼遇有加，每年向贵派购置丹药，从不吝惜灵石，您说的话，他十有八九是会听的。”

　　要想说服对方，首先得和罗稷见上面，对方躲在玄铃派里，那只能自己亲自找去了。

　　秦暮海问道：“不知玄铃派可有男弟子吗？”

　　宋长老难以启齿道：“有倒是有，只不过……”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暮海当即便明白了，但还是确认道：“只不过什么？还请长老告知。”

　　宋长老叹道：“程嫣儿这小妮子很不成体统，每年五月都要从凡间招收一批样貌出众的男子，表面上称为外门弟子，实际上不过是伺候她们的仆从，兼之，兼之……”宋长老说不下去了，长叹了口气。

　　秦暮海捕捉到关键信息：“你说五月，不就是这个月了。”

　　宋长老道：“刚好便是三日后，但这有辱仙师您的身份啊。”他嘴上这样说，眼睛却偷瞄秦暮海的反应，显然是希望对方舍己为人，勇闯玄铃派助他们带回宗主。

　　比起岑峪为他做的一切，这点微不足道的屈辱着实算不了什么。

　　秦暮海当机立断：“麻烦长老帮我打点一二，我决定潜入玄铃派，一探究竟。”

　　长老几乎要被他这大无畏的精神感动得涕泗横流，一迭声道：“是是是，老夫这就去准备，仙师为了我们少宗主受苦了。”

　　有了西山派长老的打点，秦暮海一帆风顺地混入了玄铃派的新弟子中。

　　坐在通往玄铃派的马车上，秦暮海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斗篷掀起的那一刻，那张肖似岑峪的脸庞始终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散。

　　如果罗稷真的就是岑峪，那么对方这四年一直身处西山派吗？

　　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才不肯回去吗？

　　那一幕清晰浮现在眼前，程嫣儿笑眼盈盈同其说笑，而那酷似岑峪的人略微弯腰倾听，亲密无间，像极了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

　　秦暮海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抚上胸口，有些茫然，他本不该在意，也不配介怀的。

　　若不是因为他，岑峪也不会重伤不愈。

　　倘若对方真的是机缘巧合下活了下来，又找到了心仪之人。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

　　秦暮海越想越觉得胸闷，这些开解劝慰的话竟没起半分成效，只好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不论罗稷是不是岑峪，自己都必须查清程嫣儿的目的。

　　西山派长老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尽信。如果程嫣儿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堪，只是为了实现个人野心去蒙骗罗稷的感情，那么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把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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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辛苦老婆倒追几章！甜甜的恋爱马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