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憾[魔道祖师阅读体]》枫溪月

8、第 8 章

　　修为，飞升，散去，听着这几个词，蓝曦臣只觉得倒吸一口冷气，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深知，玄门中人因修炼的缘故，寿元均远高于凡夫俗子，但也是有定数的，大限若至任凭修为再高也不得不面对身死道消的结果。飞升成仙，脱离轮回是每个修道之人的毕生所愿。

　　然而任凭各家出现过多少天资潋滟的人才，终其一生仍旧未能叩开飞升之门，所谓的正果一直是记载在古卷上的传说。如今蓝曦臣亲耳听到蓝忘机说他已达到飞升之境，却又轻描淡写的说散就散，到底是蓝忘机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百年后的飞升修为成了路边的白菜，是个人都能轻松达到。

　　蓝忘机的话不仅未能让蓝曦臣解惑，反而让他陷入更多的迷惘之中。

　　蓝曦臣刚想说话，空中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外传结束，序曲之后天书正式开启。”

　　序曲？这又是什么，蓝曦臣来不及询问，便听到一个声音唱到：

　　“世人俱明我故，忍涉艰楚，君子皎如珠，何知信字颠倒糊涂，恩义相失错付。”

　　与此同时，石壁开始显出歌词。

　　蓝曦臣一惊，“这是……”

　　“你。”蓝忘机言简意赅。

　　什么！蓝曦臣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又一个声音响起：

　　“世人皆知我固，风节贯骨，逢乱不归处，何患人间请君无路，为情困不得出。”

　　“我。”这次不等蓝曦臣反应，蓝忘机主动解释。

　　“忘机弦可泠泠语，催云斜入绿梯。避尘锋能声声泣。待之犹可和笛。云深明为人间景。偏惹尽寒山意。叹南风未透我情，过往客灭如烟云。世人皆知我固，风节贯骨，逢乱不归处，何患终日枉念甚苦，为情困不得出，满堂客骤然惊忽，知我危乎，逢乱必归处，为情一字肯堪世误，我甘行多歧途。”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这些词应该是说他吧。

　　“朔月摘云作行衣，温言以涤清璧。朗然书声宁我息，箫鸣方濯我心。藏书虽纳天下事，难解愁累成迷。寒灰映雪两皆白，一朝散尽当共憩。世人俱明我故，忍涉艰楚君子皎如珠，何知信字颠倒糊涂，恩义相失错付，座中客步下踌躇，知我恍惚，但叫君心误，临破迷雾偏生却步，愿剖心相对初。”

　　这是说自己的？蓝曦臣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世人蒙蔽双目，知也何如？生死本清楚。蜚语缠身更应规束，屑亦不屑肯顾。君子行世如故，雅正身负，当慨然相赴。三祭故人举酒而祝，当同浇故地土。”

　　歌声完毕，石壁上的歌词尚未消失，似乎给予人缓冲的时间。

　　“忘机，这首歌说的是我们今后的劫数么？”蓝曦臣问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蓝忘机说道，“你我命中均有一人为劫，你为义，我为情。你因他终其一生郁结于心不能释怀，而我于他如愿以偿后却是得而复失。”

　　蓝曦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直行事作风极为端正的蓝忘机会有一天会为情所困，结合歌词以及蓝忘机先前的只言片语，蓝曦臣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脱口而出：“忘机，你和魏公子是什么关系？”

　　蓝忘机看着蓝曦臣久久不言，直到对方有些坐立不安想要再次出声，这才开口道：“道侣，一生挚爱。”语气竟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竟是如此，蓝曦臣觉得自从进入空间之后，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刷新。对于修仙之路的阻碍，他早有所准备，因为未曾亲身经历，他对于那个成为命中劫数的人更多的是好奇而非担忧。

　　但是蓝忘机的所作所为让他不由想起父母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想要阻拦，却发现他对面前的弟弟的那段经历一无所知，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那份与生俱来的执着。

　　蓝曦臣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视线转向石壁，因为蓝忘机说过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

　　“等等，我能否先问一个问题？”魏无羡大声叫道。

　　“说吧。”那个声音倒是显得很爽快。

　　“我和你是不是有仇？”魏无羡气愤的说道，莫名其妙多了一系列大逆不道的罪名，即便他生性豁达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但因为你，我心情确实很糟糕。”声音不咸不淡的回答。

　　魏无羡无语，方才就多了一句嘴，没想到就被这位世外之人惦记上。难不成修道之人都是这种德性，修为越高，心眼反而越小。

　　“前辈，我师兄只是心直口快，并无冒犯之意，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江澄连忙拉着魏无羡，向石壁致礼。

　　“罢了，吾并非心胸狭隘之徒，天书内容无误，只因天机泄露必受天谴，固我将部分内容顺序打乱。尔等切记，不可以点盖全，未阅读全书，不要轻易定论。”声音郑重说道。

　　“多谢前辈。”魏无羡和江澄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所领悟，双双再次向石壁郑重行礼。

　　“你很在意他？”就在两人觉得那位前辈不会再回应的时候，声音又响起，这一次是对江澄说话。

　　“情同手足。”江澄回答，这自然不是一句空话，魏无羡虽是家仆之子，但无论是江枫眠还是江澄和江厌离都当他是自家人。他和江澄从小一起长大，魏无羡怕狗，江澄立即驱赶，魏无羡惹事，江澄负责善后。而若是有人欺江澄，魏无羡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抡拳头。

　　听了江澄的话，魏无羡感动至极，正想上去勾着江澄的脖子说两句肉麻的话，冷不防听见那个声音似叹息一般说了两个字“可惜”。

　　“前辈。”魏无羡脸色一变，难道他正如书中所说犯下了那些大错，以至于和江澄决裂。慌乱之中，他居然向着石壁双膝下跪，“魏婴不愿成为千古罪人，请前辈指点。”

　　“读罢天书，你自会知晓。”声音仿佛有些不忍，沉寂片刻，最终说道：“你与他的结局早已注定，错不全在你，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未等两人领悟其中含义，石壁有了动静，一支婉转的曲声响起。

　　前奏里，响起魏无羡坚定无比的声音“江澄，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姑苏有双璧，我们云梦就有双杰。”

　　等罢了莲花开落
　　分不清归人过客
　　任流年将爱恨沉默无奈何
　　细数这两袖萧索
　　装不下一世执着
　　长鞭拷问得人皆笑我凉薄
　　乱纷纷前世因果
　　渐忘却年少承诺
　　惊回首阴阳遥隔
　　有多少不可解寂寞
　　一梦忘川 偷渡生死的彼岸
　　剩恩怨还等故人魂归来清算
　　无意擦肩来不及互道亏欠
　　道亏欠能否从头再看谁一眼
　　无可挂牵孑然一身修成仙
　　向青天问他如何一去十三年
　　烛火阑珊 未曾入梦报平安
　　报平安身在人间江清不胜寒
　　执孤笛吹彻长夜
　　吹不去近乡情怯
　　听见轻于鸿毛的碎裂诀别
　　肩负了两生风雪
　　撑不起目空一切
　　此身谁相替残缺
　　未曾解终止于寂灭
　　归梦又误情仇太远不成书
　　对遗物举杯醉里空吟闻笛赋
　　天明未宿开门忽见花满坞
　　花满坞可笑为谁不改来时路
　　何方埋骨将前尘葬入坟墓
　　雨如注连夜催思念破土而出
　　韶光荣枯向来人间留不住
　　留不住亦说不出许是太孤独
　　一梦千山望穿生死的彼岸
　　剩恩怨到头满目荒唐怎堪剪
　　重逢对面心生欢喜不敢言
　　不敢言 兀自泪下如雨等抱歉
　　从头一眼 将半生寂寥看遍
　　此间意风月无关
　　云梦云深两相安
　　只是偶然误了少年

　　歌声结束，魏无羡的声音再次想起，这一次口气不再坚定，而是一声唏嘘，魏无羡说：“江澄，对不起，我失言了。”

　　江澄握紧双拳，看得出他和魏无羡最终真的分道扬镳，即便心中不甘，即便心中还有牵挂，云梦双杰终是不复存在。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魏无羡并非前言里丧尽天良的白眼狼，否则以他的性格，把魏无羡剁碎了喂狗都不解恨，怎么可能对他念念不忘。

　　魏无羡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歌词告诉他，那些罪名并非诓言，否则他不会离开云梦。序曲中说他十三年后会重生，但他一点高兴不起来，他真的夺舍了吗？变成那种十恶不赦的魔头。

　　“江澄，我真的夺舍了，我是罪孽深重的人。”魏无羡的声音颤抖着，如果未来这一切不可更改，他宁可就地自裁也不想祸害世人。

　　“闭嘴，你为什么最后会去姑苏蓝氏？”江澄黑着脸问道，云深应该是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吧，这居然是魏无羡的归宿，简直可笑至极。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魏无羡垂头丧气，似乎还没从打击中恢复，尚未意识到姑苏蓝氏是什么地方。

　　仙门不可能收留夺舍之人，更何况还是恶名昭著的邪魔外道，身为世家楷模的姑苏蓝氏会接纳魏无羡可谓天方夜谭。江澄此时已经完全能肯定其中是必有因。

　　“魏无羡，看书吧，书里才有答案。”江澄缓缓说道，此刻他终于开始认真对待眼前这本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