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标记》目民

3、二次交手

　　任谁在这种大胆且不加掩饰的注视下，都很难做到完全无谓，秦烟也不例外，虽说手上还很利落地划拉着纸，心下已经不宁，到最后，那丁点儿不宁都涌上脸，使得一对英气的眉尖子都挤了起来。
　　一见她这样，罪魁祸首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蹙眉，倾过身想抚平那点细纹。
　　巧的是秦烟也没了忍心，别过脸刚要问个话，两人就正好眼对眼，距离近到额头只余几厘便可轻易抵上，呼吸交缠，而后者探出的指头也如愿以偿地到了预订的目标地。
　　被当场捉拿，少女也不慌，笑眯眯地就着姿势向她脖子里吹气，那模样，比猫咪还要挠人心窝子。
　　又轻又热又软和的感觉猛地窜上来，秦烟脊背一僵，这才从错愕中稍稍回过神来，又撞上她得趣儿的神态，心里头就更加乱七八糟地烦闷!
　　于是在这种复杂的心情当中，秦烟忽地伸出掌心扣上了她的脑袋，狠狠朝书面上一送!
　　“嘭!”
　　这一砸了不得，整个桌子都晃得厉害!
　　前排纷纷回头，被场子搞得有些懵了。
　　啊……
　　不愧是会长!
　　一如既往地能把人气到失常……
　　新同学阴沉着脸，连带眼角都揉着腥红，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老子现在很不爽谁近者死的气场，和先前内敛的样子大相径庭。
　　“秦烟!”
　　几乎是第一时间，太史策就站直身厉声斥责，冰冷的镜片下藏着浓重警告。
　　其他人也暗暗不爽，但还是没能动作半分，他们死盯着，那只手懒懒打出了停止的信号，简单又优雅，正是顾眠的意思。
　　“没关系……”
　　轻巧地反扣住秦烟的手腕将它从后脑勺移开，顾眠缓缓抬起脸，额上一大片红，嘴角还上扬着俏皮的弧度，好像完全不在乎疼痛，十分不长记性地补充了下半句。
　　“毕竟，我对秦同学……一见钟情……”
　　她笑着，眼里一点真切感都没有，朦朦胧胧。
　　她说着，话里又处处透着真情实感，诱人入圈。
　　这样半虚半实的人，是顾眠……
　　是摸不着看不透的。
　　顾眠，不该这样的……
　　至少于她而言不应该。
　　舍不得骂，更别提打，刚刚的警告已经是极限。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奈何不得的挫败感。
　　秦烟一声未吭，合拢书本，收拾背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就像来时一样。
　　前前后后，时间还不到一小时。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种古怪死寂的气氛中，没了声。
　　连向来自诩摸透自家会长脾性的付一冶也瞪圆了眼，困惑得很。
　　好在下课铃及时响起，打碎了这个诡异的局面，也提醒了某人，她该做点什么。
　　所以顾眠很是顺理得当地一抬腿就跟了上去，月白的裙边儿像是一道水线荡漾而过，不留痕迹。
　　眼见着两大主角都散了，所有人才隐隐松了口气。
　　“这大概是我遇到的最尴尬的场子了……”
　　“会长这次玩的是不是狠了点？”
　　“不应该啊……顾眠这么有分寸的人，干嘛要跟一个新来的杠上？”
　　“那个秦烟，看着就不是能开玩笑的人……”
　　“刚真的是吓到我了好不好!”
　　“……”
　　“傻了？”
　　这边赵柯拿肘捅了捅后排的桌子，一如既往地遭到了自家发小的狂书扫头攻击。
　　“奇，奇怪……”
　　付一冶一边嗫嚅着，一边又回头看了眼桌子，有些不厚道地想。
　　会长这头有点东西啊……
　　他刚可是瞅的清清楚楚，连个皮都没破。
　　“是奇怪没看她对谁那么上心过吧？”
　　某人的话酸溜溜的，引得付一冶抓抓脑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是……也，也不是……有点是……更，更多不……”
　　“……”
　　发小太迟钝了怎么破？
　　狠狠抹了一把脸，赵柯只能在心里长叹。
　　算了……
　　慢慢来。

　　“逃课是要记处分的哦……”
　　“念秦同学是初犯，可以先入观察区……”
　　“当然，如果秦同学愿意进学生会……”
　　“像我这面相，可是很体恤下属的呐!”
　　顾眠晃着脑袋，心情大好的样子，一边背手悠闲地走在后头，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校规，还试图套她进会与自己共进退。
　　真真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无赖样。
　　“别跟着我。”
　　尽管知道没什么大用，秦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果不其然，少女歪了小脑袋，一脸无害，“为什么？”
　　“……”
　　完全沟通不了。
　　察觉到前面的人加快了脚步，大概是想甩掉她，顾眠立即收起玩心，紧跟而上，骨子里透着一股执拗劲儿。
　　于是跟着跟着，这场散步变成了竞跑，劝说变成了逼迫。
　　“想逃？”
　　她鼓了鼓腮帮子，一把扯下外套绑上腰际，卯足了劲头儿往前跑，动作快而凌厉。
　　“秦同学!”
　　“输了可就当答应了啊!”
　　这会儿正是段缓坡，道旁山谷风嗖嗖呼吹，肆意撩拨两人的长发，也叫这个时辰的热意去了大半。
　　没想到她的耐力还挺好，秦烟再次加快速度，顺带抽了个空子回头，这一看，竟有些恍惚。
　　日光黄澄下，少女专注目标的眼熠熠生辉，透着必胜的意味。她跨着长腿，一步又一步地追赶而来，跑姿标准，衣角翻飞，自信又认真时的样子，让人觉得帅气非常。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被搭话，被追着跑，被抓住，然后就再也逃不了了。
　　这才是顾眠，她记忆中的顾眠。
　　回忆像潮水，在被撩拨的那一刻已经泛滥。
　　想着想着，秦烟没了继续的心思，脚下速度怠惰不少。
　　这在后者看来，反以为是她体力不支跑不动了，于是立即深呼吸了几回，趁着好时机冲刺过来!
　　她的行动又快又猛，爆发力极强，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抓到你了!”
　　一把捞住她的臂弯，顾眠叉着腰喘气，任凭细密的汗揉湿刘海，嘴角很得意地上翘，就连声音也清亮了不少。
　　事实上，她有很长时间没这样畅快地奔跑过了。
　　尤其是为了渴望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手上的触感冰凉，就跟秦烟这人的性子一样，她抓着，却隐隐有种满足感。
　　“顾眠……”
　　愿赌服输不假，但秦烟可没答应要赌，只是背对着她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再没动作，好像在心底酝酿着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微微侧过脸，第一次愿意主动和面前的人对视，只是目光冷淡漠然，和看其他人别无差异，这叫顾眠不由地开始推翻自己的猜测。
　　“别跟着我。”
　　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嗓音轻了不少，意味却重了许多。
　　这下顾眠有些愣，听得出她这次是认真的，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
　　嗓子有点干涩，但顾眠很快调整过来，并且立刻收回了手退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重新挑起懒散的笑，只是没了笑意，“那……”
　　“明天见？”
　　是一个委婉的邀请。
　　轻嗯了一声，秦烟垂下眉眼，睫毛投下两圈儿好看的阴影。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拐角再看不着，顾眠这才稍稍放开了紧绷的肩，有些困惑。
　　有一瞬间，她竟然害怕秦烟会说不来了。
　　怎么了这是？
　　太久没有合眼缘的人了？
　　话说怎样才能把秦同学拐回家啊？
　　满揣着一肚子疑问，顾眠悠悠荡荡地回了学校，经过向来特别关注的隔壁班都没心思打招呼了。
　　失宠了的八班学生一脸沮丧。
　　“我的会长大人今天都不笑了啊!”
　　“会不会失恋了啊啊啊啊啊……”
　　“真好，这下我也失恋了。”
　　“……”
　　眼见她这副吃瘪的模样，太史策也有些吃惊。
　　看来就连会长出手都拿不下那个新生，可见多难搞。
　　可是……
　　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份薄薄的档案文件，他推推眼镜，有些困惑。
　　不管怎么查，明明都是个背景简单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