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标记》目民

1、初番交手

　　“成了？”
　　白毓一愣，圆润的玻璃棒跳出指节。他的眼瞳里渗出了微微讶异，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轻易地松了口。
　　通话那头的秦烟没作声，缓缓压下了话筒。
　　月光寡淡，轻飘飘地浮上庭院，于是那些水色晃漾在她的面庞上，斑驳不一，叫她不禁眯了眼。
　　“小姐，该吃药了。”
　　被唤回神，秦烟起了身接过汤碗，吐息轻缓，“麻烦秦管家了。”
　　“小姐也该早些休息……”
　　“嗯”
　　老人一脸微笑着站在原地，对于女孩儿的乖巧顺从很是满意。
　　他是打心眼儿里欢喜这个孩子。
　　而在他看不清的角度，秦烟那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掩住的目光深邃如墨……

　　“谢谢。”
　　“呃……不，不用谢！我，我只是……”
　　女孩儿红着脸蛋直摆手，看人的眼神躲躲闪闪，答话也吞吞吐吐，这叫秦烟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路也问到了，她也不想究查什么，脚跟一转就要走。
　　“你……”
　　许是有些于心不忍，女孩儿还是跺跺脚拉住了她。
　　秦烟回头，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袖口。
　　女孩儿咬着唇角，眼里亮晶晶的，“你小心点……”
　　事情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按捺下心里的疑惑，秦烟顺着溪流向下路走。夏风滚过，洁白的衬衫一波波鼓吹起来，散发着青草的芳香。
　　六月不失为一个好时节，农家人正弯腰穿梭在层叠麦浪里，放眼望去，都浓缩成了一个个勤快的小黑点。
　　约莫五六年没再见着这样的田埂，这样的山脉，这样的乡生，秦烟的脚步一顿再顿。
　　早几年，新政便渐显了雏形，明里暗里划区自治金三角。作为国家一线生源地，溪大自是猿笔一挥，有了上、下溪之分。一面繁荣城都，一面清平村落，奇妙的组合成了团雾纱，给这块土地笼上了神秘的气息。
　　“快快快！”
　　有匆匆跑过的男生一个劲儿地回头招呼同伴，脸颊有着汗痕。
　　“操……又他妈得完蛋！”
　　“我靠我可不想被会长搞！”
　　“……”
　　从溪口到下溪，就算快走也要一个多时辰。
　　于是等秦烟摸索到目的地，大闸已经在轰隆隆地下拉中，那些深浅不一的锈迹映着日光，肃穆又沉重。
　　几个白衣学生正分头站在闸口，一手抱着簿册，一手不紧不忙地拎着迟来者的后襟，举止散漫。
　　视线扫了一个回合，秦烟自发走向了南面，最终停在了一个平头男生前。
　　如果没猜错，这人应该就是领头。
　　“哪班的？”
　　“二(7)”
　　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唔了一声，男生全程勾垂着头，只在飞快思索时下意识蹙了眉窝，“新来的？”
　　也没给人回复的机会，他笔头一转，“侧门，动作快点”
　　看来下溪不怎么欢迎外来者……
　　这样的话，应该只算个开始。
　　秦烟不动声色地抿了唇线，甩上包就走。
　　“怎么副会？不对劲儿？”
　　一旁打杂的人摸摸下巴，语气里不掩惊讶。
　　向来不拿正眼瞧人的太史策竟然盯着一个新来的妹子望了那么久，稀奇，真是稀奇……
　　不过那妹子的长相也的确少见……
　　这种蠢问太史策自是不会答，只将狭长的眼藏在厚重镜片下，死死锁定着女孩儿渐远的背影。

　　“嘿美女！走错班了吧！”
　　“来往哥哥怀里走……”
　　“羞了，八成是羞了哈哈……”
　　一条走廊线下来，窗口探出了许多嬉皮脸和不安分的爪子，而秦烟连扫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目光专注，自顾自走着，将那些玩笑一股脑抛在了脑后。
　　不起眼的角落，单独坐落着一个破教室，布帘拉合。
　　隔着门板，隐约听见有粉笔正在敲击着桌子、笔尖触着纸的沙沙声和老式风扇的吱呀作响声，混杂着钻入了胸口，闷闷回荡。
　　地儿对了，秦烟倒不急着进了。
　　粗略扫了眼门窗后，她的嘴角掀起小小的弧。
　　一直垂着的指头搓了搓。
　　屋外的脚步声突然没了？
　　屋里的人坐不住了!
　　人、呢？
　　不、知、道、啊！
　　哈？
　　门口蹲守的周东何对完唇语，一头雾水。
　　不对啊！刚刚听外面动静这人是到了啊！
　　怎么就……
　　“死用！”
　　轻蔑地嗤了一声，刺头男生猫着腰凑了上来，贴好窗沿的瞬间掏出了小玩意儿，皮筋一绷一翻，同时在眼、心里估算着角度和间距。
　　最后一排的南窗口趴了个女孩儿，阖着眼像是打盹，掩在长发下的耳朵微动。
　　“自找难堪。”
　　显然，她并不怎么赞许这个举动。
　　“……”
　　诧异地看了眼说话人，付一冶不甚在意。
　　只是笑，也不拦。
　　本就是冲着看戏的心情，要多点变故，自是再好不……
　　“嘭！”
　　“我操！”
　　突然间，玻璃碎裂和叫骂声同时炸响了整个教室!
　　完全没料到会被反将一军，万里甩了甩明显肿破的手腕，目光阴沉。
　　好啊!
　　敢跟他比准头!
　　就在刚刚！他发射出去的弹丸被那人轻松弹回!而且破了一大块玻璃!
　　该死的!
　　屋内没防备的人被生生浇了一身碴子，映着天光，倒像是被一束剔透的大雨淋透了，狼狈不堪。
　　“还给不给人学了？”
　　“这他妈谁啊!”
　　被无辜波及，任谁都不会爽快，很快便有人一把扯开帘子，脸色臭得不行。
　　隔着两米远，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始作俑者。
　　好像完全不自知干了什么手笔，女孩儿一手搭着阳台，一手玩转着什么东西，扫过来的眼神淡淡的，却叫人暗自心惊。
　　女的？
　　还挺漂亮？
　　万里强压下冲上去开撕的恼火，眯了眼，如果他没看错，那牌子……
　　Givenchy？
　　“诶诶!你们闻着什么味儿没有？”
　　蹲在门口的周东何揉揉鼻子，发问。
　　“好像有点烟味？”
　　“嗯？”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悬着的球骤然炸开，厚实的面粉兜了他一脸。
　　“呃咧？”
　　什么鬼！
　　“啧！”
　　先一步猜到内情，万里表示对比起懵逼受挫的旁人，心理平衡了不少。
　　没了力抵着，木门随着风轰然撞开，迎接着此番交手的胜出者。
　　眼见效果不错，秦烟这才直起身，一边折着袖口一边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姿态优雅，反吓得周东何连连后退。
　　干架？
　　他不干的!
　　他没干过的!
　　秦烟当然没想揍人，该给的教训和震慑已经够了。
　　她微微欠下身，漂亮的指头捻起了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把它包入了手帕。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举动，她的专注，却通过了眼瞳融入了每个人的心头里。
　　一时间，二(7)班竟是寂然无声。
　　烟头？
　　小周同学后知后觉。
　　原来他的球球是这么破的啊!靠！防不胜防！
　　一直背着身子的女孩儿眨眨眼，嘴角有了浅淡的笑意。
　　新同学，很有礼貌……
　　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