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的记忆》冰影850

1、第 1 章

　　昨夜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有人打错了我的电话。第一次接通，他忙不迭地说：“打错了，打错了”，挂掉了电话。过了半分钟，电话又响了，我笑了，拿起电话就问他：“又打错了？”他也笑：“你看到我的电话了？”我说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呢？”“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另外一个人打进电话的机率很小，自然是你”。于是又挂了电话。半分钟后，电话又响了。我拿起来，听见他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听过你的声音，我不想再打电话给任何人了”。我又笑了。
　　也许他的话里有恭维的成份，也许没有。若干年前，有个男孩子因为我的声音爱上我。
　　他是我大学同系的校友，比我低一届，围棋下得很好，足球踢得也很好。第一次见面是蛮尴尬的。我们的系办公室与男生宿舍在同一层楼，每次经过的时候，我通常低头疾走，目不斜视。那一天，匆匆上了楼梯，在转角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他，双方都很有些手足无措。后来因为同在学生会，也就慢慢熟捻了。真正熟悉却在差不多一年后。有一次学生会有个欢送毕业生游园会的项目，交给我们两个人去办，在一起的时间多起来，下了课一起商量，一起布置。游园会开幕的那日，我们心满意足地逛着每一个展区，每一个展区都很热闹，除了露天舞会。我们去到露天舞会的时候，天开始下雨，精心布置的彩灯亮不起来了，人们纷纷四处逃散，热闹的舞会骤然静寂，只有突如其来的大雨哗哗地下着。我们也避到操场边的屋檐下。乐队吹奏萨斯风的乐手，好像是毕业生，有一点感伤，吹起了一支忧伤的曲子，在这样的雨夜，有些凄清，有些伤感，也很悠扬，很动听。身边的他突然说：“我们跳舞吧”。我们开始旋转，在这样的雨夜，地上一潭一潭的水洼里，映着不远处图书馆里的灯光，一晃一晃，亮晶晶的。与我共舞的人固执地看着我，我泪流满面。
　　我不再肯见他，也许是因为他比我低一届，也许是因为他的功课烂，也许是因为我不允许自己在求学阶段谈恋爱，也许，只是因为我见他的时候没有心跳的感觉。周末的夜晚，我常常一个人呆在宿舍看小说，每到七点半舞会开场的时候，扬声器里总会传来传达室大妈的声音：“冰影在吗？”我总听见自己说：“不在”。
　　第二年的春天来了，这个城市春天的梅雨季节出名的长，空气永远湿濡濡的，什么东西都飘散着一股霉味，让人的心情也郁闷起来。是一个周日，我懒散地倚在床头看张爱玲的小说，心绪颇有些消沉。扬声器里大妈叫我下去拿东西，我去到传达室的时候，送东西的人已经走了，一只有些旧的格子旅行袋躺在地上，外面沾了些雨水和泥。我没有当即打开它，拎着它悠悠哉哉地回到宿舍，旅行袋很轻，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送错了，拉开拉链，我震住了。袋子里满满的装着一袋的山茶花，白的，粉红的，看样子是刚从山上摘下来的，上面也沾着雨水沾着泥，一朵朵甜甜蜜蜜地绽放着，开开心心地躺在旅行袋里。一直觉得山茶花花形太普通，又没有香气，不如家乡春天漫山遍野红杜鹃的绚丽，也不如夏天洁白的栀子花的清香，从不知道，原来山茶花也可以如此神气的美丽。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总觉得满室飘香。
　　那么单纯的感情，没有丝毫的愿望，给我留下如此芬芳动人的记忆。
　　若干年后，那个男孩子辗转找到了我的电话，再次听到我的声音，他轻轻地太息：“你的声音真好听，每次听到，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段芬芳的记忆，源自于我的声音。
　　也许每个人都拥有一段甚至若干段芬芳的记忆，如果，我们都有一颗温柔的心。
　　也许昨天的电话是另一段芬芳的记忆，也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