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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孝顺儿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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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芬冷笑一声:“胡说!琏儿怎么会办这样的事情?怎么连着二老爷都被牵扯上了,必然是家里的下人在外面打着幌子招摇。你们去问清楚了,那个人要是还胡说八道就抓起来,送到衙门里面去!”
玉芬转脸对着贾母说:“老太太放心,必然是有人借着咱们家的名声在骗人呢。别打搅了老太太的兴致。他们还把二老爷给牵扯上了,别人也还罢了,二老爷是个最端正的人,一身学究气,怎么会办那样的事情?”玉芬盯着王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贾母没了刚才的轻松,怏怏不快的说:“真是刁民难惹啊。如今世道真是越来越坏了。我上了年纪,最怕这些事情。你们别小看了那些刁民,他们本身虽然不可怕,可是架不住有人拿了来做文章。咱们还是好惹事的好。立刻去问清楚了,怎么还有银子的事情。他们是为了什么给钱的?”贾母说着站起来,对着迎春道:“你这个房子收拾的还好,咱们家的孩子也还学着收拾房子了。”
“这都是太太给我收拾的,我是个随便的人,只要过得去就是了。”迎春笑嘻嘻的过来,把一碟子果子放到了贾母跟前。
“午饭已经预备好了,咱们到水边的亭子吃。那边靠着水面,凉快得很。”玉芬扶着贾母起来,早有丫头打起帘子,贾母却没了兴致:“罢了,我哪里还吃得下。还是回去吧!”
“我们福气浅,老太太好容易来坐坐,偏还有人搅局来了。既然如此也只能认命了。对了,他们问了这半天怎么不见回话的?”玉芬叫丫头去看看情况。谁知一会丫头进来说:“刚在二门上碰见了琏二爷,他说那些人都是闹事的,已经撵走了。现在没事了。打搅了老太太的兴致,是他的罪过。一会他就来谢罪。”
贾母听着丫头的话,脸上缓和了些:“既然是这样我也放心了。”玉芬依旧请贾母过去听戏吃酒。大家到了晚上才散了。
玉芬看着丫头们收拾了万盏杯碟,迎春过来拉着玉芬的袖子说:“好好地一场酒席,成了这个样子,我看大家都是心不在焉的。二婶子差点把酒洒在身上。她好像是有事的样子,既然有事干脆回去了,何必强撑着呢。她心不在焉,害的大家都不能尽兴。本来我想拉着三妹妹她们到别处走走,结果也只能老实坐着了。那些戏也没意思!”
“你的脸上怎么还是红红的?我准许你喝酒,可是你也该有节制啊。女孩子家家的,喝成这个样子,叫人说闲话!”玉芬眼神全是温柔,抱着迎春拍着她的后背,叫人端了醒酒汤来给她。
“我只喝了一杯就成这个样子了。酒量这个东西是要慢慢锻炼的。母亲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就不担心琏二哥——”迎春担心的看着玉芬。迎春虽然是个女儿家,但是生在这样的家里,她也不是个傻子,外面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琏二哥犯了大错,迎春从小跟着玉芬在宫里,知道的事情也多。做官的最忌讳的便是和钱财扯上关系。
林姑父到扬州做盐政了,大家只看见盐政是个肥差,可是谁知道,钱最多的地方最危险呢。有人无缘无故的送钱给你,肯定是没好事。琏二哥和那边二叔,肯定是收了盐商的钱,要帮着他们说情了。这些钱不是靠着他们能力能办的,收钱办事,若是办不成,可要出事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要把林家也给牵连进来,那个时候,可怎么收场呢?最要命的是,黛玉和雁声定亲了。
“你个小孩子操心还真多。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林姑父刚到扬州,要查盐运衙门的亏空,正愁没人送上门来。这不是瞌睡送枕头,来的正好呢。再者说了那边的事情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一个家就像是一棵树,开枝散叶,随着子孙繁衍就成了树林了。偌大的树林少不得有些生病的枯木。”玉芬做个手势,对着迎春意味深长的说:“不清除这些生病的害群之马,难道要整个森林都要被传染上吗?你父亲还革职留用呢,穷则独善其身,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的针线做了多少拿来给我看看!”
听着玉芬要检查作业,迎春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她慢慢的和玉芬拉开距离:“那个,我,嬷嬷说了一直做针线会坏眼睛的,我可不想看不清东西!我头晕,我醉了!”说着迎春看准个机会,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玉芬抄起来一把鸡毛掸子,就要追上去。母女两个一个追,一个跑的,边上的使唤人装腔作势的劝,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太太喝二姑娘闹着玩罢了。正巧贾赦回来了,迎春立刻嚎啕大哭的扑上去,抓着贾赦告状:“老爷救救我,任天堂要打死我呢!”
“你和孩子置气做什么?姑娘怎么了?”贾赦立刻把迎春护在身后,对着玉芬求饶。“我叫她做针线,竟然不肯。今后可怎么办啊!就她那点女红拿出来,不叫人笑话死了。最简单的一朵花都绣不出来!”玉芬生气的把鸡毛掸子扔到地上:“算了,我不管了,随着她玩去!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
贾赦溺爱的对着迎春说:“没事了,回去好好地静下心学绣花。你绣花好了,我带你去打猎去!”
迎春自然欢天喜地的走了,玉芬拉着贾赦到内堂去了商量贾琏的事情了。“老爷知道琏儿收人家钱的事情了?你预备怎么办?那些盐商可不是好唬的。这会肯定是闹起来了。老太太那边要怎么收场呢?”玉芬担心的看着贾赦,贾政如何她不关心,贾琏到底是大房的儿子啊。
“能怎么样?能出手十万银子的盐商可都是总商。你知道这个人是谁。”贾赦冷笑一声,把事情原委说了。扬州盐运衙门底下有五个总商,他们每个商号都承包一个地方的官盐销售,底下再有分销商。因此这五个总商可是说是左右天下盐价和食盐供应的人。
林如海一上任,就立刻封了盐运衙门的藩库,盐商们来不及掩饰,打个措手不及,盐运衙门的亏空一下子就被查出来了。仔细算下来,这个薛总商的晋贤号竟然亏空最大,林如海责令薛家立刻补上亏空。但是薛家却跑来京城求人走门路了。
薛家来京城办事的人打听着林如海和贾赦是刚结了亲家,而且林家和贾家是两代儿女亲家。于是想着从贾家这边下手。那个人求人引见贾家的人,那个中间人想着贾琏是贾政的公子,就把贾琏介绍给了薛家的人。
“可是怎么是他二叔收了钱呢?这个琏儿还真是孝顺啊。这么个好事都想着叔叔呢呢!”玉芬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
“人家求琏儿在老爷跟前说好话,琏儿的心里老爷就是他二叔啊。自然没咱们什么事情了。你想想,他平日是怎么称呼咱们的,大老爷大太太,那边才是老爷太太呢!我们是谁?现在琏儿已经被锦衣卫给收押了,不过我打了招呼没进诏狱。只在大理寺关着呢,至于二弟么,怕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等着明天御史们上折子吧。我这就要躲出去,他们来问,你就说我为琏儿的事情出去跑关系了!”贾赦抓起来茶杯一口喝了,忙着换了衣裳。
“我和杜先生约好了,今天晚上的月色最好,不好叫人家久等!”贾赦忙着叫玉芬找衣裳。
“等等,那个薛家,他们来人是个傻子吗?既然来办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也是个靠得住的老成家人。不问清楚就随便给钱!”玉芬发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的。薛家能做到总商,必然不是傻子。怎么办事就这么糊涂呢?
“那个薛家就是当初和薛家姨妈争产输了的二房。他们知道当初输了官司是薛家大房借了谁的力。他们根本不是不想寻门路,补上亏空,他们根本是想趁机把当初坑害他们的仇人拖下水呢!”贾赦冷笑一声,对着玉芬挤挤眼,忙着走了。
因果报应!当年薛家大房的当家太太是王氏的妹子,自从大房的家主没了,薛家几房开始争产。要不是王氏和贾家联手,只怕薛家的家产落到谁家还是个未知数呢。争产失败的二房,在金陵都不能安身,只能离开金陵到别处谋生了。谁知他们竟然成了总商!
报应来的真快啊!玉芬甚至想,没准薛总商等着就是这一天。他们根本不是想通过贾琏认识贾赦,在林如海面前帮着他们说话周旋。他们的目标就是二房贾政。贾琏被抓了,反而是好事。不过贾政可就惨了。倒是凤姐那边怎么样了?
玉芬一阵头疼,她忍不住哎呦一声,躺在床上只叫着病了。贾母正在怒气冲天的骂人:“你们这些奴才,把好好地孩子都给教坏了,琏儿现在怎么样了?是谁引着琏儿认识那些人的,立刻给我找出来。首告的赏,知情不报和罪魁祸首一起处置。怎么不见大太太呢,把大老爷叫来。自己的儿子出事了,还没事人一样!”贾母气的拍着身边的茶几,上面的杯盏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会丫头来回报说:“大老爷为了琏二爷的事情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求人想办法呢。大太太听了琏二爷被抓起来,顿时晕过去了。这会躺在床上只会哭天抹泪了!”一语未完,又有人进来说:“不好了,二奶奶要生了!”
王氏忙着劝贾母,又要安排人去照顾凤姐生产,心里担心贾政,内外夹攻,简直就是被放在火上烤。
荣国府这边乱成一团,那边贾珍急匆匆的来了。说来很奇怪,自从新皇登基,贾敬依旧是告假在家,每天不是烧丹炼汞,就是打坐入定,根本不理会外面的事情。偏生这个时候贾珍的媳妇也病了。
贾母看着贾珍脸色不好:“你还是回去看你媳妇去。大老爷已经出去了,你二叔这会在书房呢,你过去和他说话吧。”
谁知贾赦却是一脸为难的说:“本来不想交老太太烦心的,我和琏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事我应该帮着奔走。但是我怕媳妇只怕是就这几天了!我只能守着了!”贾母和王氏听了都得大吃一惊,前些日子贾珍的媳妇看起来还不错呢。怎么短短几天就要不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吗?”王氏忙着问起来。贾珍颓唐的低着头,沉痛的说:“太医看了,说过前些日子是回光返照,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叫抓紧预备那些东西!这暑热的天气,若是事情出来,只怕是更难了。我来和老太太婶子说一声,不是我薄情,不舍得花钱,实在是天气炎热,又赶上这些事情。到时候我智能一切从简了!老太太上了年纪,还是不要劳动了!太太也该注意身体,更有老爷的事情。我想着就停一天,当天就送到铁槛寺去。”
贾珍的媳妇张氏还没死呢,贾珍就开始谋划起来丧事了。这也太寒酸了,王氏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个念头。张氏怎么也是贾珍的原配结发妻子,谁知竟然身后凄凉。但是王氏转念一想,也就不说话了。那边有些风声出来,说张氏和别人不清楚。看贾珍的态度只怕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可是难为你了。你回去吧,这点事情没什么要紧的。”贾母无奈,只能劝了贾珍几句叫他走了。这一晚上就在忐忑中度过了。
…………
贾琏不敢相信,他竟然落到如此境地。那些银子还没焐热呢,就要交出去!这一定是哪里错了!在这边帮着二叔管家的这几年,贾琏看多了这样的事情。二太太借着二叔,在暗地里办了多少事情,赚了多少钱?
牵线搭桥,请托说情的事情多的去了!他这算什么,别人人命官司都能平了,也不见被抓起来啊!
贾琏环视下这个房子,这不是牢房,只是个给差役们临时休息的小房子,屋子里面黑漆漆,墙壁已经被熏黑了,陈年臭脚丫子和陈年油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叫房间的空气变得灰扑扑,油腻腻的,贾琏觉得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都沾染上了这个气味。
靠着墙一个炕,上面铺着看不出来眼色的被褥,桌子上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写苦涩的茶水。贾琏不肯坐在炕上,只能委屈的靠着桌子,看着如豆的油灯出神。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两个官员,和一个笔帖式进来了。
那个官员面色严肃,面南而立,面色严肃道:“奉旨问贾琏的话!”贾琏一激灵,赶紧跪下来山呼万岁,他的心简直要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不过是关说,竟然叫惊动了皇帝,被皇帝问话,自己真是惹祸了。
“皇上叫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扬州盐运衙门总商薛定亏空库银,你却帮他四处钻营,是何居心?!是谁指使你做的?!你们要如何抗衡朝廷?”一连串的诘问,贾琏都傻了。他没想到皇帝要彻查盐务,盐运衙门亏空数额巨大,他竟然傻傻的卷进去了!
“冤枉,我不认识什么总商薛定,他给我一万银子,说要求我引见我家二叔,我一时起了贪心,就收了银子,把薛定引见给了二叔,剩下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啊!”贾琏沉默了一会,忽然发疯似的叫起来。
等着那两个官员出来,正看见贾赦的一个家人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老爷说两位大人辛苦了,请两位到这边说话。”为首的那个官员一笑:“你们家大人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奉旨问话罢了。”说着两个人和笔帖式过去,贾赦早就在偏堂等着呢,见着两个人进来笑着说:“老纪,东亭熊两位辛苦了。我真是教子无方,叫大家看笑话了。”
“没什么,不过是孩子不懂事被人利用了。那些盐商们一贯是会钻营的,他们的法子你还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左都御史白鉴的事情了。白鉴也算是个清官了,执法严明,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只怕也能上凌云阁了。可惜就被几个商人给坑了。白公那样的人都着了道,何况一个孩子呢。我们只是纳闷,怎么令郎倒是跟着他二叔呢。”老纪端着茶杯,忍不住问起来。贾琏刚才供述看的出来,贾琏一口一个老爷的叫贾政,开始他们还以为贾琏嘴里的老爷是贾赦呢。
谁知贾琏嘴里的大老爷才是自己的父亲,他管自己的叔叔叫老爷。两个人还心里八卦了下,莫非是贾赦这个继室容不下前头的孩子?
贾赦脸上全是失落,摆摆手:“你们应该知道我家那点事情,我性子不好,老母亲一直跟着二弟——这个孩子的确是疏于管教了。”贾赦不用细说,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原来根子在老太太这里呢。一般来说老太太跟着大儿子生活,家产自然也是老大占得多。或者先不分家,等着老太太没了再说。
荣国府是已经分家了,老太太带着小儿子住在原先的国公府里面,大儿子倒是住在以前的园子里面。贾琏只叫二叔做老爷,还在那边帮着叔叔办事!“你也是个宽厚的人了,百善孝为先,我们做晚辈的也只能忍了。孩子教训下就是了。事情也问清楚了,和令郎关系不大。也就是个传统联络的罪过。不过这也是人家找上门的。顶多就是降级或者革职罢了。倒是令弟可是麻烦了。”老纪看着贾赦,等着他的回应。
“我有什么办法,国法是红线,他自己罔顾国法,辜负圣恩,我也救不了他啊!”贾赦一脸的正直严肃,表示和贾政没任何关系。他站起来对着老纪拱拱手:“子不教父之过,他是我的儿子,今天闯祸也有我的责任,两位不必看在谁的面子上徇私庇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这就回去写谢罪折子!”贾赦对着两个人深深一抱拳。
老纪忙着扶住了贾赦:“你这是何必呢!事情还没坏到那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