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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真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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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这天玉芬到贾母这边说话,顺便送新鲜瓜菜过来。贾母看着一样果子忽然问凤姐:“蓉儿媳妇可好些了?她想吃什么只管说,我叫人送去!”凤姐忙着说:“我前些日子过去看了,听说珍大哥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几服药下去人有了起色了。想来过了今年冬天就没事了。”
贾母听了默默地点点头,王氏想到什么说:“是了,前些日子珍儿还过来问我有没有好人参呢。我叫凤丫头找了都,都给送去了。说是开的方子里面有二钱人参,这又没什么,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人参。就是一天二两也能吃。”
玉芬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心里嘀咕起来。怎么二房忽然阔气了,以前给凤丫头配药的时候,连着像样子的人参都没了,怎么忽然又大方起来了?玉芬想到贾琏借口着送贾敏到南边去,心里是明白了什么。只怕这些人参和甄家有关系呢。自从皇上狠狠地处置了昌邑王,连着明发几道诏书,要天下整饬吏治。不少甄家的党羽都被拿下了。
现在甄家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准备狡兔三窟了。
玉芬只默默的听着,也不插嘴。贾母却转向了玉芬:“林丫头呢,她怎么没来?”
“林丫头在家帮着我看家呢。年底下庄子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我现在慢慢的开始懒惰起来了,再者雁声不在家,她一个人怪无聊的,我干脆叫林丫头帮着我做点事情。手头上有事情占住,就不觉得孤单了。可恨,这爷俩都是不着家的。只剩下我们婆媳操心家务事!”玉芬表示黛玉在帮着自己做事情。
贾母点点头,算起来贾琏的路程。一会说到了新年的时候如何玩乐的话,正说得高兴,就听着二门上云板响。一会家人惊慌失措的进来说:“不好了,东府的小蓉大奶奶殁了!”贾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眉头紧皱在一起:“这——好好地怎么就没了?”
玉芬和王氏忙着站起来:“老太太别着急,蓉儿媳妇的病也拖拉这小一年了。生死有命,这都是天意。我们过去看看!”说着玉芬对着贾母身边的人说:“你们劝着些。我们去看看!”这会宝玉脸色苍白的进来,哭着闹着要去那边。贾母顿时急了:“不能去,刚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
玉芬也不理会,和王氏还有风机儿一起出门了。到了二门上,王氏和玉芬的车都在,凤姐笑嘻嘻的过来,对着王氏说:“我跟着太太一车过去。不巧的很,我的车子昨天拿去修了!”玉芬装着没听见,径自上车走了。
一会就到了宁国府,刚下来,就见着大门洞开,一直到了里面,来来往往的家人都是失魂落魄的。早有宁府的人在门前迎接,玉芬下车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怎么好好地就没了?”
“就是,昨天不是刚送去了人参。凤丫头还说蓉儿媳妇有起色了。”王氏和玉芬并排走着,她们进了二门,径自向着贾蓉那边去了。谁知领路的婆子停下脚:“我们蓉大奶奶没停在东院。在天香楼呢!”
这是怎么回事?算起来从秦氏的丧音传来,也不过是一碗茶的功夫,未必装裹得起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停灵到天香楼了。王氏不由得说:“真是糊涂了,天香楼那边虽然宽敞,可是在后园里面。来往吊唁的亲友们不方便。你们奶奶呢,她怎么说?”
那个婆子尴尬的笑着说:“我们奶奶病了。这会心口疼的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了。大爷哭的什么一样,刚才听说都差点晕过去。至于停在天香楼,是大爷的意思。”玉芬和王氏听着是贾珍的话,也就不管了。
玉芬和王氏跟着凤姐忙着过来,此时秦氏已经装裹好了,盖着白布躺在天香楼正堂里面,凤姐眼圈红了,忍不住拿着手绢捂嘴抽泣起来,玉芬和王氏也都上前,掉几滴眼泪,说了些可惜的话。这个时候贾蓉脚下生风的进来,一见着玉芬和王氏在,一下子跪倒在她们面前,哭起来了。
看着贾蓉哭得伤心,王氏和玉芬忙着说:“快点把蓉哥儿扶起来,事已至此,还是节哀顺变吧。”王氏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无奈的说:“你母亲病着,里面的事情谁操持呢。既然媳妇已经去了,你还是打点起精神,办好身后事。也算是夫妻一场了。”
贾蓉忙着说:“光顾着忙外面了,怠慢了太太。快请太太到别处坐着上茶!”玉芬和王氏看着宁府乱糟糟的,也不久留,安慰了一会贾蓉,又要去看尤氏。尤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要起来,玉芬上前按住了尤氏:“你别起来了。病的好些了!可请大夫看过了。”
尤氏眼泪先下来了:“好容易娶了个模样性格都好的媳妇,结果却是——有谁知道我的心?!”玉芬忙着说:“你身上不好,就歇着吧。逝者已矣,你可要保重身体。”
王氏也说:“是,你安心养病,我们还要回去给老太太复命呢。有什么事情只管张嘴。”
这个时候宁府的人过来请玉芬和王氏过去喝茶,玉芬说:“哪里还禁得住我们闹?你们忙着去吧!我们就不添乱了。”说着玉芬和王氏一边就出去了,宁府的人忙着把她们送出去。一时到了贾母那边,听说秦氏已经停床,贾母叹口气:“生老病死,都是命。你们也辛苦了,回去吧!”
第二天,宁府那边总算是整理出来些头绪来,王氏和玉芬再过去,在秦氏灵前吊唁了,贾珍请她们到后边喝茶歇息。此时亲友们得了消息都来吊唁,宁府上下忙上加忙。一会是外面的客人来了,一会是如何安排丧事等琐碎事情,一会来了堂客。尤氏依然是不能起身,贾珍忙的团团转,族里那些女眷们一个个缩手缩脚的,也上不得台面。
这个时候贾珍拄着拐杖,蹒跚着进来,对着玉芬挣扎着要跪下来,玉芬忙着叫宝玉:“快点扶着你大哥哥起来,你身上也不好,有什么话只管说。”贾珍言辞恳切的对玉芬说:“媳妇病着,家里的事情实在是料理不开。想着请大妹妹过来帮一个月的忙。还请太太看在死的了份上,可怜可怜我!”
玉芬看着贾珍眼里全是哀伤,整个人就像是受了极大地打击,竟然比贾蓉这个死了老婆的还要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贾珍是苦主呢。其实秦氏死了,葬礼规格也不用这么铺张。只要停灵七天,亲友们送到铁槛寺,另外选日子下葬就是了,尤其是秦氏娘家并没什么势力。秦氏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她都养父不过是个小官儿罢了。家里就一个兄弟秦钟。要是贾珍想要息事宁人,大可以把秦氏的丧事办得很简单,无声无息过去了。
谁知今天进来一看,玉芬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人了。贾珍那里是死了儿媳妇,这分名明是死了亲爹啊!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吧!
还要请凤姐过去帮着料理丧事,玉芬冷眼看着凤姐的表情,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太喜欢出风头了。玉芬转眼看见宝玉正在对着贾珍挤眉弄眼的,哼,一定是宝玉叫贾珍如此的。这个宝玉还真是没脑子的人。叫凤姐帮着操持秦氏的丧事,尤氏怎么想?
尤氏才是宁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本来晚辈没了,长辈在堂,不应该大操大办!贾珍却是举家之力办葬礼,已经叫人议论纷纷了。别人不是怀疑贾珍是不是要高升了,就会想贾珍这么做别有另有含义吧。到时候各种猜测满天飞!
凤姐还要去蹚浑水,尤氏心里岂不怨恨。凤姐只顾显摆自己的能耐,却得罪了妯娌。玉芬沉吟了下:“你妹妹在你二婶家呢,我神不管这些的。”王氏有些拿不准主意,她担心的不是凤姐和尤氏的关系如何,也不是贾珍这么大操大办好不好,王氏想若是凤姐过来帮忙,那边必然落下了,没准贾母叫黛玉过来帮着管家。
要知道黛玉可是老太太的外孙女,更是雁声的媳妇啊。到时候府里的大权岂不要被大房夺去了,王氏犹豫的说:“凤丫头年轻,没经历过这些的事情,别叫她闹笑话。”
凤姐巴不得显示下自己的才干,立刻对王氏说:“太太就允了吧,我虽然年轻,是有什么不懂的我就问大哥哥,而且外面的事情都料理出来了,我只管里面的事情。每天我过来办事,等着这边事情完了,我再回去。家里的事情也不耽误。”听着凤姐说不会耽误家里的事情,王氏看看玉芬,似乎在确定玉芬不会趁机插手。
“也好,既然是你珍大哥求你,你就过来帮忙吧!”王氏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晚上贾赦回来,看着贾赦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玉芬问道:“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珍儿是昏聩了,他就差敲锣打鼓的宣扬那点破事了!”贾赦把今天白天贾珍如何买下薛蟠送来的樯木做寿材,成殓秦氏,如何恣意奢华,大办丧事,“还拿出来三千银子给蓉儿买个龙禁卫的官职。真是可笑,我劝说,只拿着上等的杉木就是了。谁知他根本不听!我没还意思说,你父亲还没这么好的寿材呢。因此也没留下吃饭,就回来了。明天我不去了,只说有事情要忙。你也不用过去了!”贾赦气哼哼的一甩袖子,玉芬一笑:“好了,谁愿意过去凑热闹似的。今天珍儿借了琏儿媳妇过去帮忙料理一个月。”
“那也是个喜欢出风头的,随他们去!年底下等着雁声回来,我给他们分家才是正事呢。我看雁声的媳妇很好,不卖弄才干,做事认真沉稳。真是家教不同,孩子就不一样!”贾赦想起来玉芬时常说黛玉聪明能干,但是却从来不争抢。这才是有教养的孩子呢。
凤姐未必不知道那边的烂事,她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冒着和尤氏翻脸的风险过去帮忙,真是为了出风头什么也不顾了。
“不管怎么样,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了,今后她做她的二奶奶和咱们没关系了。我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玉芬推了推贾赦的胳膊,叫丫头们进来服侍梳洗。
黛玉正在窗下看书,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一抬头正看见迎春笑嘻嘻的进来了。“这会你怎么来了?”说着黛玉站起来让座,叫丫头们倒茶来。迎春随便坐下来,伸手拿起来一本书随便翻了翻:“那边怪没意思的,我干脆搬过来了。你不知道,琏儿嫂子不仅要到那边帮忙,还要管这边的事情。真是成了大忙人了。身边时刻围着一群人回话跑腿,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从她一睁开眼就每一刻闲下来。这个时候三妹妹又病了,请医服药,宝玉的书房要糊裱,还有你和太太们出去送殡的车轿!我还在那边住着,都不忍心了!”
“能者多劳,你看我做什么?”黛玉好奇的捏捏迎春的脸,迎春一边说那番话,一边紧盯着黛玉的脸色,生怕她会不高兴。“我是说,你看琏儿嫂子那么能干,你会不会觉得好失落啊。甚至被气得躺在床上犯病了?”迎春做个鬼脸,装着尤氏生病的样子。
黛玉一下子笑出来:“你个促狭鬼,小心被人听去了,说你学舌挑拨呢。我做什么生气?风姐姐确实能干,我又犯不着嫉妒。她得了这么多夸奖,但是辛苦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
“还是你看得明白,现在有些混账话,我担心你听了心里不舒服,特别过来看看,不过看样子,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惭愧!”迎春对着黛玉拱手作揖的,惹得黛玉笑起来。
正闹着,迎春想起什么,对着黛玉低声的说:“云丫头最近都不过来了。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我也奇怪呢,怎么最近这么安静。原来是她好久没来了!大概是东府那边的事情,史家知道这边忙,因此不叫云丫头过来吧。”黛玉想起来当日史鼐的夫人到东府那边吊唁,湘云还跟着一起来呢。
迎春露出个不屑的笑容,对着黛玉说:“真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奴才竟敢到处挑唆!”说着迎春讲起来那天的事情。这天迎春去还宝玉的一本棋谱,正好是中午的时候,那些丫头婆子们都躲出去休息了,迎春径自一个人悄悄地过来。
刚到廊檐下就听着袭人说话的声音:“……云姑娘真是可怜,他们家竟然不要针线上的人,一切东西都是她们娘们自己动手,云姑娘每天做针线到三更天!我上次求云姑娘帮着我打几根络子,谁知半个月了,还没送来。最后好容易送来了,都是些粗粗打出来的。听史家的人说,就这个还是云姑娘偷着做的,她婶子知道了,还在抱怨呢!”
宝钗则是皱着眉头:“你真是糊涂了,你既然知道云丫头的处境何必叫她做这些呢?有什么针线活只管给我就是了,我倒是整天闲着无事,帮你们做点也算是消磨时间了。”
迎春隔着窗纱看去,正是宝钗在和喜人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我才发现,袭人竟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好歹她还服侍过云丫头一场呢。这么不念主仆情分,可见是个心冷的人了。一家有一家的规矩,史家现在不如以前了,俭省些也是有的。再者云丫头没了爹娘,本来就处境尴尬。她一张嘴,这下这边和史家都知道湘云抱怨婶子叔叔刻薄她了。她婶子叔叔心里怎么会高兴呢。袭人竟然敢叫云丫头帮着她做针线,怕是还没弄个姑娘当当,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迎春跟着黛玉吐槽着那天听墙根的收获。
“还是宝姐姐明白云丫头的难处。我来和嫂子说这个,就是叫你小心呢。以前袭人还在人前明里暗里的说你不做针线。这世界上就没个比她贤德的了!我可是没拿你当外人才和你说这些呢!”迎春皱皱鼻子,做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