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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陆长宁悠悠转身:“张媛?噢,你就是我那位未过门的媳妇?”

      这几日她也不知是打哪儿学的,竟越发顽皮了,总想着捉弄别人。

      张媛气恼道:“这门亲事我不认。”

      陆长宁劝她:“这是圣命,圣御既下,便不是你我一句认或不认就能搪塞了事的。”

      张媛道:“其实我逃走,对你而言也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陆长宁装傻充愣反问她:“此话怎讲?”

      张媛道:“听闻陆将军身边有一位美人,是将军心爱之人。如今我逃了,将军便可不不费吹灰之力解除婚约,无需背上违抗圣命的罪名,岂不好?”

      那日在乞巧楼偶遇陆长宁,长宁分明一早就看见她却迟迟不见长宁有动作,她已知道传闻不假。
      陆长宁的心不在她这儿,或许甚至连按照圣意娶她的打算也没有。

      陆长宁说:“看来陆某倒是要谢姑娘这般为我打算了?”

      张媛高傲道:“谢就不必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大张旗鼓找那个乐师只是为了逼我现身。如今我来了,有什么只管冲我来,他只是替我办事而已,你不要为难他。”

      陆长宁不明白张媛为何这般护着四方。

      张媛看出陆长宁的疑虑,她道:“你别多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愿平白牵累旁人。”

      原以为张媛常年待在闺阁中,只女红和琴棋书画出类拔萃,不想她竟也有这股江湖儿女的坦荡与豪爽,不禁让陆长宁侧目。

      陆长宁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我也不会娶你。前几日我已经和圣上禀明,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如今圣意已有所松动。只是你一个大家闺秀枉顾礼法……,假若事发,传扬出去,终归有碍名声。”

      张媛道:“你的意思是?”

      陆长宁道:“你若信我,且在京中藏着,不要出京。过两日待圣上解除你我的婚约,我与你演一出戏,送你回府,届时你想嫁谁便嫁谁,你我两不相干。”

      张媛脱口道:“不信。”

      陆长宁怔了一怔,按常理,便是心下不信,对外也该客套一番才是,怎么到了张媛这儿就一点儿都行不通了呢?

      陆长宁讪笑两声道:“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张媛警惕道:“你为何帮我?”

      陆长宁道:“佛语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红尘中人,生来既苦,我又何必为你坐实其中一苦?”

      张媛似是揶揄又似是说的真心话:“想不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让吐蕃人都忌惮三分的将军修的竟是佛心?”

      陆长宁道:“佛门十戒第一戒便是忌杀生,我如何修佛?便是我有心,佛祖也未必肯收。”
      张媛道:“将军如此说,倒叫我无话可说。”

      陆长宁低头,浅浅一笑复又抬头看向张媛说:“怎么会?陆某还有许多事想问姑娘。姑娘若是方便,不知可否为陆某解答一二。”

      张媛侧目道:“若是小女知道的事,小女必定知无不言。”

      陆长宁心满意足道:“关于姑娘和四方的关系,陆某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且请姑娘听一听。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姑娘解答一二。”

      张媛答曰:“将军请说。”

      陆长宁道:“据我所知,四方喜欢彩楼的刘语姑娘,他一心想帮这位姑娘赎身。所以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与四方达成协议,只要他愿意帮你出逃,你就给他一百两让他去帮心爱之人赎身,我猜的对不对?”

      张媛笑:“不错。”

      陆长宁道:“可我不知,四方是酒肆乐师,而你是闺阁女儿,你与他是如何牵扯上的?或许是与你表哥有关?”

      张媛答:“他常去酒肆听曲解闷,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四方,后又得知他的困境,正巧圣上下了那么一道圣旨……”张媛难为情地瞥了陆长宁一眼道:“这才有了后来我在进香途中失踪不见之事。”

      这可是奇了,张媛失踪之前,京郊才发生百姓失踪一事,张媛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京郊失踪,岂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可陆长宁转念一想,这事却不是不无可能。或许这四方是个粗心的,行动之前没摸清京郊的状况,而张媛一个闺阁之秀,不知京郊之事,情有可原。

      陆长宁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原本是打算逃出京城的。可你们没想到就在几日前京郊正巧发生一起失踪案,你们不巧就撞上这档子事,反而把事情越闹越大,甚至还打乱了你原本的计划。四方为挽救局面,故意放出风声称京郊失踪一案与鬼神之说有关,你们原想着将此事糊弄过去,可适得其反,反而弄得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越发不收拾。后来我误打误撞找上四方,你既不想牵连他,也想趁机撇清与他的关系,好为以后做打算,毕竟这样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胜算。所以故意在街市上与四方演了那场戏,打消我对四方的疑虑,我说的对不对?”

      张媛道:“四方散播谣言一事,我不知情。若我事先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那么做。至于我和他在街市演的那场戏,虽是我有心不假,可实则也是种种巧合所致。”

      张媛得知陆长宁盯上四方后,唯恐被陆长宁查出行踪,故此便打定主意和四方演一出戏,撇清二人的关系。只是时机总是不凑巧,遇不上陆长宁。若非那日李丘引陆长宁进回芳楼,她和四方这出戏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唱得上。

      陆长宁问她:“姑娘现下住在何处?”

      张媛答:“东市后头杨柳树旁的小院。”

      陆长宁又问她:“东市那地方人多眼杂,姑娘家一个人住着,怕是有些危险。”

      陆长宁说得委婉,可张媛是多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陆长宁的言外之意。

      张媛气道:“将军未免将我看得太轻贱了些!”

      张媛这般反应,陆长宁自悔说话造次。她待要说话,忽然又听见李丘的声音,只能暂时按下不说。

      李丘道:“哟,陆将军!”

      张媛忙放下轻纱,扭身就走。

      陆长宁原本打算送张媛回去,确认一下张媛是否诓她,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李丘偏拣这时候冒出头,毁了她的计划。

      李丘走来,问她:“方才那位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陆长宁懒得搭理他,照例作揖行礼,回了声“是”便无话可说。

      李丘道:“她真回来找你了?那昨儿那位男子呢?她不要了?”

      陆长宁气结,瞧李丘这话说,什么叫“不要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经他一说就成了个摆件似的。

      陆长宁道:“她不想牵累四方,来求我放过他。”

      李丘了然道:“你找四方就是为逼张媛现身?原来这就是将军所说的‘心甘情愿’?看来我与将军对这四个字的见解便像是牛郎与织女之间隔的那条银河一般,不可跨越。”

      陆长宁笑得顽皮:“敢问王爷是牛郎还是织女?”

      李丘抖了一抖,嫌恶道:“陆长宁,我再说一次,你莫打本王主意。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几次三番勾搭本王,我不吃这套。”

      陆长宁被李丘气得发笑,她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阿烈?”

      李丘道:“怎么?知道本王不上钩,如今还打阿烈的主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到底哪里像是色欲蒙心的人,怎么没回见李丘,他张口闭口都是这些荤话?

      李丘推开折扇,悠然道:“玩笑话罢了,将军莫放在心上。将军不去追她?便是你二人想退婚,也该好好合计合计才是。违抗圣命,不是闹着玩的。”

      李丘瞥向陆长宁,她却无动于衷。

      李丘道:“圣旨已下,想让圣上收回成命,实属不易。如果将军信得过本王,本王或许有一法可帮将军解眼前的困境……”

      陆长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道:“信不过。”

      此言一出,陆长宁终于明白适才她对张媛说那句话的时候,张媛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丘的反应一如方才陆长宁的反应,他怔了半晌才道:“不好意思,这是正确的对话走向?”

      陆长宁不置可否,她道:“信不信得过那是看交情的,我与殿下似乎还没到那个份上。”

      李丘无可奈何道:“将军还真是快人快语。可是能怎么办呢?将军如果不信我,那眼前这事就是死局,解不了。皇兄是天子,即便他有心成全,可也总要顾着他天子的颜面,岂有自己打自己脸的道理。”

      李丘说得不错,这件事难就难在天子威严不容有损之上。

      陆长宁道:“请殿下赐教。”

      李丘道:“据我所知,当年圣上求娶你阿姐,你父亲原本是不答应的。后来你父亲在法门寺遇见二人跪在佛前相视而笑的模样,始知二人情投意合,非他一己之力可阻,这才同意。”

      陆长宁问他:“所以呢?”

      李丘道:“后日圣上会去法门寺祈福,圣上仁心,未曾下令封寺,只让围住法门寺正殿一个时辰。到时只要让张媛和她的心上人在圣上面前现一现他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你再出现当着众人的面恳请圣上退婚便是。”

      这法子乍听之下,似乎有道理,可细细推敲下去,却又像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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