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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女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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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对了。”梁璜一笑,“既然太子妃请我,那便一同去看看,是否太子妃同父皇想的也一样。”
他抱着谢阮清就要出门,被谢阮清惊呼一声,又伸手打了一下。
“殿下如今脸皮越发厚了,臣妾瞧着,比之宫内高墙也不遑多让。”
前朝亡时,宫墙太薄弱,被硬生生撞开过一次。前朝宫墙薄弱容易攻进,当今自然开心;等自己在住进这宫里,要是宫墙还是不堪一击,只怕当今也没必要再住下去。
如今的宫墙早就被重新整修过,请的都是修建塞北城墙的能工巧匠。看上去十分厚重,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被攻破了。
梁璜:“怕什么?这里是东宫。”
你是东宫的女主人。
梁璜果真抱着谢阮清出门,谢阮清见劝阻无果,只好尽力摆出温婉端庄的样子跟笑容。可惜这姿势实在太尴尬,她想要的“温婉庄重”没到,反而成了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森样子,看起来分外吓人。
努力一瞬,谢阮清放弃笑容,直接冷着脸接了旨,对上传旨的中官僵硬的脸时,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传旨的中官估计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形——当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知道这样接旨算不算不敬。
当今也没个别的儿子给他当参考啊!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皇上还说,让你收拾了东西尽快动身,走之前记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中官踌躇道,“说是让太子妃娘娘也去。”
梁璜淡淡点头,示意自己知情,中官行礼后离开。
“怎么回事?太子同太子妃娘娘这么要好的?”中官出了东宫的门,一转身碰见喜公公,连忙拉住他诉苦,“这可吓坏咱家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敬。”
喜公公连忙拉住他:“这不能是不敬吧!太子跟皇上皇后,感情可深厚着呢!”
中官摇头:“可不就是!按理说,就算是太子也不该这么干。可想想天家也算父子和睦,这事儿又好像也没什么。”
放在普通人家中——只要不是皇家,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惜这是皇家,任何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大事,成为整个朝廷、国家的标准。
喜公公知道利害,连忙嘱咐:“这事让皇上皇后知道都没什么,最要紧的是,半句也不准传出去——一个字也不行。关起门来,我殿里的这位爷,跟御书房那位,还是父子;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君臣,这就是不敬父君,得被人抓住把柄风言风语的!”
中官悚然一惊,连连道“省的省的”,急匆匆走远回去复命了。
喜公公看着他消失在宫中夜里,不禁有些感叹。
当今同皇后是夫妻情深,朝堂也还算稳定,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子女不得幸福。说起来,找个聪明人过日子当然不难,更何况是皇家这样的身份。
难的是真心。
尤其殿下聪明太过,难免过分冷淡;嘉安公主又是天真纯挚的性子,被别人欺负了,有时候也不以为意,没能看出来。
如今,皇上跟皇后娘娘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屋内谢阮清二人已经打开圣旨查看。
看到圣旨第一眼,谢阮清忍不住开口:“原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梁璜看谢阮清。
谢阮清清清嗓子:“当时民间传闻说,皇后娘娘的住所名字,叫‘细细香’那个,皇上曾经要帮皇后娘娘题名。”
梁璜挑眉,点点头。
“的确如此。”
谢阮清:“之所以没用皇上的题名,说是皇后娘娘说当今的字,不如皇后娘娘自己的隽秀,不太合适。”
梁璜笑起来:“是这样……这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当年父皇还因为这个闹别扭,最后把正殿的匾额让他题了,才肯罢休。”
谢阮清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闪闪发光。
“不过——”梁璜话头一转,“太子妃方才称呼,似乎仍是‘皇上’、‘皇后’?”
谢阮清一愣,迅速转念笑道:“方才模仿民间口吻,所以才用尊称。若是我自己,自然是父皇母后。”
临了,她暗刺一句:“太子殿下对这些倒很上心,心思缜密,臣妾佩服。”
梁璜岿然不动地接受了谢阮清的“夸赞”,谢阮清眼睛往旁边扫去,嘴角不自觉翘起。
“果然是让我去江南。”梁璜仔细看圣旨内容,“居然请了崔家的那位君子,难得。他不是一向病弱,不舍得出门吗?怎么这次还移步江南,这不是比日常应酬更颠簸?”
谢阮清一愣——崔家的君子?
“崔莹的父亲?崔鹤灵?”谢阮清反问,见梁璜点头,随即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阿莹日常总爱同我抱怨她爹爹,说她爹爹厌烦同人打交道,每日只闷在家里,对外一概称身体不好,省得有人厚脸皮上门打扰。”
梁璜叹气。自己父亲手下这都是些什么臣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跳脱?
谢阮清:“不过阿莹她爹爹的确是身子不好,不能太劳心劳神。即便是这样在家里好好养着,也经常会不适,比我这个从小体弱的都多病。”
“这是借着生病推脱,免得搅进浑水里?”梁璜挑眉。
谢阮清点点头。
崔莹父亲很聪明——自己爹爹,谢行之,曾经亲口同她说过,他们那一辈,最聪明的应该是崔鹤灵。可惜天妒英才,这么聪明的人,却没个好身子,吐血似乎都是常见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善终。
等崔鹤灵过世……崔家除了一些帮不上忙的小辈,就只能靠崔老爷子一个人了。崔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做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崔家上下对崔郎君的过世早早便有预料。
难为他一年又一年,硬生生扛过春夏秋冬,冬日里还会玩心大发拽着自己女儿玩雪,存一罐梅花瓣上的清雪煮茶喝。
仿佛生死对他已经不算什么难事,笑着看过去,走完这一程路,也就没了。
谢阮清心里清楚,崔鹤灵去世,崔莹家世必定降一层,不复如今人人见面笑三分的好光景。好在她自己不在意这些,心放的很宽,谢阮清也就不操心太多。
她到底是太子妃,到时候能做的很多,帮把手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梁璜重新烦恼看圣旨,上面清清楚楚列出江南行的所有官员名字。皇帝一派显然以崔鹤灵为首;世家那边,一个明晃晃的“姚”字则赫然在列。
“还是没想到,居然能请动这位,”梁璜若有所思,“不知道拿了什么去交换。看来这次,比我以为的还是重些。”
他话语清淡,似乎对接下来的大任并不胆怯,只是同预计有些差别,却还在能力之内。
梁帝教了个好太子,好皇帝。
谢阮清视线重新转回圣旨上,看着名单,有些担忧崔鹤灵的身体,同时也担忧自己好友,崔莹。
等到了皇后所居的端辉宫,见到皇后同梁帝,明白听到他们一路上的安排时候,谢阮清发觉,担心这点的不止自己一个。
这二位看上去对崔鹤灵的身体很有把握,面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忧虑。可仔细听听,一路上饮食住行都照顾得妥妥帖帖,随行还带两个太医院顶尖的大夫去,不可谓不用心。
担忧都写在安排中了。
“一路上,你记得看顾好崔鹤灵的身体。”梁帝叹气,“他一向身体不好,已经是撑着性命度日,这次却用他来当主心骨,委屈崔家了。”
诸位心知肚明,崔鹤灵对于崔家是怎么样一个定心针的存在。说“委屈崔家”,却不说委屈崔鹤灵,估计是跟崔家做了什么交易,换取崔鹤灵出手。
“朕听闻,太子妃同崔鹤灵那个女儿交好?”梁帝突然提起。
谢阮清一怔,随即笑道:“是——崔莹为人正直,又聪敏灵慧,同我相熟。”
梁帝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个好姑娘。”
谢阮清笑着垂下头,掩盖住内心惊异。怎么突然问起来崔莹?难不成,同崔鹤灵的交易里,有什么是关于崔莹的?
那就只能是崔莹的婚事了。
谢阮清面上波澜不动,内心早已惊涛骇浪,暗暗担心皇帝会给崔莹安排什么婚事。他一个男子,即便答应了崔鹤灵什么东西,也难免照顾不周,不明白什么婚事对女子好——更何况,崔莹又是这么个烈性子,嘴里不饶人,以御史台的女儿自居,从来不肯在理上退半步。
不过皇帝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过头交代梁璜一些路上注意事项。
“你这一路也该多照顾太子妃。”皇后插嘴,“你一向喜欢欺负人,性格恶劣,可一定记得太子妃是你亲密之人,该好好照顾的,不是拿来让你欺负的。”
谢阮清大呼救命。
可不就是?
太子整日以看她生气为乐,即便谢阮清早就打算好不动怒,也难免中他的招,让他每每得逞,捧腹大笑。
不过——等等,让太子一路上多照顾我又是怎么回事?谢阮清惊愕抬头。去江南不是查案子吗?怎么还能带女眷的?
为什么我也要一同跟着去?
梁璜见谢阮清惊愕神色,冲皇后笑得清风朗月,一派正人君子模样:“母后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