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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见「陆」 ...


  •   昆仑自在峰后山,有间苑子。

      冷无霜,无雪,逍遥子师徒三人围石桌而坐。冷无霜提起桌上铁壶,往面前的紫砂小壶中悬壶注水,盖好紫砂壶盖,放下铁壶,左手擒住杯托,右手盖上壶盖,轻轻地摇晃大圈。走水头茶后,又重新冲泡了遍。再用滚水将三个紫砂小杯一一烫过,新茶入杯,将满未满。

      白玉葱削般的手将小杯送到逍遥子和无雪面前放下,逍遥子和无雪拿起小杯轻嗅闻香,遂茶饮尽,清淡饶舌。

      “小师妹的茶艺又精进了。”无雪含笑夸赞,逍遥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承蒙师兄夸奖。”冷无霜嬉笑,抱拳以谢。

      “不知这段时间,修为有无长进?”无雪向她看来,眼中皆是宠溺。说着取下腰间长萧在手中翻转两圈后已递到嘴边,乐声顷刻扩散而开,一阵灵气随着声波向冷无雪迎面袭来。

      师兄这是一回来刚得了空便要考教她的修为长进,冷无霜见势仰身躲过,手掌拍桌,飞身离开石凳。腾空而起。无雪也旋身飞起,向她紧追过来。长萧以作武器,去了乐声一招一式运着灵力与冷无霜过招,频频攻她要害。

      冷无霜退至苑外,祭出不破剑,接招拆招,随性而动。见无雪蜻蜓点水一般,从空中倒立倾下,长萧对着她胸前而攻。冷无霜从容退后半步之遥,举不破剑接迎与长萧擦身相击,灵气一震,瞬间白光大作。相较间冷无霜只见二师兄突然翻身出手,化拳为掌。冷无霜嘴角含笑,这是两人的默契,自小相互喂招,冷无霜的剑法和无雪出萧的路数,两人皆是一目了然。

      冷无霜止住身形,出掌相迎,往常一番灵力相较后,师兄探知了她的进步便会收掌结束,遂她每次都使了七层的灵力与师兄相击,这次也一样,灵力至周身凝聚于臂输入掌中,全神贯注。

      不料无雪却收了掌风,反手往她腰上一搂,手劲之大,令她随着惯性就直接扑向了无雪怀里。冷无霜瞪大了双眼,有点难以置信。二师兄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长萧背在身后,他这是?咋了?完全不符常理啊?脑中正复杂困惑,整个人已经跌入了无雪结实的胸膛。

      她的掌打空了,掌风穿过树林,击出十丈开外,正中一颗老槐树,“咔——”树断了。

      她听到无雪强而有力的心跳砰砰作响,脑中一片空白,脸颊迅速绯红,心生羞怯。以前二师兄也是这样经常抱她的,那时候除了温暖和安稳,她并未有其他感觉,前些日察觉了师侄沐清对她的情态,让她恍然间了悟了一些情意,有了小女儿家的娇噌之态。心头大乱,奇也怪哉!完全无法作其他感想,只任由无雪抱着她安然落地,随即衣袂归于平静。

      “许久未归,小师妹似乎又高了些。”无雪将她紧了紧,下巴抵在她额头磨了片刻,才将她松开,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无忘境下的不破剑,威力不错。”

      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挂念她爱护她的师兄没错,他们这份情意胜似亲情,切勿妄动俗念!冷无霜在心头警告自己,乖巧地离开了无雪的怀抱对他咋舌:“玉萧清心,威力也很一般嘛!”

      “你们两个,赔我的老槐!”逍遥子坐不住了,奔着十丈外的树就要去给它“收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树又不只一棵嘛,回头我烦三师兄去江南再帮您搬一棵一样粗的回来好不好?”冷无霜赶紧上前拉住逍遥子,冲他吐了吐舌头。

      “两棵!”逍遥子也不责备她,只孩子气的住了往外奔的步子,任由冷无霜将他拉回苑中,一边走一边跟她讨价还价。

      “好好好,两棵。”冷无霜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师父和师兄,福至心灵。

      “你不是说有事要禀吗?你又要捣什么蛋?”逍遥子在石凳坐定,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自己气乱的胡须。

      “是是是,您不是传了乾坤袋和捆仙绳给我吗?我自小便只有这把不破剑,并无其他法器,现如今突然多了两样,对它们可是它们识得我,我不识得它们啊!”冷无霜徐徐道来:“离弟子六艺大考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我想去百岩洞闭关,好好研究一下这两样法器。”

      “去吧,三月过后回来主持六艺大考就行。”逍遥子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了。

      “可是师父,我自己都尚未登顶修成仙身,现在您让我收徒弟干什么啊?我也不会教呢。你看要不你跟各大仙派说说,咱晚个三年五年的,再办弟子六艺大考?到时候再收徒不迟啊!”冷无霜心中盘算着,收徒实在麻烦,她现在只想自己好好修炼,又刚接任了昆仑掌门一职,到时候四大次峰每月送上来待批的公文就够她喝一壶,虽然掌门仙主也是要下山游猎的,门中之事她若不在自然有三位师兄轮流帮她处理,但她时下并不想再抽空当师尊教徒弟。

      “对啊师父,无霜还小,现在收徒是不是为时尚早?”无雪伸手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跟着她附和起来。

      逍遥子不语想了片刻,才回她:“为师清修了一辈子,也未登顶成仙,可见世间万物遵循的都是一种造化。而修仙之路漫漫,世间众生皆多忧患,后继有人方可除祟安民。你三个师兄修到无忘境都收了亲传弟子,虽然你年且尚小,但修为不在年纪。多些时日授业传道,以育后人。何况为师,是真的老了啊,也不能护你一世……”

      听着逍遥子的肺腑之言,冷无霜才恍然明白过了他的用意,心中又是一番感动和不舍,便不再推脱:“收徒,我收徒还不成吗?您可别再拿这些话来吓唬我!”白了逍遥子一眼,又对无雪递了眼神过去。

      “您放心吧,小师妹明白的。”无雪会意,跟着安慰起逍遥子来。

      看冷无霜答应了,逍遥子瞬间喜笑颜开,“记住,我的两棵老槐,不能耍赖啊!”

      无霜无雪两人见逍遥子这变脸速度,堪称演技精湛。两人都一脸懵圈儿,深为不可思议。

      “您也变得太快了吧!”冷无霜明白自己被骗不满道:“那我收徒之后,还要不要下山去游猎啊?”

      “等你徒弟修为稍有所成,再带她下山去例行游猎吧,不急于这一时,现在你三个师兄都是轮流替为师下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逍遥子兴高采烈沉浸在冷无霜要答应收徒的喜悦中,随口应道。

      “好吧……”历代昆仑掌门继位后空闲之时都要下山游猎,冷无霜只能无语望天,她懒癌入骨,除了修行并不想干这些,但又思索着,除魔卫道乃修道之人的恒远目标,也就释怀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竹苑收拾闭关的行李,你们慢慢喝茶啊!”冷无霜说完站起身来对两人行完礼就退出了有间苑子往竹苑去了。

      “师父,到时候真的放师妹下山吗?”无雪泯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问。

      “无碍,她不入江湖,常年在山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一心图强,对苍生大道并不如何参悟,什么身外之事都入不了她的眼。这事我们帮不上,若要想她早日登顶,还得让她多下山入世走动。但为师知道你所担忧的,十六年过去了,那些事都已经尽埋黄土了。她在为师座下少不更事根正苗红修得已经心无杂念,没什么好多担忧的。”逍遥子眯眼含笑,道出心中盘算来。

      “弟子遵命。”无雪揖手。

      “要是她把我的老槐忘了,回头我剥了你两的皮,哼。”转头又变作那个幼稚如孩童一般的快乐老人家了。

      师父的演技,确实精湛到深不可测。无雪更加肯定了。

      竹苑厢房里,冷无霜捧着《掌门纪要》小心摩挲十分爱惜,对于书中所记录的那些江湖事迹,也是兴趣盎然。她起身打开衣橱,拿了两套月白校服,又将柜子里的捆仙绳和巴掌大小的乾坤袋取出,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裹里。

      “小师叔。”门外传来沐清的喊声。

      “我在我在。”冷无霜应他。沐清进到屋来,看冷无霜已经收拾妥当,不免露出些不舍的神色来。

      看来这家伙,病得不清。冷无霜定定看他,心有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三个月我就回来了,你好好修习啊。”

      “我,我不让你走。”沐清拽住她的袖子,行为反常,冷无霜察觉出来,凑近他身边闻了闻,惊道:“你!你喝酒了?”

      “小师叔,你为什么让师父抱你……”沐清显然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看到了?”冷无霜瞳孔睁大。

      她猜得不错,他们回有间苑子后,沐清猜到她要跟逍遥子说去百岩洞闭关一事,怕她这一走要隔三月才能见到,于是偷偷老远地跟了过去。谁知他赶到时,正巧看见冷无霜和自己师父抱作一团,好半天才松开。看着自己师父和小师叔亲密无间的举动,他心中失意,跌跌撞撞的跑到竹苑后面挖出他藏了几个月的酒来,咕噜噜就干掉了一坛。一想到这酒还是他特意劳烦外门弟子下山的时候偷偷带上来,埋在那里等小师叔嘴馋的时候用来烹菜肴美味的。心头更加难受,正难受抑郁之际,就听到冷无霜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声音了。

      “我看到了!”沐清突然跌坐在地上,手也滑了下去抓住她腰间白玉君子佩的穗子。“我都看到了!为什么师父可以?为什么?”

      冷无霜见小师侄凝望她的眼神,委屈难过,不言而喻。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辩解,她绝不敢对二师兄有任何逾越之想,而她对沐清,则更是乱了辈分离经叛道之事,绝无可能。

      既然事已至此,只能一次性说个明白了。

      “唉……”冷无霜盘腿,也坐在了地上,让自己和沐清同一个高度:“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知情为何物,你当下的心境我也无从体会。我需得提点你几句,你师父无雪,是我的尊长,在我眼中如兄如父。你可以误解我,但不能损你师父清誉。这是其一。”

      沐清愣神听着冷无霜的话,双目毫无聚焦,冷无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但话一出口,无回转余地,“儿女之情是小,苍生大义为重,既修仙道,当摒弃小情成其大志。你跟着你师父,他也至今未娶,未动过这些俗念。你当以此为榜样,早早了断了那些心事。这是其二。”

      “如兄如父?”沐清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她,“未动俗念?”双眼紧紧盯着冷无霜。

      “对啊!你看你师父,虚长我十多岁,可不是如兄如父吗?”冷无霜不做他想继续补充:“退一万步,师出同门,你又是我师侄,这辈分上就相差了,况我也长你半岁,年岁上你跟我也不合适呀。”

      “年岁辈分这些,我可以统统不在乎的!”沐清激动到,向冷无霜扑了过来。

      她侧身躲开,又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若是你心中是真的惦念我为我着想,就别再为难我了行吗?”

      “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沐清见状,终于再也无法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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