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的意图》葵葵木阿蕾

2、对象是他

　　雷徽是她的前任，是她的初恋，是她五年不回O市的原因，是她想起来会觉得幸福但又充满愧疚的经历，他曾经是炎热夏季冒着艳阳替她领罚的男生，也曾经是闷声对她好却嘴硬不承认的笨笨，他曾经是她脸红不止心跳如雷的理由，也是她五年来刻意回避的话题。
　　要命的是，她现在还没办法把这个人丢到一边然后畅快地开始新恋情。
　　楼慈思念他，至少前几年里她是的。
　　那时年少，对于藏在离别中的遗憾只会草草带过，解释卡在喉咙里哽咽着化成水汽落在眼底，撕心裂肺的不舍融为垂眸一声叹息。
　　楼慈觉得自己有好久好久没被人捧在手心。她拒绝了太多人的爱意，只甘愿待在他手心。
　　多少次搭乘的航班飞过上海上空时，她向下望，猜测他的位置，幻想他的故事。别人不清楚，但她自己明白，那些点滴不过是她放不下他的证据。
　　分开后的这几年，雷徽不是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个场景，而是在她触发心境时拥她坠入回忆的谷底。后来慢慢忙起来，旧爱逐渐变成生活这件大毛衣上冷不丁冒出的线头，他隐藏在冗杂的琐事里，偶尔被忘记，但未曾真正离去。
　　把过去放弃，是楼慈用了很大力气正在做着的事情，可家里给她安排的“如意郎君”的戏码，却让她即将前功尽弃。她很沮丧，像想要逃出迷宫的旅人猛然发现是个死局。
　　生活这个坏蛋，终究是在她即将捋顺感情的毛线团之际，伸出作恶的手，又将一切捣乱。
　　而她的哥哥楼恺知道她跟雷徽之间的一切，却也在这场安排里和稀泥，惹得楼慈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家人们为这件事安排谈论，哥哥坐到了她身旁。
　　“你问问你的心，是真不愿意，还是没准备好重逢。”楼恺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那小子论事业、履历处处成功得不行，感情也清白，你是没见着，他在咱长辈面前装得那个样，好一个事业有成一表人才，特别在咱奶那儿，可不是亲孙子么，殷勤得很。”
　　“小慈，他对旁人可不这样，花这番心思讨好咱家，司马昭之心。”
　　“五年过去你就回来这么一次，家里其他人能搪塞，你觉得哥不知道其中原因？既然没忘记，何必折腾自己，试试，真再不愿意我替你摆平。”
　　楼恺说了不少，她一句没接。
　　楼慈脑子很乱，家庭会议开完之后她跟着嫂子上楼，田幸幸听说她要回家，亲手替她收拾了房间，这本来可以交给钟点工的，但她操了这份心，可见她为人处世上的周到。。
　　“看着点路小慈，别丧气了，大人们的用心是好的嘛只是方法偏激了点。”田幸幸出声安慰，她老早就反对这件事，认为这是时代的遗留婚嫁陋习，后来楼恺告诉她其中的秘密，她才点头投的赞成票。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会让妹妹幸福，但从她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和打算一辈子单身下去的状态来看，给她和雷徽创造机会似乎也不算坏事。
　　楼慈叹气，露出无奈的笑，旅途的疲惫和心理的劳累让她只想静下来休息会儿，和雷徽结婚这件事，梦里完成了太多次，以至于真正到来时没有实感，她疲惫地想，也许一觉醒来，发现只是幻梦一场。
　　刚才哥哥说，这一切是雷徽自己的争取，她摸不清他的态度，但就哥哥所说的，问问自己，她不知道，起码不排斥。
　　这事来得太突然，奶奶说已经准备好聘礼嫁妆、婚车婚房了，未免太夸张。
　　而他竟推波助澜，在她想过的可能里，最有可能的可能是他与自己此生不见。毕竟当时，算是她对不起他。再者分开之后，他谈过几任对象她也不是没听说过，相比之下，反而是当初有亏欠的她对那段感情更忠诚。
　　但他在楼家表现得那么好，假如他不想同她结婚，奶奶和小妈也绝不会跟雷家聊到这么深。
　　他想和她结婚吗，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真正他在想什么，有谁知道。
　　田幸幸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嘱咐完她生活用品摆放的位置就下楼了。
　　楼慈开门，随意地把行李甩在一边，然后整个人摔进被子里。
　　真糟糕。
　　奶奶的意思是等雷徽九月从上海回来，两人先接触接触，年前领证。
　　楼慈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好几天，最终对这个安排无力反抗，比起计划中的独身到老，她的确想要重新拥有牵他手的资格，并仍抱着一丝和他冰释前嫌破镜重圆的期待。在感情漩涡里找了那么久，逃了那么久，到头发现还是在原地，还是老风景。
　　这次回来，她本就打算退居二线，稳定下来当个股东，需要跑门店的事转手让给别的合伙人负责。在等雷徽的几天时间里，她厘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开始日夜办公，着手处理工作上的交接。
　　大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这天田幸幸跟她说，雷徽两天前回到O市，家长那边明天安排了两人一起吃饭。时隔五年，要再见面楼慈不免紧张，田幸幸看出了她的局促不自在，主动提出说一起去逛街。
　　傍晚时分，田幸幸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得以空闲带楼慈去离家最近的城南新商城。
　　正如哥哥说的那样，城南地区被划为新城区后改变了不少，新城广场和商城建立起来，房地产商人们承包下土地，打算给这片地带带来一场金融角逐，城南一带略有高楼林立的趋向，田幸幸开车载着楼慈路过新城广场，楼慈对一切的改变十分好奇，眼下的现代化和她记忆里的古朴所形成的对比过于鲜明，她必须一帧一帧地回想脑海中关于过去城南的画面，才能反应过来新建筑对应的曾经的景色。
　　广场伴河而建，绚丽多彩的彩虹灯带为沿河的栏杆增添亮丽，商贩们摆摊在小道两侧，卖着闪光的玩具和气球，老人孩子说说笑笑闲适漫步，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笑话家常。城南以前是工艺厂区，两三家大型工艺厂布局在此，爷爷奶奶那辈儿很多人在这儿上班生活，楼慈听奶奶说过这里三四十年前可是非常热闹的，只不过后来O市产业调整，不少工厂迁出O市，这里的人们也越来越少，只剩下些恋旧的人不肯搬离，现在看来，住在这儿的人不少，就是不知有多少是旧人，又有多少是新客。
　　新建区域的路上车辆比较少，田幸幸见楼慈望着窗外一副好奇的样子，大概猜到她是在怀旧，因而没有出声打扰，反而将车开得很慢。
　　一个书包上绑着气球的小男孩一路笑着小跑，却因为小短腿迈步频率不高不小心摔跤，出于孩子的天性一下就哇哇大哭起来，引起了楼慈的注意，男孩身后跟着的缓慢踱步的男人见状没有像大部分家长一样立刻把男孩抱起来哄，而是弯下腰对孩子说了些什么，估计是见他没有帮助的意思，小男孩自己一边哭得抽抽嗒嗒，一边撑着地撅着屁股爬起来。男人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牵起小手带着他继续走。
　　在车从一大一小身边开过的一刹那，楼慈愣住了。她看到男人的脸。
　　是雷徽。

作者有话说

　　我是真的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