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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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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
温晚椒就进了山,虽说是避难,却大包小囊地,整整三马车,温老爷温夫人自然不会让她吃苦,将温府的玉佩挂在她腰间,叮嘱她在外要称温芥槐为师父,切不可暴露身份。马车走了半日才进山,温芥槐早已在门口相迎,温晚椒撩开帘子看着他,只觉得是位无比和蔼的老先生,或许在这里会比温府还自在,小孩子自然是无牵无挂,她坐在马车里想着日后的快活,竟不觉笑出了声。
“日后,我便是你师父了。”
马车停下,晚椒掀帘,想着初来乍到,总归不能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惹人笑话,便轻轻地踩在木凳上,挪了下来。
老先生也太和蔼了……
“日后你便说是我自幼收养的徒儿,无父无母,明白了吗?”温芥槐带她来到偏殿,住步在门口,“这便是你的屋子了,若有什么不惯,便找你师姐埙禾,她大你三岁,正在院里替我煮茶,你更衣后去见见她。”
“师父你要去哪?”晚椒见他欲走,急忙拦住。
“和你的家仆交代些事情,托他们转告你爹娘。”
“那,师父你快点回来。”
她到底还是害怕,那个埙禾,也不知是什么人,好不好相处,如今没有了以前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浣湘,她只能依赖这个初识的师父。
温芥槐走后,晚椒一人在屋子里整顿。她打量了一周,这房子的边边角角,虽没有温府繁华,却典雅至极,配色讲究,摆件也并不突兀。风尘仆仆了一路,她找了件干净的裙子换上便去了院子里。埙禾正蹲在地上煽火苗,炉子上的水急得冒泡。她没抬头,低低地问,“你是师父新收的那个小徒弟?”
“嗯。”晚椒迫不及待地点点头,也蹲下了身子,“姐姐,你在干什么呀?”虽然明知道是在煮茶,还是忍不住地靠近乎。
“煮茶。”
“那为什么不去屋子里煮啊,外面多热啊。”
“闭嘴,”坝禾翻翻白眼,扇了几下后,很重地把扇子塞进晚椒手里,“你来扇,我去替师父捡药。”
晚椒不客气地坐上了小木凳,装模作样地扇火,只觉得火苗上下窜动得颇有意思,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人踢她脚腕,“要坐着,自己去搬凳子,这个是我的。”埙禾提了一篮竹叶,声音清清冷冷,晚椒心里漫出一股股委屈,磨了五秒,黏巴地问:“去哪搬?"
埙禾不理她,自顾自拎着小木凳,走了几米又放下,自顾自地挑拣着地上摆开的草药。晚椒就为为难难地站在原地,想着温府铺着金丝线绣边蜀锦的紫檀木凳,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下人给她摆好才肯坐,一不小心就嚎起来。不要说是受人这般冷落了,单是凳子这样沉的,她就从来只有指挥别人去做的份。眼前这个穿了条明蓝束腰裙且不施粉黛的女人,在晚椒眼里并不和善。
埙禾见她一撇嘴就坐在地上,大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立即慌了神,却还是敛容吼道,“哭什么,大不了,这个还给你!”
“不过离开半个时辰,埙禾,怎么把师妹欺负哭了?"
“师父!”埙禾跑过去,晚椒只闻出她裙子上沾着秋菊的香味,飒爽清香。埙禾本想委屈地解释原委,见老先生和蔼又严肃地看着自己,嚣张的气势立刻又压下去了,“是埙禾错了,不该欺负师妹……”
“晚椒的祖父与我父亲是一家兄弟,我自然要顾及着她,你比她大三岁,事事本应迁就照顾她,怎生倒甩起脸色了。”
哼,师父当然是向着我。晚椒朝她做了个鬼脸。
“埙禾有错,自愿受罚,我这就去园子里收菜苗。”埙禾气鼓鼓地拎着篮子走了,晚椒待她走出小院外,蹦到温芥槐身边,扯了扯袖子,“师父,埙禾师姐不喜欢我,怎么办呀?”
“她性本善,只是这十几年与我相依为命惯了,如今来了新人,不习惯也是应当的。”温芥槐从袖子里取出一串红木珠,“这珠子你收好。数月前,有位贵人上门,但当时他已病危汲汲,我将他日子拖了三五日,他料定自己终会发作,这种症,一旦患上,若非极强忍耐力,是难以痊愈的。”
“后来呢?”
“他果然发作起来,趁我不在将两个童仆杀死,又出手伤了埙禾,万般无奈,我只得点了他的气穴,加上他耗气过多,只坚持了半日,临死前将这珠子赠我,说关键时刻可逢凶化吉。为师将它转赠给你,保你平安。”
红木珠共十四颗,每颗上都刻有一字,拼起来便是一句诗。晚椒看不懂,想着法宝总该在最后时刻知晓真章,便立刻戴在左腕上,又玩弄好一阵子。
日子一天天推进,一月后晚椒才算是在此处安稳下来。温芥槐素来身体不好,虽通法术,这病却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难根治,他也疲于应付自己的身体,仍是由晚椒与埙禾每日轮流为他煎药。
两人的关系虽好转很多,但埙禾又哪如温府的丫鬟,怎会陪她玩些无聊至极的小游戏。晚椒待的无聊,日日嚷嚷着要师父带她下山玩,温芥槐正想着赶上天锄节给两个小徒弟做几身新衣裳,也就由了她,带着二人下了山。
晚椒自然是欢欢喜喜,师父的眼光都是极好的,挑了些布匹,店里人不少,家家赶着裁制新衣,温芥槐怕两人等着急,又买了两块桂花糕给她们吃。晚椒一口还没咽下去,便听一群人拥攘着过来,似是给人办丧事,中间的是位妇人,眼角挂泪地哭着,“苍天不公!我家男人向来不做亏心事,怎得压货回来时偏被卷走,尸骨不剩!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我男人不在了,我一个妇人又如何做主!”
布店里,很快有男人小声接茬:“你听说了吗,小公子已经同府里失联很久了,听说是只带了几个家仆便入山寻药了,这不被人盯上才怪呢。”
“小公子可是吴家吴二公子?”
“当今能称得上小公子的,除宋轼淮宋钰淮二位宋公子,还有谁?”
“要我说,这平白地怎么亲自入山?”
“还不是听人家说亲自寻药才灵,宋老爷走的早,人家公子自然是想要为老夫人尽孝的。”
“可这也未必是为人所害,说不准是沙噬,那西头的刘老太太家的小儿子,虽说是回来了,可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家子没多久都疯的疯,死的死,要不是衙门派了人去,恐怕我们也是要受牵累的。”
“可不是,我听说但凡遇上沙噬的,要么着魔了,要么……”
脑壳被重重弹了一下,埙禾手里多了布匹,“听人家说话做什么,与我们无关。布买好了,走吧。”
晚椒鼓鼓嘴,“师父,我们这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不然,你还想如何?”
“师父,柳安城虽白日里看上去稳稳无奇,到了晚上就热闹极了,况且快到天锄节了,自然是要更好玩许多。”晚椒拍拍温致远之前给她的钱袋子,听着里面的银子哗啦响,“爹爹留给我的钱,我都没有机会花呢。”
温芥槐淡然一笑,转头看看埙禾,见她也有流连之意,便不勉强,“只半个时辰,我们便走。”
两人听了自然开心,再次出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埙禾偏向柳安的面点甜糕,晚椒则偏向胭脂钗粉,逛了几条街下来,也买了不少东西,温芥槐怎肯让她自己出钱,所以一路上,她囊中的银子分文不少,倒是弄得晚椒也不好意思再要了,立刻利索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