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30、第 30 章

　　进攻神界的工程量有多大？这是一个不用脑子仔细想都能知道的结果——很大。

　　第26世即将结尾，蓝严不知所踪，只知道是回到了古墓里重新修炼，身边有下一任光族之王和人界之王陪着。暗族之王月寒一直留在青丘，至今没人见她再外出过。

　　“一世动乱又要到来啊……”窗外一片漫天黄沙，蓝鹤鸣看着那颗代表着血屠生命的早已暗淡了的血石，苦笑道，“对不起，还是没能让你和你姐姐说上一句话。”

　　叩门声响起，蓝鹤鸣扭头看去，只见墨镜湖和其他三大家族的家主前来。墨镜湖装模作样的对他拱手，说：“准备就绪了，要不要动手？”

　　要不要的，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呢。蓝鹤鸣心想，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说：“去做吧，绝歼等一下，我有其他任务交给你。”

　　在绝歼的印象里，这个蓝家的掌门人总是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但他却配的上智勇双全这四个字。用将近两世的时间潜伏在离尘身边，把离尘的脾性摸得一点不差，包括在秋寒之战中反将一军控制住离尘，他都有不可磨灭的作用。只是……从他避开秋寒之战后，他就变得有点让人捉摸不清了，不过自从他表现出血染不可杀这一想法后，这人不管做什么，出发点至少都很明确了。

　　无非就是为了离尘。

　　现在他要做什么？还一切以离尘为出发点么？

　　离开屋子，柳鞅拉住墨镜湖，瞥了瞥蓝鹤鸣的房间，悄声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不会还想反悔吧？”

　　“不会。”墨镜湖说，“血屠的灵魂在我手上，他不敢反悔。”

　　但他也不知道蓝鹤鸣到底想做什么。

　　“先不说这个”与其想那个变化莫测的人在想什么，不如想想眼下要紧的事，他扭头问柳鞅道：“都准备好了么？确保能活捉月寒？”

　　“如果没有和血屠一样的人，那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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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百墓山其实是个很团结的地方。

　　一个月前，蓝鹤鸣手下心腹大将墨镜湖突然发布悬赏，说抓住秋寒之战主力军之子的人会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上一世秋寒之战时墨家的实力虽然被秋夜影这边的人掩盖住了，但仍然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如今虽说墨家不复存在，威严却没随着家族衰亡而消失，全靠墨镜湖一人撑了起来，如今墨镜湖许诺，更是引起百墓山一片轰动，都不去寻宝，纷纷前来抓捕月空羽浅天烬等人了。

　　“空羽哥，你怎么样？”浅天烬布下了冰凌结界，自己扶着受伤的月空羽在隐秘的地方躲下，还放出了范围内最大范围的感知结界，以免有人前来偷袭。

　　“没事，小蝶和苏幸有下落了没？”月空羽靠着石头坐下，不动声色的把手腕上的青紫隐去，不叫天烬担心。

　　一周前，他们遭遇最大程度的突袭，他们和醉蝶影苏幸走散，三天前，贺爻也被打散，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照顾。只是不曾想，两天前的混战中不小心中了套，如今成了需要天烬保护的人员了。

　　浅天烬从无限空间里取出药箱来，翻箱倒柜的找恢复伤口的药，说：“没消息，有苏幸呢，小蝶应该没事。用完了……用效果差一点的吧，你忍着点疼啊空羽哥。”

　　“什么叫有苏幸呢？咱妹那糊涂脑子你还不知道？偷袭个人都能忘隐藏气息，苏幸老实，哪看的住小蝶，万一嘶！……疼！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一说起醉蝶影那让人着急的性格月空羽就忍不住抱怨，五个人里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她，值得一提的是这小丫头虽然马虎，但有独当一面的魄力，也从不逞强，在某种方面上，确实让人放心。

　　“人都是锻炼出来的，别总把她当成小孩子。”浅天烬说，直接忽视了他刚刚那句“疼”。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放心咱妹妹。”月空羽撇了撇嘴，对浅天烬招了招手。浅天烬太清楚他的心思了，直接压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没门。”

　　月空羽笑了一声，反手抓住浅天烬手腕，上去就是一个吻。

　　只是轻轻亲了亲嘴角，点到为止，这种事月空羽都不知道做过几次了，浅天烬也慢慢被他磨练了出来，见怪不怪的扣住他手腕，本想叫他老实一点，却发现他眉头皱了一下。

　　有过多次发现月空羽藏伤口经验的浅天烬立马施了法，果不其然见到了月空羽手腕上一圈紫，说：“还藏？”

　　月空羽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抱怨越来越瞒不住天烬了，这小子果真是继承了月寒姑姑的性子。想起月寒，月空羽想到许久未见的姑姑，问：“月寒姑姑最近怎么样？她有跟你说话么？”

　　“没”浅天烬摇头，“我前一阵子尝试着跟她联系，但是不行，我担心她出了事，本来想去青丘找她的，可是……”这群人把咱们逼到了最外围，离青丘越来越远。

　　在百墓山里联系不上人是常事，但月寒作为一个极度护子的母亲，不可能忽视掉天烬的问话，也难怪这一阵子天烬总是走神，突然联系不到母亲，他才是最着急的人。

　　这么想着，月空羽突然想起来月寒姑姑的眼睛是老爸给做的，便对浅天烬说：“来宝贝儿，帮我护个法，我试试阎罗火。”

　　“行么？”跟月空羽这么久，他也多少了解些冥界，知道阎罗火这东西是魔法相融，要一半魔力一半法力且二者不能相融，平时冥王用阎罗火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用，现在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浅天烬实在是对月空羽没信心。

　　“对自己自信点。”谁料，月空羽居然说了一句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而后他又说，“只要你在，我就没问题。”

　　“……”浅天烬复杂的看着月空羽，眉头渐渐舒展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阎罗火不同于冥火，是让人觉得压抑的紫色火焰，和鬼族的紫幽兽差不多颜色，让浅天烬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用阎罗火和非冥界身上的阎罗火感应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月空羽的手腕情况不太好，刺骨的痛感从手腕传到四肢，让他有一种四肢都被割断的错觉。如果再不成功，那就真的找不到和月寒的联系了。

　　紫色火焰渐渐灭掉，浅天烬小心翼翼的凑近月空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空羽哥？”

　　月空羽没说话，只是疲惫的将头靠在了浅天烬的小腹上，喃喃道：“对不起……”

　　感应不到月寒。

　　浅天烬愣了一会，伸出手来，在空中僵住了几秒，坚定的拍在了他的肩上，轻声道：“没关系，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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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前，青丘山前。

　　墨镜湖突然出现在青丘山的屏障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道他也打不破的屏障，心说白雪不愧是青丘26世以来最出色的天才，如果没弄死她，还真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麻烦。虽说杀死青丘女帝已经变相的惹怒了离尘，但就凭他现在把自己关在凤族这一做法来看，他就不是什么麻烦的上古不死鸟，而是一个有诸多顾虑的四圣地少主。

　　“那么……现在要怎么逼出那条小白蛇来？”他自言自语道，最近那几个小毛孩子被追杀的消息沸沸扬扬，就算她深居青丘，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条消息，这小白蛇这么紧张她儿子，居然还有心情留在这山里整顿青丘？

　　仔细想过之后，墨镜湖发现还是只有一条捷径最能直接逼出月寒来。

　　这么想着，他右拳燃起黑色火焰，笑容不改，一拳轰在了青丘山的屏障上。

　　白雪死亡后，青丘元气大伤，月寒在引导雪狐们回到正轨的同时也没忘了稳固青丘的屏障。白雪是个真真切切的天才，她设计出来的屏障可以根据攻击得知进攻者是谁。

　　墨镜湖的魔法波动一出现月寒就意识到了不对，根本就没给墨镜湖第二次攻击的机会，她人已经出现在了墨镜湖面前。

　　这小白蛇成熟了，墨镜湖想，如果是以前，绝对不可能这么警惕的在屏障内，肯定早就一蛇尾上来或者是叫银希冲过来咬断自己的咽喉了。

　　跟她师兄学会了，以前辛墨染就是这样，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上不定的计算好了什么，就差临门一脚一击毙命。

　　“你又来干什么？”月寒问，都没什么力气给墨镜湖摆出脸色，只希望这瘟神赶紧离开。

　　只要月寒出来，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不管她是否警惕到头发丝，也不管她是否藏着杀招。墨镜湖边笑边闪身，说：“带一个你很熟悉的人来见你。”

　　这瘟神一出现，绝对没好事，月寒心里有这个意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墨镜湖身后。她自己清楚，她很想见的又很熟悉的人，除了姐姐血染，就是爱人浅扶辰了。

　　而当那张熟悉的脸真的出现在面前时，月寒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扶辰？”她叫道，再往前迈出一脚，她就会彻底离开青丘的保护圈。

　　这个和浅扶辰一摸一样的人。

　　浅扶辰上前一步，对月寒伸出手。好像第一世时那个瞎子大少爷对她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又愧疚又欣慰的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哥哥，以后我会替你哥哥保护你。”

　　在见到浅扶辰的那一瞬间，月寒就忘记了所有，包括墨镜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给她布好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包括青丘现在需要她，她不能让自己出任何一点事。

　　她就这样迈出了屏障，离开了青丘。

　　“扶……”

　　一条冰荆棘穿透了月寒的胸口。

　　血把冰染的鲜红，月寒感受到了妖灵被击散时浑身仿佛要被肢解的痛苦，也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疼。不同于强行抗住镇妖宝器的痛苦，也不同于上一世看到姐姐“背叛”的疼，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上一世秋夜影的疼。

　　“你哥哥喜欢冥界的曼珠沙华，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我？我喜欢开在荆棘上的一种花，只是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如果你真的想送我礼物的话，试着凝出荆棘来怎么样？如果成功了我就帮你治眼睛。”
　　“真的？那我可得努力了。”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想医好眼睛。”
　　“我想知道月夜的样子。”
　　“可我哥哥已经……”
　　“见到你，我就能知道你哥哥的样子了，你们兄妹，一定很像。”

　　“怎么了？是不是不行？”
　　“没，你去睡吧，第二天天一亮，你就能见到我了。”

　　这是什么？走马灯么？

　　月寒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她从来不会认错浅扶辰，不管他转世几次，不管过了几世，她都不会认错他，她不会认错自己的眼睛。

　　他是浅扶辰，可他为什么……

　　墨镜湖自然乐意看到这样的画面，他巴不得月寒现在就死去，他笑道：“没关系，等你死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动手。”

　　浅扶辰抬起手，一只冰凌浮于掌上，对准了月寒的额头。

　　冰凌带着破竹之势冲来，本应乖乖趴在地上等死的月寒却突然化了蛇形，反将一军扑向墨镜湖。

　　妖灵强大的妖往往不会因为胸口受到致命伤就魂飞魄散，更何况是月寒这样只专注于修炼妖灵的万年蛇妖，区区一个贯穿胸口，给她一会时间她就能恢复过来。墨镜湖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才不废话直接强攻，但他没想到月寒居然还能在妖灵不稳定的时候化成妖身。

　　到底是这小妮子硬抗镇妖宝器的经验太丰富了。

　　月寒勉强维持住半妖的状态，蛇尾缠住墨镜湖双脚，手死死掐住墨镜湖咽喉，声线发抖却满满的杀意，她问：“怎么回事？”

　　墨镜湖怎么会怕连维持半妖都很辛苦的月寒，答道：“显而易见，轮回转世，这种问题还需要我来回答？”而后，他打了个响指，黑色利箭包围住月寒，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开始进攻。

　　月寒凭着蛇对危险的本能意识躲过攻击，靠着争取来的一点时间恢复成人形，正要进攻墨镜湖时，浅扶辰忽然出手，冰层一层推着一层朝月寒打来。月寒一惊，忙运起还不稳定的妖力来抗下这一招。

　　但她才只是防御了一秒，冰层便炸开，碎冰密密麻麻朝月寒打来。

　　月寒强行运起妖力震掉进攻自己的碎冰，复杂的看了一眼浅扶辰，还是决定去擒墨镜湖。

　　像她这种不忍心伤害爱人的傻子是墨镜湖最喜欢遇到的敌人，根本就不用出手，和她的爱人相杀就足够达到他想要的目标了。

　　天空飘起雪花，月寒警惕的在周身布下一个防御结界，继续和墨镜湖打斗，等她意识到这是浅扶辰惯用的手段后，再防御已经晚了。

　　浅扶辰的手，穿透了月寒的胸口。

　　接连两次重创妖灵，足够损害月寒十几世的修为了。

　　将绝对零度伪装成三重冰世界，是浅扶辰最为自豪的一招，因为每一个对手都会被他误导而给了他致命一击的机会。

　　最清楚这一招的月寒，居然败在了这一招上。

　　人都说蛇的血是冷的，可月寒的血在浅扶辰手上，却烧的浅扶辰不知所措。他看着月寒，好像这张脸他曾经见过，好像是他一直都想见的，一直都不忍心忘掉的。

　　“我知道以你的修为，这么两下还要不了你的命。”墨镜湖说，手上浮现出了一把绕着黑气的长矛，准备给月寒最后一击。

　　长矛刺破月寒的皮肤时，冰凌花花瓣打断了长矛，墨镜湖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浅扶辰。这就是他害怕的另外百分之五十，浅扶辰没喝孟婆汤，他有上世记忆，只要他有执念，锢魂术就不能百分百控制住浅扶辰，他随时都能拜托锢魂术。

　　“小寒？”

　　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不管受了什么伤，月寒都能表现得像只是擦破了皮一样。

　　“扶辰……”

　　月寒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让她能和浅扶辰拥抱，哪怕她下一秒就会被镇妖宝器压的魂飞魄散，那她这一秒也会飞奔过去拥抱爱人。

　　只要有一秒钟的拥抱，她能付出任何代价。

　　可总是有人不让她们拥抱。

　　第一世时，水家用一把上古神器刺穿了浅扶辰的心脏，这一世，柳鞅用神木荆棘绑住了浅扶辰的头，血从他的额头留下来，神木荆棘刺进他的大脑，对浅扶辰实现了绝对控制。

　　来不及收回的拥抱，变成了彻底打散月寒妖灵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