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111、第 111 章

　　这是蓝严鲜少的完完全全作为一个“观众”，去观看别人的打斗，甚至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和知识。以往都是别人看着他，然后去学他的打斗方式和对法魔力的掌控，现在的位置发生了转变，他看着别人去打，去学习别人的能力。

　　感觉挺好的，蓝严心想，觉得以后可以不让自己这么累了。

　　看着佐安翎和墨镜湖的战斗，蓝严闲在的坐在地上，掌心拖着一块水镜。

　　这水镜是一种很简单的水系魔法，算得上镜花水月的基础。但很少有人会把它用到战斗里面，甚至作为了一项强有力的防御手段。更夸张的是，佐安翎这个人居然还能用水镜作为无名业火的垫脚石。

　　蓝严觉得这就是让自己去学习的，因为他明明就可以直接使用无名业火，却偏偏要用稍微麻烦一点的方式。不过这样也好，蓝严一看就明白了这水镜的精髓，也想出了水镜的一些其他用法。

　　这场早就注定了结果的战斗没有持续很久，蓝严看着“墨镜湖”碎成一片玻璃，被佐安翎的血火烧成灰烬，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何必呢。

　　把自己应该作为出其不意的手段暴露给了敌人，还是个他原先想除掉现在想收为己用的敌人。

　　墨镜湖现在到底是慌了，面对着蓝鹤鸣的一步步计划，他开始有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迫使着他为自己寻求着出路，不管是什么，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佐安翎甩了下手作为结束战斗的标志，复制魔法截然而止。他看了看方才施展法阵的地方，眼里流露出了一瞬而逝的悲伤。可再抬眼，他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冷冰冰的佐安翎。

　　“走吧。”佐安翎说，“融魂珠应该只能用一次，距离你下一次做好，应该得有一段时间吧。”

　　这倒是，这融魂珠也是浪费了他不少时力，短时间内在做一个出来跟天方夜谭一样。蓝严心想，抬头看向佐安翎，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好像这次复活失败他一点也不伤心。

　　可刚刚眼底的那抹失落也不是装出来的。

　　“血……王。”蓝严叫住他，心里有些许的愧疚，他说，“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来不了血族，你……”

　　后面那句话怎样他都说不出来，这对佐安翎来说有点太过残忍。刚刚他那个眼神刺中了蓝严的心，他不想再看第二遍。

　　可佐安翎却直截了当的回答他：“无所谓。”

　　“……”

　　佐安翎回过头来，看着蓝严的眼睛，头一次对他露出了只会对他家徒弟露的笑容，他说：“只要你记得我还需要你帮忙就可以，多久我都能等。”

　　蓝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佐安翎转身要走，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扭回身子来，从袖中取出一支通透玉白、玲珑剔透的笛子递给蓝严，说：“给你了，这你总不会忘记吧？”

　　这支笛子分外吸引眼球，和白玉笛不一样，就连最上好的白玉笛都不能和它相提并论。笛子的底端有一只蝴蝶，转动笛子蝴蝶蝶尾好像流苏一般，但仔细看它又确确实实只是一只蝴蝶。

　　“舞蝶萧？”蓝严大惊，下意识要把笛子还给佐安翎。

　　可佐安翎仍然背着手，不肯接过。

　　“我不能收。”蓝严说，“这……”

　　“当年左寻萧把它合二为一，兴许是它常年被分开，一曲终了之时，两支笛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恢复成完整的舞蝶萧，无奈之下，左寻萧和我各留了一半。说实话，这东西就算不给你，将来也得给了我徒弟。”

　　言外之意便是，这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个师傅给徒弟的见面礼而已。

　　蓝严明白这意思，觉得手里这把舞蝶萧无比沉重。

　　他正要跪下作揖拜师，佐安翎先他一步摁住他的肩膀，说：“我家小孩要吃醋了。”

　　他只有一个徒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回到血族人来人往的地段时，蓝严突然问：“血族有训练场么？”

　　佐安翎看他，问：“想学？”

　　蓝严点头。

　　佐安翎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指尖飞出一只血蝶，转身往反方向走，说：“跟我来。”

　　单看是看不出来一二三的，还得需要自己的实践。

　　打过一次，佐安翎就指出了蓝严的问题：“你不会用辅助啊，是不是从来没用过？”

　　蓝严点头，说：“我喜欢直截了当一点的。”

　　“那怎么突然要学辅助？”

　　“总是直截了当也不是个办法啊。”上次在苏贤那里吃的亏他这辈子都记得，如果不是那个鬼术用出来了，他就栽在了苏贤上面。

　　“嗯……”佐安翎上下打量了一下蓝严，说，“别用火系了，就用水系，随便你辅助和攻击。”

　　“行”

　　蓝严的魔法天赋很好，人也聪明，跟着佐安翎练了一天就出了效果，他们两个人到了傍晚才回了殿内。

　　血族对于时间的概念很好，因为血族没有白天，整天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血染在位时为了缓解一下血族的气氛，按照人类的时间用了几颗夜明珠，完全按照人类的时间发光和熄灭。最开始血族都适应不了，就开始自己算着时间，慢慢的时间长了以后，随便拉一个血族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他们都能很准确的说上来。

　　“既然都知道了时辰那还用夜明珠做什么？”秋月离问，看向外面的落日余晖，他总有一种错觉，在人界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见到过这么美丽的落日。

　　“很奇怪吧。”古若尘说，“最开始大家都不喜欢光亮，甚至还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夜行生物，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光亮之下’，可当大家第一眼看到像今天这样的余晖之后，突然开始喜欢上了阳光。”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哪个领地的哪个族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厌恶着他们触及不到的东西，可当他们触及到了这些东西以后，就开始抱有渴望。

　　自第一世一来，血族就生活在一片阴暗之下，当时的血王汐云泪提议过仿造阳光给血族带来一些光亮，可惜只给几个人提过就被人狠狠的拒绝了。后来的血王也没有提过这类的意见，为血族带来光亮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血染再次提出，血染和汐云泪不一样，她根本就不管这些人的意见，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其中就包括了为血族带来光亮这件事。

　　醉蝶影这次发烧烧的很严重，她难受了很多天，到了今天才终于有了下床走一走的力气。她扶着墙壁和一些物品一点点走到古若尘和秋月离身边。秋月离见她，惊喜又担忧道：“小蝶姐姐？！你没事……你没事吧？”

　　这姑娘走路还是飘飘忽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古若尘起身扶住她，把她扶到座位上让她坐下。醉蝶影被搀扶着坐下，勉强笑道：“我……好些了。”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点。”古若尘说，给她倒了一杯水，“还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来过血族的原因？左寻萧来了那么多次感觉一次都没见他有过什么激烈的反应。”

　　“唔……”醉蝶影喝了口水，拍了拍胸口，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也有去过魔界吧。”

　　“那也许。”古若尘说，“毕竟血族和魔界的关系也不好。”

　　蓝严和佐安翎两个人到了晚上才回到殿里。回去以后蓝严又给醉蝶影简单治疗了一下，能肯定是因为适应不了环境才出现的这么强烈的身体排斥情况，蓝严说，没准离开了血族应该就会好一些。

　　但要离开也不能现在离开，必须得等醉蝶影身子再好一些才可以。

　　醉蝶影知道后心情一下子就郁闷了很多，闷声道：“对不起蓝严哥哥……我拖累你们了……”

　　“这没事。”蓝严说，“咱们其实是不缺时间的，不要担心。”

　　“对，而且……”刚刚睡醒的于栩从楼上下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下走，“而且蓝严还需要一些时间休养。”

　　蓝严无意识歪头看他，问：“我还需要？”

　　“需要。”佐安翎接话道，“神族对第一次受重伤是很敏感的，如果没有修养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落下很严重的病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蓝严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下来，并且乖乖的按照佐安翎的说法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受的伤：先是灵魂被杀死，然后被染了毒的剑伤了眼睛，又被火烧到了很大一片的背部。总而言之，如果这些伤放到一个人类身上，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吧。”蓝严妥协道，“我听你们的，留在血族，直到养好伤。”

　　其实在某些方面上，蓝严和于栩还是有些相似的，有事情做的时候蓝严还是比较愿意在一个地方多呆一会，可一旦无事可做，蓝严就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呆着，有些时候甚至能到待久了心情都变得些许烦躁。

　　所以说，一直在血族呆着的话，对于蓝严来说是一件蛮煎熬的事情。

　　不知道是小太子太过体贴人还是因为他也无聊，稍稍坐了一会后，小太子悄悄凑过来晃了晃蓝严的肩膀，轻声问：“蓝严哥哥，刚刚血王说，我要是能用新学到的本事伤到你，他就教我血巫术。”

　　什么跟什么啊这是，蓝严心想，觉得就算小太子不跟自己打，或者是就算他伤不到自己，古若尘该教他的还是会教他啊。

　　不过既然眼下已经有了一个打发无聊时间的好去处，蓝严当然是不会拒绝，立马就站起身来，笑道：“好啊，咱们走。”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让他试一下今天的训练成果。

　　和蓝严想的一样，那天他压根就没有动用火系元素，全部都用的是水系元素，甚至连攻击性魔法都没有用出很多，小太子一样是伤不到他。

　　不过是古若尘怕蓝严真无聊了没事找事跑出去再惹了什么事而已。

　　秋月离这小孩，就很好的继承了父母的那点优点，聪明，也肯踏下心来好好学习，这点要比他妈好很多，不让人操心。

　　蓝严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不错，又休息了几点后算得上彻底好了个利索。正好，趁着醉蝶影也恢复了一些，一行人开始启程，准备去最后一个目的地——冥界。

　　“冥界我去过一次。”蓝严说，“天界有人要作妖，我去给空羽报个信，带了一下就走。”

　　本来是见醉蝶影还有点难受想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一提起冥界醉蝶影更难受了起来。她抓住蓝严的衣袖，可怜兮兮问道：“蓝严哥哥，我听说冥界也会让光族不舒服，我……”

　　原来在想这个啊，蓝严心想，却也无能为力，他能怎么办，他也不能做什么让醉蝶影好受一点啊，这是他们光暗两族的正常现象。他一个神族到了这边还会多多少少有一点不适应呢，更别说醉蝶影了。

　　这时候，于栩突然回过头来，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啊？”醉蝶影愣住，虽然她也确实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是妈妈的命令在这里，而且她也确实不能半途而废，“我……我不想回去。”

　　“……”于栩看了看这个姑娘，又看了一眼蓝严。蓝严对他抖了下肩膀示意“你随意”，于栩抓了下头发，给她递去一片树叶，说，“那这个给你，含在嘴里。”

　　醉蝶影接过来，十分果断的含进了嘴里，见蓝严哥哥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扭曲，醉蝶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指着自己的嘴问：“于栩哥哥，这是什么……”

　　“哦，没什么。”于栩怕吓着这姑娘，没打算实话实说，无意间瞥到蓝严的表情，意识到如果不说的话这姑娘可能会更怕，“就是我们族内的一点……嗯……苦茶树的叶子。”

　　“……”

　　只能看见醉蝶影的表情在瞬间就凝固了下去，都顾不得于栩还在，扭过身弯下腰拼了死命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无奈这东西入口即化，醉蝶影吐了半天也只能吐出来空气。

　　于栩到没有多少不开心，就是有点匪夷所思，他问：“有这么夸张么？”

　　蓝严笑了一声，深表同情语气却是些微的幸灾乐祸：“你们白泽的苦茶树，出了名的折磨人好吧，别自欺欺人了栩栩。”

　　“……”

　　崔钰都快疯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界就要跟他们冥界死磕，这都已经多久了，他们还孜孜不倦的打着冥界，到底是为什么啊？就算他们小少爷不小心惹到了那个初阳，也不应该这么久了还在打啊。

　　“其实挺简单的。”范无咎说，“上一世打咱们是为了牵制，这会打不就是为了抢咱们的主导权。”

　　“他们要冥界干嘛？”崔钰不是很能理解他们这种神似没事找事的做法，“真的没什么用，你不觉得么？冥界只有为他提供了大量精神力的人服务，他们娇生惯养的，放谁来养咱们的地盘？”

　　“自己人养啊。”范无咎说的理所当然，“攻破冥族后找个意志不坚定要卖族的人还不好找？你就相信咱们领地的人都对咱们死心塌地？反正我可不信。”

　　被上了一课的崔钰：“……”

　　崔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来四处望了望，问：“小少爷呢？”

　　范无咎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小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他们身边了，漫无目的的环视了一圈后，极度迷茫的看向崔钰，重复了一遍：“……小少爷呢？”

　　此时他们的小少爷，正在抵御妄想偷袭的人造天兵。

　　把最后一个天兵脖颈后的芯片连根拔起后，月空羽无力东躺在地上，一口长气吐出来：“我不行了。”

　　“别这么快就不行啊。”水影烨偏偏又这个时候跑了出来，“跟你说，就我感应到的，还有一波呢。”

　　“你能不能帮我一次？”月空羽耍着无赖翻了个身。

　　“我不是一直再帮你么？”水影烨笑道，一把把他提溜起来，“你爸把冥界交给你了，别辜负了他的期望知道么，来，继续加油。”

　　放屁，我爸没把冥界交给我，月空羽心想，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提溜起来，还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说：“我很累。”

　　“我知道你累。”水影烨说是这么说着，但似乎一点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那你说怎么办，冥界就你一个顶梁柱。住了这么久还没发现冥族最大的劣势是什么啊？”

　　“发现了。”月空羽趁着那边还没有过来人，靠在树上休息了一下，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自己不知道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么？”

　　“你觉得他们知道么？”

　　“……”

　　我觉得他们不知道，月空羽心想。

　　水影烨看向冥界的方向，突然开始感慨：“其实他们都知道。”

　　月空羽看他，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水影烨说：“你爸在位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冥族其实也知道光靠着冥王一个人是不行的，崔判和黑白无常他们也暗示过他们很多次，可以在有危险的时候帮帮冥王，哪怕只是帮他解决一个小喽啰，说不定也能为他除掉一个很大的麻烦。但大家就是没有这个意识，危险来临的时候大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躲到月夜后边。月夜这人又不像第一世的时候嘴硬心也硬，他怕他逼族人去战斗产生的后果很严重，就纵容了他们在自己身后躲着，时间长了，他就自己揽下了这个担子。”

　　他顿了顿，朝北边指了一下示意敌人要从那个方向来，而后继续说：“其实就算是有崔钰和黑白无常他们帮忙也没有什么办法。你觉得你爸很强，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冥界都是你爸撑着的，这情况跟清泉涧其实很像。只不过清泉涧族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冥界是正好相反。”

　　“不能继续逼一下他们了？”月空羽问。

　　“不能。”水影烨摇头，“他们已经被月夜惯出来了，有魔力的人也渐渐忘了魔力该怎么运用，现在全都依靠着冥王。”

　　这么说着，北边开始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水影烨坐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感叹道：“冥王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