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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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贺冰和柳寻鹤押解王璋焓等人北上进京，走前柳寻鹤亲自登门拜别。沐秋和宋璟也在同一天南下，终于赶在年关前回到魔教。
青书代理魔教事务，在乔泳思精心照顾下，他的伤几近痊愈，听说沐秋和宋璟要回来，赶紧出来相迎。
朱漆的大门敞开怀抱，明明没离开多久，却仿佛隔世，宋璟立在门前，一时感慨万千。身后的沐秋拉起他的手，“阿璟，欢迎回家。”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青书前来相迎，只带了几个暗卫候在门外。最先跑过来的是青衣，他飞奔到青书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像老母亲一样问道：“他有没有欺负你？伤口有没有及时换药？一日三餐有没有准时吃？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有没有趁人之危？”
青衣本能地对那个姓乔的没有好感，一见面就差点要了他青书哥的命，要不是分身乏术，他恨不得天天围在青书哥身边，提防这个随时会伤害他哥的混蛋。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已经能拿剑跟你比试一番了。”青书摸了摸青衣的头“一月不见，我们的小青衣长高了。”
大家能平安回来青书很开心，他侧过身子让出了位置：“小的此次镇守教中，恕小的僭越，魔教影卫第二席代表众魔教弟子恭迎教主，夫人回教，里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舟车劳顿，辛苦了。”
出门远游有人送，远游归家有人迎，这本是普通人家才有的温情，没想到魔教也有，宋璟望着那朱漆的大门，以及里面露出一角飞檐的亭台楼阁，更像家了。
“之前没有的，青衣有次出任务偶然看见一户人家的儿子出门远游，身旁有亲人相送，回来后每逢青墨青书青画他们外出，只要他在魔教就来送，久而久之就成了教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沐秋总能猜到宋璟在想什么，边走边解释道。
“你也要？”宋璟问。
“是，在这件事情上教主这两个字也不好使。”沐秋应道。一开始沐秋觉得这样有点蠢，坚持不让青衣来送，行走在外最大的忌讳就是有牵挂，心有牵挂做事难免会畏手畏脚，很可能连命都没了。而且一人一骑仗剑走天涯多帅啊，何必搞得哭哭啼啼的。
可是青衣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还往他身上抹，沐秋只能答应让他来送。
但是有人送还是不一样的，往常他出门无论有多潇洒，心里总是带着一股凉意，不知自己此去还有没有命回来。这次一回头，身后站满了人，他忽然有了一身的气力，觉得自己强大到可以挡住世界所有的危险，因为他的身后还有人等着他回家。
走过朱漆的大门，望风楼近在眼前，宋璟被沐秋牵着走上台阶，拐了个弯往沐阳殿方向走去。身后的跟着的暗卫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青衣则黏着青书去了他的院子。十里亭的人早在九幽城的时候就拜别宋璟。此时只剩沐秋和宋璟两个人漫步在花园中，昨晚刚下过雪，如今出了太阳，树叶上偶尔会落下一滴融化的雪水，措不及防地印在人脑门上，冰冷的触感能吓人一激灵。
沐大教主抬手为自家夫人挡住谁是会降临的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全然不顾自己脑门已经中招好几次了。宋璟见状停下，拿出帕子将沐大教主头发上的水珠全数擦干净：“你啊，别只顾着我了，自己头发都湿了也不知道挡一挡。伞在马车上，我们快些走吧，别着凉了。”
带着点别扭的关怀，正如眼前别扭的人，嘴上说的凶，面上尽是担忧。沐大教主无为所动，依旧举着袖子为自家夫人挡雪水，自己被滴到还乐呵呵的。忽的融化的雪水带着没融化的雪一块砸下来，沐秋抱紧宋璟，自己被砸了一头一脸。两人就这么走着，到了沐阳殿，宋璟安然无恙，沐秋的头发却打湿了一层。
南方的雪秀气，纷纷扬扬如羽毛一般，但再怎么温柔秀气也是雪，本质的寒冷是不会改变的，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更让人难以招架，因为寒气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他们如空气一般无孔不入，穿过厚厚的衣裳钻入皮囊，渗进骨髓。
这时候还没入春，正是冷到不行的时候，雪水滴到头上得多冷，宋璟心疼地拿毛巾给沐秋擦头发，怕人着凉生了四五个火盆，他觉得这样还不够。
“老实呆着别动，我去熬姜汤。”宋璟把人摁在椅子上，如是吩咐道。
沐秋是习武之人，早在几年前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无惧烈日与寒风，剑道大成之时他就已经寒暑不侵了。但被人如此呵护着，担心自己冷着冻着，担心这担心那，哪怕四五个火盆烤起来有点热，沐大教主也岿然不动，好像自己真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夫人的照顾。
黑衣人在重重守卫下还是自尽了，贺冰回去之后责无旁贷，一定会被问责，追究下来可能会降职。柳寻鹤作为御史钦差，被绑了不说，差点丢了性命，朝中那些老匹夫们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总之他们此次回京，凶多吉少，再加上没了沈长安的庇护，柳寻鹤这个京官怕是做到头了。
说到沈长安，线人来报此人在坊间传闻好坏参半，朝政上建树颇多，但是府邸极尽奢华，用钱如流水，丝毫不体恤民间疾苦，府里的地砖传说都是汉白玉的。而且有的官员为百姓做事却被他外派出京，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却又置之不理，因此沈长安在坊间的名声并不好听。
撇开宋璟的评价不谈，这样一个人确实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沈长安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坊间百姓无不称皇上英明，大欣又免了一场腥风血雨。而朝中，沈长安入狱开始，他的学生他的党羽就被安以各种罪名，流放的流放，贬黜的贬黜，整个朝堂几乎都成了白氏的一言堂，就连皇帝都不免被他们迫挟，提拔了一批白氏的子弟填补空缺。
沐秋有点明白沈长安的意图了，他这是以身为饵，催化白氏和朝中官员乃至地方百姓之间的矛盾。
诚然，沈长安不算什么好人，但是从政期间也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好事，但是新上任的白相却把屠刀对着百姓，征收重税以充军用，然后把军饷装进自己的口袋。
白氏一党骄纵惯了，之前有沈长安兜着，不至于如此锋芒毕露，如今沈长安身陷牢狱，他们就成了金字塔顶端的第一人，权倾朝野，没人治得住他们。如此，他们也真正的站在风口浪尖上，接受朝中同僚、坊间百姓的监督，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被无限放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朝中的中立派被白氏一党威逼利诱被迫站队，心里不免想念沈长安来，要知道沈相在位时对他们这些中立派也是照顾有加，不会随意贬黜，也不会拿他们妻儿的性命要挟，两相对比，现下如日中天的白氏一党才更像乱臣贼子。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适合的时机就可以生根发芽。
在一片混沌之中，除夕如期而至，魔教上下一片喜庆，青青书指挥着暗卫挂红灯笼，沐秋也批了三天的假，任他们玩，青衣一大早没了踪影，第一次在魔教过节的乔泳思还不太习惯，笨拙地帮忙挂灯笼。
沐秋起了个大早一头扎进九幽最好的制衣铺子——碧云轩，拿了之前定的衣裳，又看了几批新到的料子，定了几套春衣。
宋璟起来时，刚好碰见披着一身雪回来的沐秋，手里拎着两个包袱，他皱眉把人拎进屋子，加了火盆，丢给他一杯热茶加一条毛巾：“趁热喝了驱驱寒气，还有毛巾，自己擦，下雪了都不知道带伞，生病了怎么办？”
“生病了也好，你会照顾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想想就很不错。”
人的背后不长眼睛，我们的沐大教主不太熟练地擦着自己头发上的落雪，小心翼翼地，莫名好笑。宋璟叹了口气，上前帮他：“你要是真病了，我就不管你了，病了好，病了才长记性。头侧过来一点，手别乱摸，小心我给你剁了。”
“哎呀，夫人好凶啊。”沐秋这么说着，心里却没一点惧意，手不安分地搭在宋璟的腰上，被宋璟扎了一针才老实。
到了中午，沈伯带着十里亭的人前来拜访，宋璟把他们留在魔教，一起用年夜饭，沈伯还想推脱，最后是沐秋一锤定音：“备礼前来即是客，客人从远方来，哪有主人不管饭的道理，过年就应该亲友共聚一堂，少了你们阿璟该不高兴了。”
午后，各地的孝敬陆续送来，把院子堆得满满当当，宋璟拿着笔墨记录，忙得焦头烂额，有十里亭的人帮忙才堪堪在日落前把东西登记入库，沐秋也终于将年夜饭带了回来——大欣最负盛名的古来客栈的厨子的手艺，在望风楼前的空地摆了几十桌。
每逢除夕，沐秋总会包下一家客栈的厨子，请他们给魔教做年夜饭，钱给得很爽快，是以许多掌柜都十分乐意做这单买卖。
酒席从望风楼上开始摆，蜿蜒而下，直接占据了楼前楼后所有的空地，十分霸道。青书帮忙指挥：“这个放这边，那边的灯笼挂歪了，这个花瓶放那个柜子上……那边的椅子缺了一张，赶快补上……”
青书望了望四周，没见到青衣的人影，往常这孩子最喜欢凑热闹了，于是问道：“青衣哪去了，马上就开席了，这小子跑哪去了？”
“青衣哥吗，早上出去了就没回来。”旁边的暗卫回答道。
往常除夕都是青衣忙前忙后做准备，他鬼点子多，总能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惊喜，今年一大早上就跑没影了不像是他的风格，这孩子一向热闹，青书想了想道：“派人去寻他回来，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席了，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像什么话。”
暗卫转头正要去寻人，被上来视察情况的沐秋叫住：“不用去了，早上青衣和我说了，他和朋友一起吃，让我们不必等他。”
暮色四合，沐秋带着宋璟坐在主位，左边是青书、乔泳思，右边是沈伯，然后是暗卫，以及魔教的弟子们。
沐秋率先举杯：“今天是除夕，万家团圆日，我们魔教也不例外。今年大家都做得非常好，魔教蒸蒸日上，期间少不了大家的辛劳，我沐秋在此以浊酒一杯敬大家，你们辛苦了。”说完一饮而尽，赢得一片喝彩。
接下来到宋璟，他慢慢起身，举起酒杯道：“这一年，宋某多得各位的帮助，有幸加入魔教这个大家庭，谢谢大家。宋某仅以此杯敬大家，除夕安康。”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两位大人物的慷慨陈词彻底点燃了席间的气氛，弟子们纷纷举杯回敬，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然而旁边被冷落的人不乐意了，轻轻捏了下宋璟的手腕：“你感谢大家，唯独不感谢我，夫人，你好骗心啊。”耳边是沐秋说话哈出的热气，酥酥麻麻的，宋璟愣了两秒，然后一个眼神刀过来：“你收敛一点，沈伯看着呢。”
明明佳人就坐在身边，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地，沐秋啧了一声，倒是不去烦宋璟了。宋璟跟沈伯闲谈完，转头就看见这人一脸生不可怜地在看着某处，这是气着了？
宋璟低笑一声，手悄悄地握上沐秋的，等沐大教主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桌子下的手已经十指相扣。
“你……你不是说……”
“吃饭，再啰嗦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阿璟这个好吃，多吃点……”
宴席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从黄昏一直吃到月上枝头，吃完古来客栈的人前来收拾，还送上新鲜的瓜果，魔教弟子们就着席间聊天。
沈伯吃完就散步消食去了，青书拉着乔泳思到围栏处聊天了，席间只剩下沐秋和宋璟。沐秋捏了捏宋璟的手，成功引起人注意：“干嘛？”
“阿璟，抬头。”
顺着沐秋的指示，宋璟抬头对上了漫天烟火，是粉红的桃心状。
“你这是……”宋璟眼瞳里满是震惊。
“阿璟，我爱你。”
沐秋在宋璟手上轻轻落下一吻，语气诚恳，宋璟能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烟火还在继续，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在天空中炸成各种形状，席间一片沸腾，全部都沉醉在这场盛大的烟花秀里面。
过了好久，沐秋才听到宋璟的回复。
“我也爱你，青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