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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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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刮起了大风,锦城知府王璋焓带着几千精兵把沐秋居住的特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火光摇曳,衬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亲信来报:“大人,前后左右四个门全部派重兵把守,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走。”
“他们……”王璋焓话音刚落,亲信立马回道“大人放心,属下吹了迷烟,睡得死死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王璋焓满意地笑了,他拍拍旁边被绑着的柳刺史,蹲下轻声说道“今夜之后,柳大人再无依仗,乱世将至,大人才高八斗,何必再做朝廷的走狗?”
柳寻鹤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因此脸涨得通红,饶是如此他还是死死地瞪着王璋焓。
空气中充斥着火油的味道,刺鼻又难闻,一把火落在早已准备好的柴火上,瞬间连成一片,红透半边天。
就在此时,王璋焓松开了柳寻鹤的束缚。
“你这个疯子!打一场仗得多少人流离失所,要我做你的军师,你做梦!”柳寻鹤手被反绑在身后,他挣扎着起身朝府里头高声大喊“沐特使,着火了,有人吗,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吗,快救火!”
王璋焓叹了口气,亲信又堵上了柳寻鹤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浓烟熏得柳寻鹤睁不开眼,他回头看了眼黑烟四起的特使府,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流下,大火不知疲倦地烧着,也埋葬了他唯一的希望。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天无绝人之路这种好事真的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只见黑暗中冲出一匹白马,有一弱冠少年从马上飞跃而下,柳寻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就一头扎进了特使府,他身后带着万余兵马将王璋焓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王大人瞬间成为了阶下囚。
前面的少年他不认识,但后面领兵的人他认识,是西部贺家军贺冰贺将军。
贺冰蹲在王璋焓身旁,轻笑一声“王大人借我们的兵去剿匪,就是这么剿的?本将军现在怀疑你私自调兵,来人,把他押下去,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柳寻鹤认出了贺冰,他挣扎着求救,奈何大家都在救火,没人注意到角落的他。可怜的柳大人只能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到贺冰面前,却被他的副将拦住“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柳寻鹤汗颜,拼命地摇头,此时他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再加上被炭火熏黑的脸,别说跟他只有三面之缘的贺冰,就是他亲爹可能都认不出来。
但一条路不通不代表条条都不通,他三天没换的官服救他于水火,贺冰认得这身官服,是朝中七品官员的服饰,于是抽空下令给他松绑,待瞧见柳寻鹤的真容,贺大将军眉头微皱“朝廷怎么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来当刺史,闹着玩?”
柳寻鹤觉得自己被看低了,瞪着眼睛反驳“我今年二十三,我成年了!贺大饼你……”然后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已经饿得作妖了,他只能换上温和如三月暖阳般的笑容“贺将军,有干粮吗,卑职饿了。”
一旁看戏的副将不禁在心里给这位小兄弟竖起大拇指,翻脸如翻书的人他见过不少,但像这位小兄弟这么不要命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贺大饼,将军的新外号……
柳寻鹤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干硬的烙饼也吃得有滋有味。
贺冰:“柳熏鹅,说你是熏鹅真来这里上烤架了?这里什么情况,长话短说。”
“柳熏鹅”三个字深深扎在柳寻鹤胸口上,让他倒地而亡。
柳寻鹤卒,此局贺冰胜。如果现在长剑在手的话,柳寻鹤一定把眼前这个混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玩笑归玩笑,柳刺史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王璋焓迷晕了特使府所有人,打算一把火把他们全烧死,我是被他抓来当军师的。”
柳寻鹤的声音如他本人,软软糯糯的,自带江南风韵,说到最后还带着一点委屈。副将拿出自己私藏的葱油饼给他,顺便还递了点水。
此时已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宋璟还没回来,也没听见有人求救,难道……
贺冰面沉如墨,扯着王璋焓的衣服问道:“你到底放了多少药?”
王璋焓被他扯得喘不过气来了,还是嗤嗤地笑着,被烟呛着了也不停。他是赢家,他要笑,他该笑,就算黄泉路上他也要笑,这一次是他赢了,是他赢了!他骗过了皇上,躲过了沈长安,在富饶的锦城集结二十万大军,他绑了刺史,烧死了特使,他是千古第一人!
“他疯了,不用管他,救人要紧。贺将军,卑职愿往。”
副将对柳寻鹤的印象又多了一个,人傻且没有脑子。他一个刺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饿成这样,将军脑子坏了才会答应呢。
贺冰:“好,万事小心。三全,给他一桶水。”
副将:难道将军披星戴月,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没睡好,脑子转不过来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柳寻鹤提着木桶就要往身上浇,一道黑影闪过,他只听到那人说了声谢谢,那人就已经冲进了大火里。
柳寻鹤望着空空如也的木桶惊呆了“这人轻功远在我之上,贺大……将军,你知道他是谁吗?”
“魔教教主,沐秋,刚进去的是他的夫人。”贺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转身加入救火行列。
吃饱喝足,柳寻鹤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跑去帮忙抬水,一根扁担能抬四桶水,副将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不一会,前面的火被扑灭,贺冰打算踹开门,人才走到一半,黑成炭的木门轰的一声炸开,他忙闪到一边躲避。在门另一边的柳寻鹤也同样动作,灵巧地闪到一边。
沐秋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他家夫人。青衣在此时带着人和担架匆匆赶来,被沐秋训了一顿“他要是有什么事,本座扒了你的皮。”青衣头都不敢抬,沐秋说一句他点一次头。
“回头再找你算账,”沐秋把人放担架上“先送他回去,我去请路老。”
沐秋风一样就走了,魔教弟子抬着宋璟头也不回就往客栈跑。柳寻鹤拉住贺冰“你可不能跑了,本刺史现在无处可去,你得负责。”
贺冰:“朝廷没给你安排住处?”
柳寻鹤:“有是有,但那里都是白家的人,我怕有命去没命回。贺将军,贺大哥,你也不想看着我死吧?”
柳寻鹤这招百试百灵,贺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行行行,怕了你了,跟着我们走吧。先说好,军营苦,没有山珍海味,你个少爷命别说我虐待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走吧。”
就在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路沅正在屋子里喝着刚得的好酒,封了十年的桃花酿,美酒配鸡腿,快活塞神仙,但他的鸡腿还没啃两口,他家门又惨遭毒手,直接没了。
嘴里还叼着半只鸡腿,路沅就被迫背上药箱,前去救人。
“你小子又踹坏我家的门,你得赔,老夫的出诊费很贵的,至少是这个数。”路沅伸出五根手指,沐秋应了一声,看也没看“五坛陈年桃花酿,我知道。”
桃花谷的谷主路沅,医术精湛,外号鬼见愁,被世人尊称为“神医”,位居第二。这位第二神医喜欢云游四方,救人什么的全靠心情,但此人有个鲜为人知的嗜好,爱喝酒。只要带着美酒去找他,往往事半功倍。
“你小子很上道,老夫听说你有一间酒馆,秋月白很是出名……”
“记我账上,要多少都行。”
“那春风醉?”
沐秋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路沅还是不肯走,他只能抓着人的手往外拽“您要多少都行,人命关天,您老就跟我走吧,条件事后可以慢慢谈。”
路沅算是看着沐秋长大的,这小子着急成这样的样子他只见过两回,一回是老夫人病重,第二回就是今天。
路沅:“看来传闻非虚,老夫倒要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妙人能降住这臭小子。”
“路老,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有什么条件咱以后可以慢慢说,咱先走好吗?”饶是沐秋内力深厚,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面前这个头发乱糟糟,嘴角还有一圈油渍的老人家。
路沅终于松了劲力“看在桃花醉和秋月白的分上,老夫就跟你走一趟吧。”
二人火急火燎赶到客栈,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
到了地,沐秋就催着路沅给宋璟把脉看诊,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留给路沅。路沅别有深意地瞧了沐秋一眼,越发笃定这小子已经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了。
待看到宋璟的真容,路沅觉得倒是宋璟亏了,虽然脸被烟熏花了,但从骨相可以看出来,此人是天人之姿。
沐秋知道宋璟爱干净,所以路沅的油手伸出来的一瞬间,一块湿手帕盖了上去“阿璟爱干净,你别拿拿过鸡腿的油手去碰他。”
“你清高,你自己诊。”路沅转身欲走,沐秋拉住他“再加五坛剑南春。”
“老夫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大夫的天职就是救人。”路沅喜滋滋地坐了回去,把手擦得锃亮。
把过脉以后,路沅开了两副药,把单子交给沐秋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这小子就是被烟呛到了,一会就能醒。这种小事你找一个普通大夫就能治,不要有事没事就去踹我家的门,老夫会心痛的。”
听到宋璟没事,沐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就连路沅训他也没还嘴,恭恭敬敬的把他送出门。
“哎?沐家小子,这桑落酒不错,老夫拿走了。”
桑落酒顾名思义用桑落泉水制成,每年产量只有尾指头那么一丁点,而且每年开窑前就已经被达官贵人抢购一空,这坛还是沐秋拜托好友专门给他酿的,打算宋璟生辰时再喝,现在倒是便宜这老头了。
路沅抱着酒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沐秋摇了摇头,随他去了。一坛酒换一人平安,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