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川想成为他自己》枝垂理

3、林乐川与朋友们

　　自那以后过了半个月。林乐川时不时会和荆木柔一起走回学校，在有的没的的闲扯中慢慢了解到荆木柔是个文学少女，家中独女，读的初中实力不强，所以全校只有她一个人进了市重点高中，而且中考成绩比全级第二名高了117分。
　　林乐川和她在街上走的时候常被路人抛来嫉妒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荆木柔的外貌可以用一句话形容：气质完全掩盖了瑕疵的脸白妹子。
　　后来林乐川不出意外地和黄纸滢一起被选入了美术社，荆木柔进的是文学社，黄炜则去了模型社，天天做那种刚飞起来就坠机的飞机。
　　开学时候在课室里见到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叫徐糸，林乐川和她认识的契机那叫一个别致：两个人早读犯困，一起拿着“大砖头”（牛津词典）在一群拿着必修一课本的人中站着读英语。
　　后来好像是因为实在过于优秀两个人一起被英语老师选为了英语科代表，一个收作业，一个催作业。
　　林乐川时常在想：这是某种意义上的中美合拍吗？
　　星期五下午，美术室里。辅导老师因为有事就让社员们自己练习画圆，林乐川和黄纸滢坐到了一起，而且贴得很近。林乐川说不上对画画多有天赋，只能大致地照着黄纸滢教的来模仿，在画纸上画出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再凭感觉一次又一次地画圆。
　　有时候黄纸滢的大腿会不小心蹭到林乐川的腿，尤其是林乐川问黄纸滢什么的时候，黄纸滢就直接把凳子移过来，大腿会直接贴到了林乐川腿上，这让林乐川心跳都加快了，腿上穿来的清凉而滑腻的少女肌肤触感让他有点没办法集中精神。但黄纸滢好像没有感觉到两个人距离太近了，认真地在林乐川的画纸上给他演示。
　　林乐川已经不小了，所以没有因为距离太近而畏畏缩缩，换作初中的时候恐怕就不行了。他注意到黄纸滢画的是向日葵，已经有了雏形了，但还没有上色。一朵朵向日葵饱含生机地开放着，灿烂而明朗，舒张而不张扬。林乐川觉得上完色之后肯定会十分惊艳的。
　　等到黄纸滢坐回去之后，林乐川问她：“你画到这种程度，恐怕花了不少时间来学吧？”黄纸滢笑了一下，在窗外射来夕阳光中显得格外好看：“我以前除了上学就是画画的，其实说不上有多努力。恐怕是因为我太呆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所以就只会画画。”
　　林乐川继续说：“这样感觉很好啊，一直坚持下来，会画画都成了你的一种特点了。”黄纸滢抿嘴笑了一下：“还好还好，我是从画画的习惯里找安全感的，没有想着一定要很厉害。”林乐川对她的这句话很在意。“在习惯中找安全感吗？是在自己所热爱的习惯中找安全感吗？”他这样想着。林乐川一直以来怀疑自己的“存在”，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安全感，就像无法着陆的鸟那样只能飞，不能停。
　　他并非是生活条件上无法获得安全感，但心中对自己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一直忐忑不安。
　　等林乐川回过神来，发现很多人已经走了，眼前依旧是自己那画到四分之三的圆。黄纸滢没有把向日葵上色，而是在继续修改线条，她旁边放着一张用来应付老师的画着一个极完美的圆的画纸。
　　空气好像凝固了，夕阳开始从金黄色变成暗黄色，远处的篮球场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练习投篮（虽然基本不中），盛夏快过去了，周围很暖，前面有一对情侣看起像是初中就在一起了，两人正在各自的画纸上细细地画着什么。
　　林乐川打算陪一下黄纸滢，虽然他原本打算这个钟点回家的，但看到黄纸滢画画的样子后却打算推迟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女有着略显调皮的空气刘海，头发齐肩且直，眼神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画，纤细的手臂时不时随着画笔摆动，略显粉色的嘴唇微张。
　　林乐川在黄纸滢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之后才发现自己看得太入迷了，连忙跟黄纸滢道歉。黄纸滢没有介意，跟林乐川说了很多次“没事的”，尽管脸上已经有了容易察觉的淡淡潮红。“好像没有讨厌的感觉……”黄纸滢这样想着。
　　前面的两个情侣偷偷看了一眼他们，又转过头去贴脸说着什么。林乐川用脚都想得到是被误会成和黄纸滢是一对的了，提出想先回家，黄纸滢倒是比他先开了口：“那个，你能带我出去买点东西吗？我对这里还不熟，怕又迷路了。”黄纸滢上个周末趁不用上课跑出校外闲逛，没想到迷了路，慌慌张张地一路问路才回到了学校，为此林乐川还特地给她买了一张市区地图，还在地图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街上。林乐川和黄纸滢并肩走着，她好像很开心，一路上说个不停，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活泼女生是刚刚在美术教室因为有不认识的男生向她借橡皮擦而脸红、说话结结巴巴的人。林乐川感觉自己有了个妹妹。
　　林乐川觉得今晚会很迟回家，就找黄纸滢要了手机跟老爸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老爸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说了一句“行”就挂断了电话。
　　林乐川面露无奈，知道今晚回家又得解释一下了。初中那会儿自己跟班上的一个女生来往得比较频繁，结果老爸知道之后家长会的时候找那个女生说：林乐川虽然有点呆头呆脑的，但脾气是可以的，希望你跟他好好相处。当时林乐川还跟那个被吓坏了的女生解释了一通才得以收场。
　　林乐川老爸老妈在他们初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不愧是‘常青藤’，四十多岁了和十几岁的时候完全一样。”林乐川叹了口气，没有理旁边“哈？”了一声、歪着头的黄纸滢。
　　陪黄纸滢来到了商场，还没进门就已经感觉到了冷气的侵蚀。这是一座综合型商城，一楼杂七杂八，二楼卖床上用品，三楼依旧杂七杂八，但商场在这里。四楼则是吃饭的地方。
　　黄纸滢在商场里快速买了些麦片，又买了一些面包饼干葡萄干什么的，没了。
　　“嗯？”林乐川站在等待付钱的队伍后看着手里拿的购物篮。“嗯？”黄纸滢复制了他的话。林乐川解释道：“啊没有，一般女生的话不会买很多零食的吗？你买的好像都是充饥用的。”
　　黄纸滢笑了：“我家里的话是不买零食的，而且我觉得那些东西其实不太合我胃口。买这些其实只是怕自己肚子饿找不到想吃的而已。”林乐川心想：这不是为了装特别而说的话，是真的。黄纸滢很特别啊，少见的一种女生。
　　林乐川帮她付了钱后黄纸滢就一直想把钱给回他，但林乐川很直白地表示让可爱女生给钱什么的自己做不来，弄得黄纸滢的脸直红。但最后林乐川还是没拗过黄纸滢，饭钱是黄纸滢借口说上厕所去偷偷付的。
　　把黄纸滢送回学校，经过水柳桥，家家灯火通明，林乐川就这样插着口袋走着，看到有座大楼门前放了一个显眼的宣传广告。细细看了几遍，原来是一个面向中学生征集绘画作品的活动，只要求是油画类型，内容不限，由一家艺术公司举办。奖金最高可去到一万块，但如果要参赛的话就只有两个月时间可以准备。
　　林乐川想起来了黄纸滢，她或许感兴趣。
　　回到家里，手机里是荆木柔发来的信息：下午很早就走了吗？我去美术社那里找了你一下发现没人。
　　一般人会怎么回复？回复“想我了？”？啊不林乐川是不会这样操作的，他回复道：美术社里有蛮多情侣的，我觉得差不多就得走了的，免得当灯泡。
　　荆木柔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然后说：你不是也有吗？我看到你有时候跟一个看上去挺婉约的女生一起走，你女朋友很小家碧玉哦～
　　林乐川觉得再这样聊下去自己就会处于劣势了，直接开大：哪有你好看。我还单身呢。
　　手机那边没有了回复，荆木柔脸红了。
　　见过了很久还没有回复，林乐川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房门外传来了黄炜和李垂萤和老妈说话的声音，没等林乐川给他们开门，李垂萤就带着黄炜冲进来了。
　　“呀呀呀呀呀跟你的彼女（日语，意为女朋友）约会回来啦～感觉怎么样，你那个小女朋友恐怕温柔到不行吧？是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啊？嚯嚯嚯让我看下你脖子上有没有吻痕，我的天啊青春的恋爱浪漫到不行啊～”李垂萤一边发出腐女的声音一边抓着林乐川的脖子检查。黄炜补刀：“可能还开了炮。”林乐川左眉毛抬起来看着黄炜，露出了“你怎么回事小老弟”的表情。
　　林乐川：“那个女的不是我女朋友，黄炜你再乱嚼舌头我就把老干妈原罐倒进你屁股里。”想都想得到是黄炜跟李垂萤乱说了。
　　黄炜菊花一紧。
　　李垂萤：“话说你颜值不丢人啊，怎么还没有女的找你表白？”
　　黄炜自顾自地倒起了林乐川小冰箱里的橙汁：“人家现在天天早上跟一个肤白貌美有气质的女生一起上学，晚上又有清纯可爱的同班女生陪。嗳～哪像我，唯一愿意看我一眼的女生就只有galgame里面的可爱美少女了～”
　　李垂萤一把把黄炜手里的果汁抢过来，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黄炜不帮自己也倒一杯：“你要是有他的脸和头脑你也能有肤白貌美有气质的妹子一起玩！”
　　林乐川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略显无奈地笑了。李垂萤和黄炜是他多年的好朋友和邻居，说是出生入死也不过分，有一次林乐川发烧到了40度，父母都回了老家，也没有办法把哥哥从外地学校叫回来，是黄炜和李垂萤轮流背把林乐川背到医院去的。
　　黄炜和李垂萤从小到大都在互怼，林乐川觉得他们以后恐怕会在一起。
　　“先不说这个，黄炜你的编程写得怎么样了？”林乐川打断了两人的“明撕暗秀”。
　　黄炜萎了：“啊啊啊啊啊别说那个了，简直恶魔，有一个BUG，我找它找了两天，修复之后进入调试模式，然后他妈给我来了个对象无限发出请求的问题。我头都秃了我去！！！”黄炜在暑假时候和林乐川一起研究一个编程，现在是黄炜在单干。
　　林乐川看到李垂萤听得有些茫然了，就转移话题：“对了，今天看到有个活动，是关于征集绘画作品的，你们有没有听过？”
　　黄炜喝完了果汁：“我看到了，奖金可以啊，要是谁画画厉害的参加一下恐怕能发一笔横财。你那个女朋……你那个同学不是美术社的吗？要不去推荐一下？”
　　林乐川：“我也是这样想的，今天我领教了她的功底，恐怕是有些美术老师都比不上了。所以我明天想跟她说说这个事情。”
　　李垂萤：“这么厉害？！你还遇到了一个天才美少女？？”
　　林乐川：“话说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美少女。”
　　黄炜点了点头：“我觉得是美少女。”
　　李垂萤也在旁边附和着点头，眼睛里面充满星星。
　　三人在房间里面扯着些有的没的，黄炜看时间不早了（公会战要开始了），就跟林乐川道别后拉着李垂萤走了。
　　林乐川送他们出门口后想了一下：所以说这两个家伙找我干嘛？
　　星期一。林乐川在水柳桥上遇到了荆木柔，荆木柔看来也是正好路过，见到林乐川后脸上闪过一片红，但很快又散去了。林乐川假装忘了星期五晚上的事跟她问好，她也假装忘了那件事般回应林乐川，两人就这样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学校，沿路享受着别人投来的目光。
　　林乐川是在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跟黄纸滢说了那件事，但黄纸滢一听脸马上就涨红了：“我觉得以我的技术就算参赛也不会获奖的……”林乐川很愿意鼓励她：“怎么会，你可以的，我知道你的技术横扫整个市的学生都可以。来试一下吧，我来帮你做善后，你只要安心画就行了。”
　　黄纸滢迟疑了一下，被劝服了，可能是因为林乐川说会陪她一起：“那我试下吧……失败了你不要笑我啊……”林乐川露出了自己的标准笑容：“怎么会呢，你做画师，我来做后勤，感觉很好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参与进来，但是就是想帮你。”这次换作黄纸滢看林乐川看得出神了，清风浮动着她的齐肩长发。
　　黄炜第三节课下课找了一下林乐川。
　　“我说那个清纯妹子在哪里？那天还没看够呢！”
　　“去找警察问一下，我顺带把你送进去。”
　　“哎呀我看一下又不是偷窥，我们班完全没有妹子可看的，长得好点的都有伴儿了。”
　　林乐川暗示了坐标，黄炜也不笨，匆匆扫了一眼后兴高采烈地说：“还在你位置旁边，你拯救地球了？”
　　“我的眼睛不是鸭蛋，你都有李垂萤了还出来乱来？”
　　“那只母老虎居然一开学就有他们学校的男生跟她示好，我是完全不理解了！还有还有，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乱说话我把老干妈塞你嘴里。走咯。”
　　林乐川看着黄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可能你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