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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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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王此言一出,众人皆停下脚步,几个小公主甚至忍不住用广袖捂脸,闷闷的笑着。
淮南王素来与秦王要好,秦王不可置信地看向淮南王,怒火几乎快要溢出双眸。
秦王妃郑宝琼只管护着肚子,似乎是怕秦王发怒打人,连忙不着痕迹地从秦王身边退了好几步。
淮南王慌忙分辩道:“五哥如何与弟弟开这样的玩笑!我怎会如此说大哥,大哥,弟弟没说这样的话啊!”
秦王捏着拳头上前,阴沉地对着淮南王:“那么依六弟所言,是老五信口雌黄,攀污你了?”
渤海王正义凛然地对秦王抱拳道:“大哥,你知道五弟我最是个温和性子,与兄弟姊妹更是没有相处的不好的。方才,六弟那般说大哥,我实在是气愤!”
此刻皇帝早已回了延庆殿批阅奏折,妃妾与诸王公主们又皆没有资格去管这样的事,是故我不得不走过去主持大局。
众人一边行礼一边让开路来,昀见我过来,两步并一步走来护在我身旁。
昀儿真是关心则乱了,秦王再如何发狂,也绝不敢伤及嫡母,何况还有内监们伺候着呢。
渤海王赵致才八岁,淮南王赵岿更是才七岁。
两人见我来,纷纷委屈上了。
“母后,儿臣没有。”淮南王扁着嘴就要哭。
渤海王亦是可怜地望着我,“母后一向最公道的。”
两子同样真诚的神色,同样不似作伪的眼神。
我不禁有些头疼,抚了抚渤海王,又抚了抚淮南王。
“致儿和岿儿,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我温声道。
淮南王赵岿忙抢白道:“是五哥先和我说……”
话到一半,他忙看向秦王赵彻,犹豫道:“五哥和我说,大哥做了好大只,好大只的乌龟。”
渤海王赵致依旧浩然正气,任谁看着他也不像说假话的人,“大哥,六弟这会子这般说,不过是反过来攀咬我罢了。”
淮南王急道:“什么叫攀咬?分明是五哥你先和我说的!”
秦王脸色阴的如同锅底一般:“然后,你就附和他?是吗!你要说的就是这话?”
淮南王吓得一抖,没出息地往我身后一躲。
我蹙了蹙眉对秦王道:“彻儿,别吓着弟弟。”
秦王紧了紧拳头,沉下一口气,跪下请罪:“儿臣知错,只是儿臣今日实在痛心,还请母后恕罪。”
微叹了叹气,我语重心长地开始“和稀泥”。
“一家子兄弟,纵是言语上冒犯了些,彻儿你身为长兄可以教导幼弟们,却不能威吓他们。家和才能万事兴,何况是天家。你们要记住,兄弟和睦是最为要紧的。”
昀看了看渤海王赵致,渤海王立刻领悟,垂下头对秦王道歉:“大哥,弟弟错了,实不该嚷出来的。弟弟也替六弟道错,恳求大哥宽宥弟弟们罢。”
淮南王瞪着渤海王,想要反驳,却又忍下。
秦王怀疑地看看渤海王,又怀疑地看看淮南王,拳头颤抖个不停。
我瞧见郑宝琼已躲到后头去,便朗声道:“老大媳妇儿,还不快过来宽慰宽慰彻儿。”
郑宝琼脸上又是一僵,强笑道:“是,儿媳这便来了。”
秦王这才察觉郑宝琼躲到后头,又是脸色不善起来。
我环视了众人一眼,庄重道:“好了,都散了罢。今晚之事,皆不许往外头胡诌。”
“儿臣、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口谕。”
静徽先回了晋王府,昀因着明日要上早朝,我便让他暂且宿在撷芳殿从前的居处。
昀应了,道是先送母后回千秋殿,遂亲自抱着昏昏欲睡的珑佶随我而行。
夜已渐深,通往千秋殿的宫道,幽静而轩朗。
随侍的宫女内监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我定定地看着昀儿,他亦目光清蕴地望着我。
“便不怕你父皇疑心么?”
昀丝毫没有被揭穿后的慌张,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随即坦荡道:“母后果真是最了解儿臣的。”
我移开视线,略一垂眸:“母后也是担心你。”
昀含笑望着怀中的珑佶,低声道:“我明白,但我一想到他们曾经怎样羞辱母后,羞辱临安侯,我就做不到忍气吞声。”
接着他又仰起头,目光如炬:“何况儿臣,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之前上京勋贵如何议论临安侯,今后便会如何议论秦王。”
“都有谁参与了此事,可靠么?”虽这样问,我却也心知不过是白问一句,依昀的性子,但凡做了便不会留下把柄。且这样的事,并不会触及皇帝的逆鳞,即使皇帝疑心也无妨。
月光洒在长长的宫道上,衬得昀的面容愈发清隽端贵。
“儿臣没有亲自动手,只不过是提点了旁人几句。况且,若王芫与赵熹真是清者自清,旁人倒也算计不得。”
“我记得,赵熹长了王芫七八岁,按理,这两个人不该有什么交集?”
昀浅笑道:“赵熹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王芫柔媚,恰好投了赵熹的脾性。她未嫁秦王之前,在沉柏寺上香时,便巧遇赵熹,与赵熹一见即合。可恨嫁给秦王之后,她鲜少有机会出府,心痒难耐也是有的。”
我亦失笑:“怎就这般巧?”
昀眉眼间皆是温柔:“事在人为,不巧也巧。”
地上映出我们的影子,月光透过白纱般朦胧的云疏疏洒落,银色的清辉亦添了些许缠绵的意味。
终于还是走完了这条宫道。
昀告了退,带着贴身内监往撷芳殿去。
画黛抱着珑佶,与我一道进了千秋殿正殿。
侍女们轻移莲步,含笑跟着进来,有条不紊地为我与珑佶梳洗沐浴。待漱洗完毕上床时,珑佶忽拉着我的手:“母后,今晚阿佶和母后一起睡好不好?”
当珑佶说这句话时,我恍然想起昀幼年时说过的同样的话,不免怔了一下。
很快回过神来,笑搂着珑佶道:“好。”
今晚在寝殿守夜的,是画榴与芳溪。
珑佶满心依赖地抱着我,小小的身体温暖而绵软。
她轻轻把玩着我的一缕青丝,语气有着难以察觉的怪异:“阿佶想知道,母后最珍爱的人是谁?”
最珍爱的人?
脑海中倏然忆起很久以前,那个一意孤行、满心憧憬的少女。
那个爱哭爱笑的少女曾倾尽她的一切,满心欢喜地、幼稚而单纯地爱慕着自己的郎君。
她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
可是后来,少女渐渐明白了许多,她不会哭,也不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