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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临军对阵(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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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好的纱布不让人看出伤势的严重程度,掩饰变得轻而易举。伤势被楚慕一笔带过,加上她的表情,让人分不清真假。
也许是伤口的疼痛感并未消除,楚慕越发清醒,一个接一个的疑点在她脑海中蹦出。
她问霍左年:“你放了多少的炸药和地雷?”
霍左年摇摇头,“泽城本就储备不足,没有用到以前祁哥说的那样多,基本炸开就可以了。人要是来得及时,还是能救回一半。”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炸出那么壮观的场面呢?
虽然他们是偷袭,但动静那么大,肯定会目标明确地赶过去,应该是来得及的。
楚慕稍作思索,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他们的兵力不足。但这个想法很块就被她自己否定了,简灼攻打城西显然是没带那么多兵,后方不可能不足。饶是如此,城西依旧是惨胜而归。
许承一见楚慕皱眉,问:“出什么事了吗?”
楚慕将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鼻梁处,大拇指轻轻摩擦鼻头——这是她思考时一贯的动作。
“没什么事儿。”楚慕抬头,示意许承一不要慌张,“我只是想改改泽城的部署。”
*
据记载,雪山上有一洞穴,生有奇草,叶片呈锯齿状,根茎为红色,附有灯笼状果实,名作荟雾,可治百病。洞中极寒,毒虫不得入内,于外守之。
天气严寒,风雪将眼睛吹得刺痛,旁边的树枝也十分应景地夸夸作响,步履维艰。祁洌和同行两人的皮肤已经被冻裂,包里带的干粮早已变得硬冰冰的。
他们嘴唇发白,睫毛上已经布满了未能融化的雪粒,脸上分布着不均匀的红;血液似乎已经被冻住了,勒紧缰绳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仍是通红得无法轻易弯曲,极不灵活。
他们已经这样寻了几日,洞穴还是不见踪影。
祁洌正要用早已麻木的双脚踩一踩马镫,马儿不听使唤,突然间轰然倒下。不是被什么绊倒向前一个跟头,而是一瞬间就矮了下去。
马儿倒了下去,连带着将祁洌摔了出去。他双膝跪进雪地里,雪水立马浸过衣物,冰冷的触感再次传到腿部,让他不自主地蜷缩起来。
祁洌朝那边望去,发现马匹已经侧躺在雪地中,不断颤抖着前蹄。而雪地里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些不明物体在雪地里摩擦的声音。
“快躲开!”他一边喊道,一边本能地向后滚去,另外两人也从马匹上跳开,往后面去了。再看向那匹马时,它抽搐的幅度已经开始变小,终于在最后,前脚一蹬,安静地躺在了雪地中没了动静。
漫天大雪很快把它的尸体盖了一半。
祁洌向后连连翻身滚开,空气中充斥着碾压枯枝和雪水的声音。他和另外两人退到了旁边的树里,但还不知道这匹马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马倒下之后,另外两人的马也紧跟着倒下了,还是同样的原因。
祁洌搓搓手,刨开一些积雪,捡出几个石头,爬上身边的一棵树。旁边两人见状,也跟着上树了。
他一掷,石头跟着飞过去,精准地打到马匹前方,石头飞过去的地方,似乎凿出了一个洞来,他稍加思索,又扔了几个石头过去。
无数积雪塌落,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洞穴入口,洞口飘着一些锯齿状的绿色叶片。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似乎是受到了石头的影响,淅淅索索的声音开始频繁起来,摩擦的声音逐渐变大,很快地,出现了很多黑乎乎的小虫,它们爬上马的尸体,不出多时,便将尸体啃了个精光。
三架光溜溜的骨架在雪中还没有展现单薄的机会,就被大雪覆盖了。
三人心里大概有了底,可能是马蹄向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他们的窝。
这阵之后,雪地又变得安静起来。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祁洌身上只剩下些火折子和一把匕首,另外两人身上也没有多的,其余的全跟着马匹埋葬在了雪中。
祁洌考虑着,要不要一把火烧了外面,又怕一下把洞穴给点着了。他四周望了望,空气并不干燥,火势应该不会烧得旺起来,左右思量一下,他还是将火折子点上,朝洞外丢了过去。
丢出火折子的一瞬,他差点觉得把自己半条命给丢出去了——这里的温度太低了,五脏六腑仿佛一直在掉冰渣,让人难以忍受。
小小的火苗随风飘摇,只可怜地晃了几下便熄灭了,它居然是连烧都烧不起来。
“祁哥,我们这儿还有,要不一把丢过去?”
祁洌看着熄灭的火苗直皱眉头,他抓了抓身上带的匕首和火折子,朝那边两人摇头,指了指那三匹马的尸骨,“我借着它们进去,你们就在外面守着,没有确定我死在里面绝对不能靠近。”
“明白。”
要是三个都交代在里面,一切都白搭了。
祁洌点头,估计从这里到尸骨的距离。不知道这些小虫子的覆盖范围,不可冒然下到雪地里,不然就会像那些马一样随时丧命。他踩了踩树上覆盖的冰雪,冰雪随之抖落下来,他紧接着抓住树干,从树上荡过去,刚好可以到最近一匹马的尸骨处——那里已经成了耸出来的一处雪堆。
祁洌平稳落上去,迅速向前面踏去,手上不忘点好火折子,动作干净利落。他很快便接近了洞口,一脚垮了进去,随后将火折子丢在了脚边。
而他刚一脚跨进去,便直接滑倒,洞穴里竟是一个冰面,他一下顺着冰面溜了进去。
祁洌情急之下攀住壁沿,冰冷的雪水透过衣物浸到了皮肤中,瞬间是蚀骨般的痛。
一滑到底,没过多久他便停了下来,周围生长着呈锯齿状叶片的草,无疑,它就是荟雾草了。
“嘶——”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一口。祁洌当即甩开手臂上咬着他的东西——一只虫。
本来还觉寒冷的手臂一下变得火辣辣起来,感觉有无数只虫在啃食,他捞开衣袖,寒气直逼而入,整个左手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所咬之处正在缓慢地蔓延开属于毒虫的紫色。他紧跟着头晕眼花,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这明显是中毒了。
被咬的左臂已经开始发麻不断颤抖,全身也像是被抽取了力气,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要呼吸新鲜空气。豆大的汗从额间接连不断地冒出,顺着脸部的曲线滚落。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拿出手中的匕首,还没对上左臂被咬的地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周围的事物开始摇摇晃晃,锯齿状的叶片仿佛长在了眼前——
没时间了!祁洌使劲一甩头,朝着紫色的地方一刀插了进去。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冰面上,黑得晶莹剔透。
他不去多想,干脆闭上眼睛,右手果断地往上一撬。
血肉撕裂的疼痛让他暂时忘记了头晕脑胀,祁洌闷哼一声,紧跟着将匕首绕到旁边的地方,向外撬开,将刚刚已经变紫的肉全给剜掉。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着血流不止的左臂,人迷迷糊糊的,右手胡乱抓着身边的能抓住的东西,本能地往流血的地方涂抹。
毒性猛烈,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脑袋嗡嗡作响,最后砰的一下,倒在了冰面上。
跟他一起滑下来的火折子早已阵亡,毫不留情地定在原地,只是冷眼旁观。
*
城西。
大雾散去,风雪无影,这几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阿田丧气地躺在隔离区,他躲开晒下来的太阳,只想找个地方昏昏沉沉地睡去——死去也可以。
老妇人轻轻摇了一下他,见他睁眼,便将手上的水给递了过去。“阿田,喝口水吧。”
老妇人姓李,丈夫已经得病死了,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女儿小雨,两人相依为命。她为人亲切又特别照顾人,大家都尊称她一声李夫人。
李夫人身边的小雨拉着她的衣襟,同样看着他,眨眨眼,“田叔叔,喝水。”
“知道了。”阿田本来不想喝,又看到小雨那渴望的眼神,实不忍心,便接过来喝了。李夫人欣慰一笑,便带着小雨去他处了。
待到她走后,另一个陌生男子坐了过来,将他拍醒。
“田哥,想活命吗?”
阿田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把手缩回了袖中,骂道:“哪来的疯子?别打扰我睡觉。”
他依旧是不依不饶,捞起袖子,向阿田展示自己的两只手臂,一只手是由于得病而出现的红斑疤痕,另一只手则是干干净净。他压低声音道:“田哥你看,我右边的手已经康复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阿田有些半信半疑,随后他又摇头道:“你怕不是局部感染吧?神经病,别来烦我。”
这一下说得那人发懵,但他还是很快坚持道:“不是啊田哥,这个病哪会局部感染,你没听那大夫讲?”
阿田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他,他确实不爱听他们讲话,枯燥无味。
见到阿田有些犹豫,他便接着说道:“那天不是城西打仗么,我躲在后面,看到有几个士兵手上也有咱们这样的红斑疤痕,他们就往自己身上涂了些东西,我悄悄捡了点残渣抹在手上——你看,我这只手就好了。”
见阿田不为所动,他又道:“千真万确!田哥你想想,这病来得蹊跷,那个祁将军怎么知道他取的东西就是解药?说不定早就跑路了,留我们一群傻的在这儿等死,所以我们也不用在这儿耗着——”
“行了行了——你爱找谁找谁,我就一等死的——”阿田打断他的话,再次朝他不耐烦地挥手,翻身一躺假装入睡,任他怎么喊也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