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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异类 ...

  •   有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暴力叫冷暴力,勿说冷暴力了,范佳佳最受不了的人有人无视她,不和她讲话。
      尘宸就像是块木头,不,金刚石,能将人击溃,她想要他听自己的话看来是遥遥无期,再有,老班下达的任务分明是跟踪,还美其名曰护送。
      范佳佳摇头又晃脑,整个人相当狂躁,妄想引得新同桌注意。
      “啊......”她只闷声发泄,杜肖这人倒是挺安静,面带微笑,看上去很友好,又不和人讲话。
      她余光打量他,又是弹橡皮屑,又是用脚踹桌子。
      “啧!”啊她真是又烦又无聊!
      哪知对方一片世外桃源,与世无争。杜肖听动静也只是慵懒地腾了一眼看她,而后继续与书本相爱。
      哎嘿,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漠的!
      咦,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似曾相识!又是冷暴力!
      事实上,杜肖并非看不出女生的用意,可是心里有根弦拉着,不让自己去理会无关的事情。
      那什么是有关的呢?
      从他进教室的那一刻,有道与众不同的目光投向自己,时而刺骨,时而隐藏,总感觉秘密被人窥视着一般,去寻找那道目光的时候,不经意间找到了答案。
      四排最后一位,现在离自己的距离不过是一条走道的距离,大概五十公分。
      杜肖翻着书,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自然,却还是控制不住用余光去看那人,明知道对方没在看他。
      这样下去不行,他得转移注意力。
      “我去打水,你要吗?”他忽然语气友好地关照了刚刚被忽略的范佳佳。
      范佳佳一下子被治愈,试问,谁挡得住阳光灿烂的小天使的呼唤呢?
      “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杜肖轻微犹豫,还是笑着答应了。
      这根本也转移不了注意,那道目光似乎如影随形,暂时收起心中的不适,走到门口,他才假装随意问道:“我旁边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他啊,我们班的异类,尘宸。”范佳佳接完自己的水又热心帮他。
      异类么,这样啊.....
      “为什么说他是异类?”
      “因为他自闭。”范佳佳无心之言,却让杜肖怔住。正想问对方要不要去小卖部买根冰棒,注意到他的出神,
      “你怎么了?”
      “没事。”他依然回以微笑。
      范佳佳想努力看出端倪,但实在看不出,压根就没想过杜肖会和尘宸扯上关联。
      尘宸看着两人欢快地进教室,这杜肖脸上怎么能一直挂着笑呢?他不累么?想到这,定住了,这关自己什么事?
      直到放学,范佳佳重新背起重重的壳,跟在尘宸后面,自知罪孽深重,只能以此下策赎罪。
      出校门就撞到了杜肖,“哎,你还没回家吗?”正好对方把她视线给挡住了。
      “你家哪个方向?”他问。
      “哦,和尘......哎哟喂,我车好像赶不上了,先走了哈!”范佳佳还嘴上一个急刹车,她和尘宸同方向的,这说出来可不就不打自招了么。
      杜肖看着女生往尘宸走的方向跑走,原来在跟踪啊,有意思。
      范佳佳追到尘宸的身影才松口气,这怕不是是特工行动吧。
      这一天到晚的,也没瞧见那自闭儿出啥事啊,大不了就是回家被他爸揍一顿吧,上次的同情心早喂了狗,哎,自己就是同情心这么泛滥一人。还是跟到底吧,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隐情。
      这次她的算盘可没打错,事情没这么简单。
      在尘宸一如昨日的拖拉以后,他刚到酒吧门口就被冲出来的男人给拎进去了,也听不到遭到打骂的叫唤声。

      范佳佳偷偷从门帘缝看,果不其然,他爸撵着他脑袋狠狠打了两个耳光,这时的网吧基本没人,她吓到了,止不住颤抖。
      眼前场景被门帘撕成好几瓣,那巴掌又像是打在自己身上,这是真的。
      挨了两大耳光的尘宸却若无其事地捡起书包,才走一步,男人又狠心踢了一脚。
      男人无意看了一眼门外,恰恰与门帘外的范佳佳对视了一眼。
      “谁?”他凶狠地喊。

      范佳佳落荒而逃,尘宸怎么会有个这么可怕的爸爸!
      尘宸感觉这一天格外漫长,小心地给自己上药,他不想留下任何伤口,那只会提醒自己身处地狱,提醒自己现在依旧是被人嗤之以鼻的米虫。
      吴昌义骂骂咧咧上楼了,听见声音,他赶忙把东西收起来,可还是被他看见了。
      “跟你妈一样贱,才轻轻两巴掌就在那儿擦药擦药,打不死你!”他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察觉到尘宸的视线,又开骂:“瞅屁吧,没看见老子在找东西吗?”
      他永远是想骂就骂,不问逻辑。
      见他拿了两个红本本就出去了,不遮不掩,尘宸知道这不是结婚证就是离婚证,其实是什么也无所谓了。
      吴昌义老说自己老婆不爱回家,自己却几乎也在外面浪,晚上不归家,白天守着酒吧睡大觉,久而久之,这个房间就变成了尘宸一人的了。
      大概是深夜了,有人敲窗户,他爬起来,见到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轻车熟路地爬进来。
      “醒了?”她说,“你爸忘记给我留门了。”
      “怎么现在回来?”尘宸讲话没有一点温度,却是真的想问。
      一个月没见过他妈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风骚,这样形容不是很好,但他也找不出其他词了。
      女人靠近时有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儿,他挡住了她想要摸自己头的手。他妈也没介意,似讪讪说:“这不好久没见我儿子了嘛,想你了,和妈出去吃夜宵吗?”
      这算哪门子的妈?他心里冷笑,拒绝道:“不。”
      “也是,很晚了,儿子在长身体的时候了,要注意休息。”她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这才是她回来的真正目的。
      “是离婚证吗?还是结婚证?”他意指明了,直看着他妈脸上的笑冷冻僵硬。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心下一个不好,猜到肯定是吴昌义提前动了手脚。“告诉妈妈,你爸是不是把结婚证拿走了?”
      好他个吴昌义,竟然使出这么卑劣手段。
      “意思是还没离婚?不对,是即将要离了,对吧?”尘宸觉得好笑。
      “你......”她注视这个一脸冷漠的儿子想,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从未生过这个小孩的想法呢?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讽刺地笑,“所以不必瞒着我,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不是么?”
      他不是被父母丢弃的小孩,这次,是他主动放弃他们。
      “因为我是未成年,所以你们还是有义务抚养我。至于跟谁,就随你们便吧!”反正他不仅放弃了这两个人,连带他自己也没给希望。
      他重新把自己塞进了被窝,“别找了,走吧。”伸手把灯给关了。随着床头灯的关闭,这个女人的确有了失去感。
      都不在身边才最好,这样就只剩黑暗陪伴自己,一点都不孤单。
      一早醒来,尘宸才觉脸有些肿,所以戴了个口罩去上学。
      老班出乎意料地关心他,在课堂上指名说:“尘宸同学是感冒了吗?”
      他似乎在期待着尘宸的回答,见小孩终于点了点头才作罢,“即便现在是夏天,大家也要注意别感冒生病哈!”
      范佳佳视线跨过杜肖去看尘宸,怀疑的神色惹得杜肖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一个激灵,以为对方在向自己打听机密。
      “没啊,我就觉得他那口罩好看,不知道在哪儿买的哈哈哈。”杜肖若有其事地也看了一眼,说:“这样啊,是挺好看的。”
      下课后,范佳佳又被老班叫到办公室去了,小弟们叫苦连天,聚在洗手间瞎聊,“这些天佳大神龙见首不见尾,还让我们放学别和她一起。”
      小瘦:“估计还是那件事呗,反正我们不要管。”说罢就看到身后的杜肖,他笑容无辜,可明明就是偷听了。
      “你们在说什么?”杜肖友好地问。
      作为佳大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认可的同桌,小弟们不敢造次。
      “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只是我们佳大惹上了点麻烦。”小胖口无遮拦,说完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以和我说说吗?她毕竟是我同桌,有什么麻烦我也可以帮她。”他说得真挚,成功地攻入阵营内部。
      尘宸走到洗手间时,人就散了,杜肖是最后离开的,只见他似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扯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
      尘宸有几分莫名其妙,真会有人时刻都这么快乐吗?也能对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好吗?
      他摘下一边的口罩,按按自己右边的脸,似乎肿得比左边厉害,或许是因为吴昌义是左撇子吧,想到这儿,竟觉得有点好笑,他自娱自乐的方式不过如此。
      正当他放下手时,镜子里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是那个新同学。
      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戴上口罩,狐疑地看着身后的人。
      “疼吗?”那个人居然这样问自己,可他们压根不算认识。
      见尘宸不回答,他只好走近,“你好,我叫杜肖。”
      知道他是杜肖,奇怪的名字,奇怪的笑脸,就连说话也奇怪。尘宸不愿理他,转身就走,却被其拦住。
      “等等,别走,你拿着这个。”杜肖塞给他一个什么东西,没直接塞他手里,倒是塞他兜里了,夏季校裤薄得很。
      这人......
      “什么?”尘宸从兜里掏出一支消肿药,他有点生气。“用不着。”说罢还了回去。
      回到教室,刚刚校裤口袋里侧的感觉不断放大,那个人真的很奇怪。
      杜肖紧跟他后面进来的时候,范佳佳已经回来了。
      老班又交代她事项,对尘宸左一个担心,右一个担心,就不担心她弱小的心灵再这样下去会有伤疤吗?
      尘宸肯定是脸肿了才会带口罩,她有点不乐意告诉老班,他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今天再过去,要是被抓到就死路一条。
      可尘宸受到家暴的事情如果不说出来,事情会不会更加严重呢?
      范佳佳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偏偏又让她一人承担了这个秘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杜肖的打量,范佳佳一个激灵,好像做贼被人抓住似的。
      杜肖脸上一直挂着笑,但是范佳佳心里却有点害怕,这人好像能洞穿别人。
      “尘宸他,日子好像不好过啊!”范佳佳正假装低头看书,听到杜肖这样说。
      范佳佳强迫自己不去理他,说了一句话就会有第二句话,跟俄罗斯套娃没两样。
      杜肖手里转着一支笔,他的手又长又细,手里优雅地转笔,面上衔着骗人的微笑,是病娇的冷白皮让他看上去单纯无辜。
      谁知道杜肖真就在范佳佳旁边一句两句说了起来,“以前我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那时候他在学校天天都很孤单,只有我一个人会陪他玩,但是每次他都不让我去他家玩,后来有一次我跟踪他回家,才发现……”杜肖故意在此停顿,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视着范佳佳的神情,在别人看来,只是同桌之间在讲些什么闲话,殊不知他们各怀鬼胎。
      范佳佳打了个颤,想要离开又想听到杜肖后面的话。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她听到杜肖这样问她。
      “我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得到。”
      范佳佳突然笑了,“搞笑,我怎么会猜得到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要生气?”杜肖又是用那种无辜的表情和语气问她,范佳佳紧张得咽了口水,又听他说:“还是说你也有这样一个朋友?”
      范佳佳惊讶地看着他,杜肖继续说:“我跟踪我朋友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遭受了家暴,难怪每次他大伤小伤不断,我还以为他只是贪玩多受了点伤。”
      “可是我后来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一点反应,甚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这样,后来小学毕业,初中他就没上了。”
      范佳佳听到这儿,才发现自己一直扣着自己的指甲,觉着有一点痛。
      杜肖轻轻说:“因为他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范佳佳才猛地被吓到站起来,惊骇地张着嘴。
      “人总有一死的,如果没人知道,也是一种悲哀吧,就像我那个朋友,死了一个暑假才让人知道。”
      杜肖长得很乖巧,看上去也瘦小一个,范佳佳却没法把说出这些话的人看做是一个初一的小男生。
      范佳佳没法置信,他竟对待自己朋友的生死如此置之事外,她奇怪地看着他:“你确定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杜肖:“嗯哼。”
      他淡漠的样子加重了范佳佳的心理负担,感觉他是知道什么才特意给她讲这个故事,不论是真的也好,编的也好。
      范佳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就是尘宸这个自闭儿被他爸打死!
      范佳佳赶紧往后看,看到尘宸还是一脸与世隔绝地坐在最后一排。
      她又回过头来,发现杜肖还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这时恰好上课了,她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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