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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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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不迭放下饼,彦梓七慌张起身,被长长的衣摆绊住。
解司羽一头冷汗地揽住她,低声斥责:“慢点,娘又不吃人。”
沈婉:……
“别胡说。”
在环至腰侧的手背拍了一下待他松开,彦梓七站稳后,匀了呼吸,伏身见礼:“儿媳彦长玉,拜见母亲。”
听她这么自称,沈婉楞了楞,抬眼去瞧儿子——挤眉弄眼地,示意她,装傻?
“嗯,嗯,起来吧。”伸手虚扶,沈婉思忖着自己来的目的,是不是来的不合时宜,要不下回再说?
犹豫的目光落在复又揽上儿媳腰间的手,她怎么不知道儿子还有如此迫不及待的一面?
岂止迫不及待,更是生怕她又摔了。料定她不敢当着婆母的面发作,解司羽大胆且厚着脸皮,搂了紧些。
且还关切地提醒彦梓七:“娘子胆小,嫁入侯府后又碰巧我忙于公务,一连数日未归。方才还在与我说拖到现在未给父亲母亲敬茶,她很不安。”
“商量着,等我梳洗换衣后,准备过会去给父亲母亲跟前敬茶。”
沈婉张了张嘴,瞧着他面不红气不喘地瞎掰,眼角微微抽搐。
还有放弃挣扎的彦梓七,挂在浅浅的笑意,心里却是默默无语。
睁眼说瞎话,他,不心虚吗?——两个女人心思各异,在这一时想法却一致相同。
“你们父亲一早就出门了,约莫和你前后脚没遇上,敬茶等他回来吧。”无奈亲生的,沈婉闷声咽下,顺便提起了此来目的,“儿媳,云家二姑娘的事你给想个法子吧。”话是对着彦梓七说的。
当着儿子的面,沈婉不藏不掩,直言不讳:“你们新婚燕尔,我也不想说晦气的话。但是,宁南侯府规矩,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差不多提过,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你们告诉我,该咋办吧?”
解家男子不得纳妾,娶解家女子者不得纳妾。解家男子若要纳妾,需与正妻和离。娶解家女子者,亦然。
这,该怎么办?彦梓七去看解司羽,对上“想清楚再说”的眼神。
似乎不好办。轻咬下唇,彦梓七思量着开口:“我去赶她走?”说出来,觉得怪怪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也太草率了。但瞧着婆母轻快地起身,彦梓七知,后悔已是来不及。
得了满意的答案,沈婉也知趣地不多留:“你们继续,嗯,用早膳。”说着,高兴地抬脚就要走。
“娘,我们过会要出府,晚膳不用了。”
扭头瞅了瞅儿子,敬茶果然是他胡说的,沈婉哼了声:“随你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闲院。
待听得小鹊恭送声响起,彦梓七装不下去了。
“真要赶云二姑娘走?”
“是你答应娘的。”解司羽耸肩,调头往湢室去。
“不是,你待会,”拽住他的胳膊,彦梓七认真地问道,“要不再等等,闲着聊聊也成,万一觉得不错呢?”她见过那个老往松闲院门口溜达的姑娘,很美的一人。
眼眸闪了闪,“我不闲,还很忙。”
她心里没他,他可以假装不在意,但把他往别的女人那推,请恕他无法顺她的意。
“世子,我说真的。”
“娘子,我也说真的。”
……
彦梓七试着再次游说:“云二姑娘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不是真夫妻,你不用觉得我有顾虑。”
他倒是想做真夫妻,也要她肯啊。那种感觉不期然又回来,他瞥了一眼抿成直线的唇。
“我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你不顾虑顾虑我?”
“可是云二姑娘……”
她为什么不说说彦七姑娘她自己?冷哼着打断,“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别人,你管得着吗?”又嫌不够,干脆再了当些,“管好你自己,管好你心里那个男人,少来管别的男人,我不是你男人。”
噎得她一口气梗住,气得她干脆闭嘴扭头脱衣服。
他赢了,赢得把自己也堵得不行,酸得要命。
“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还嫌酸得不够,又主动给自己添一碗醋,“我认得吗?也是桑城人士?为官还是经商?”
对上一脸戏谑,彦梓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向你提亲了吗?”一转念,如果已经提亲了她还敢嫁过来?果然她眼神愈发不善,解司羽忙改口,“是你不想嫁?”
“关你屁事。”
这一回,伴随白眼的还有没好气地……粗话。
解司羽稀奇地瞧她,瞧着瞧着不由笑了:“彦梓七,注意斯文。”
……
斯不斯文的,彦梓七懒得与他争论,之后任解司羽再如何挑衅,她也未再搭理过他。
一顿相对无言的午膳后,俩人出了府。
马车才行驶,彦梓七就问他:“世子跟去做什么?”
他不答,反说:“名字和夫君,挑个你喜欢的?”
一个都不喜欢。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世子喜欢哪一个?”
惬意地靠上软枕,修长的手指叩着膝头,“主要在你,”视而不见嘴角的假笑,解司羽一本正经地回她,“或者,各叫一遍来听听?”
笑容未变,就连气息也稳得很。
“只要世子喜欢。”
解司羽抬眸望来。
秀眉微颦,红唇轻抿,她笑眼盈盈:“夫君。”
“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应下,解司羽应完立刻感觉不妙。
“夫君,夫君,夫君,”一连三声,声声温柔,突然眼神倏变,她语带轻佻,“世子喜欢听,就是叫个十七、八遍的,于我也就当温习了。”
“反正,我男人也喜欢听我,嗯,这么唤他。”看她不膈应死他。
那声“嗯”如夜莺啼转,个中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解司羽一梗,怨怼地瞅她,然后扭向了窗外……
熟悉的街景飞驰向后,估算还有不久就能见到彦长玉。解司羽决定先让步,“一会你不要与她起冲突,若是她不愿去镇抚司也不用强求。”一边叮嘱,一边拿出一把匕首,“有暗卫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免得伤了自己。”
她没接,“你不去?”那还跟了一路?
“不去。”他还要赶回司所。今晚彦长玉来或不来,都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忽然想起她的话,瞥了眼垂下的帘子,“为何你觉得留着许浩林有用?”
他压低了声音,源于在外的警觉。
彦梓七凑近了些,几乎是贴在他耳侧:“我留他和你杀他的原因,是一样的。”
他默了默,神色复杂。须臾,低沉的笑声在马车内响起,渐渐放肆。
马车在一条无名小巷口停下。
解司羽未下车,轻轻说了声:“万事小心。”
彦梓七点了点头,在五月搀扶下下了马车。
此次前来,她没有把小鹊带上。一个是担心彦长玉防着,二来她也不是光明正大从宁南侯府出来,走的是后门,一人方便行事。
显然解司羽也考虑到她的身份,倒没多费口舌,但她只身前来,他仍有些担心。可是,下了马车,她没再回头看他一眼,径直步入小巷。
解司羽微微一哂,便不再多言,马车随之往北镇抚司去。
另一边,彦梓七目的明确地往巷子深处走,直到在最后一间斜檐小屋前停住。
屈指叩门。
“谁?”里头是一粗哑的询问。
“彦梓七。”
门那侧安静了会,没多时,门吱嘎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张苍老的女人的脸,“我不认识你,找错门了。”说着就要关上。
“许浩林今晚会被处死,你说,如果我愿意交出账本,锦衣卫会不会留他一命呢?”
吱嘎,门迅速打开,老妇人佝偻着身躯:“姑娘,请进来说话。”
仿佛早有预料,彦梓七站在原地,视线越过她看向昏暗的屋里,身形未动。
面无表情继续道:“亥时,北镇抚司,解大人要见你。”话带到,她转身想走,被抓住了小臂——
“不能交出账本。”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狰狞,“彦梓七,你要害死整个彦府吗?”粗哑的嗓音被彦长玉的声音取代。
瞥了眼抓住自己的那只白嫩的手,彦梓七神情冷淡:“到底谁想害彦府?你以为解大人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彦长玉是偷偷地回城,平时非必要也很少出门。关于许浩林被抓的消息,解司羽是故意放出去的。所以,彦长玉在知道许浩林被锦衣卫抓后,还以为是因为解司羽假公济私,想从他口中得到她的消息。
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蠢。彦梓七转身看着她,亦或者,就跟这拙劣的易容术一样,自信过头。
“许浩林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的探子。”瞧着猛然张大的眼睛,彦梓七在她提问前先一步打断,“他窃得的只是小部分账本,你以为他拿着烫手山芋会安分守己?锦衣卫不是傻子。”
即使彦梓七说得轻描淡写,彦长玉却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彦府的账本除了父亲彦规,就只有彦梓七清楚。彦长玉也是在账本被盗那晚,在书房的门口偷听到父亲冲彦梓七大发雷霆,才知道失窃的是秘密账本。
但是,是谁偷了账本,她是一点也不知情。
也幸得她真的无辜,父亲察觉她偷听,只是训斥了几句。可彦梓七,得到的是迁怒和一顿皮开肉绽的鞭挞。
小巷幽深寂静,只有秋风渐起。
“原来,是他偷了账本……可是为何,他还要……”
厚重的粉遮掩了苍白,彦长玉不敢相信,抓住她的手无力垂下。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彦梓七接着她的话:“助你逃婚的时候,我想,他是真的为了你。”
窃取账本是为了任务和钱财,帮她逃婚时才决定的叛变。许浩林不是个好探子,但还算是男人。只是没想到,自己的选择会把自己推到如此地步。
一步错,步步错。
“为了我?”突然的尖锐划破寂静,彦长玉怒目相向,“为了我,他就不该怂恿我逃婚,不该带我走。为了我?为了我,他就该去死。”
“是他,是许浩林,他骗我。他说宁南侯府不是真要这门亲事,只是想要彦府的银子。”
原来,许浩林是这么怂恿她的啊。彦梓七顿时了然,面上不显也不作声。
突然,彦长玉扑上来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彦梓七,你也别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也很想嫁高门贵族。”
眼尾上挑,这是要冲她来了?
“现在你得偿所愿了?高兴了?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你说啊!”
因为真相也因为愤怒,彦长玉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肉来。可是,彦梓七只是淡淡一笑。
“是,我很高兴。所以我决定,这个位子不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