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纸飞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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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
林沙背靠着白色的墙壁坐在窗台上，手上的英语书角都被她揉成一团。她闭着眼睛背着不知道读过多少遍的英语课文。
烦人，这一句就是背不来。
要是按照平常，林沙背不来就背不来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读书再重要，也比不上梦中那三分虚幻七分朦胧。
可是今天，都已经过了零点，林沙还是稳稳当当坐在窗台上，眼皮子都要撑不住地往下掉，屁股却没有挪动一分，依旧气定神闲地背书。
外面的世界早就是漆黑一片，星星都没有几颗，树叶都是静悄悄的，风也没有。头顶的灯管照在林沙的脸上，她看了一眼窗外，心里面的烦躁又多了一分。
隔壁那栋楼的窗户还是亮着的，明晃晃的，在林沙看来简直是比太阳还要亮。
这人是神仙转世都不用睡觉的吗。林沙看着外面唯一亮着灯的窗户底下安静读书的人，心中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这是林沙挑战的第三天了，依旧以失败告终。
三天前的晚上，林沙照旧在房间里面做作业。作业很多，林沙一直做到了深夜才把最后一门物理解决掉。她欣慰地把作业收进书包，张开手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林沙很享受这个时刻，她顺利完成了作业并且把难题一一攻克。她已经能想象出明天去学校的时候那种轻松的心情和同学羡慕的目光。
林沙难得的还没有困意，她爬上窗台，想要把窗户打开吹吹夜风。
才拉开窗帘，她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那栋她从来没有关注的楼层。隔壁的小区，在大概六楼的位置，正对着她的那个窗户还点着台灯。窗户下的书桌上的人还低着头学习着，隔着老远林沙都能感受到他的刻苦。
林沙自认为自己很刻苦了，做作业到十二点，她没想到，就在她的附近，居然有人比她还要刻苦，林沙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她的挑战欲被勾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尽管她完全不认识隔壁那栋楼亮着灯的那位就读哪里，是男是女，年纪几何。
林沙想要证明，她可以比亮灯的那位学得更晚。
挑战在第二天正式拉开帷幕。林沙兴致勃勃，胸有成竹，在开始做作业之前，她还提前买了一包大白兔，两包魔法士和一瓶大瓶的旺仔。
对于熬夜做作业这件事，林沙坚信自己是无敌的。
第一晚，林沙做作业到深夜一点，亮灯那位岿然不动。
第二晚，林沙做作业到凌晨两点，亮灯那位还是岿然不动，气定神闲。
第三晚，也就是今晚，还没有到十二点，林沙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林沙感觉头上的火气都可以开篝火晚会了，她每隔五分钟就会凑到窗户边上看一眼隔壁的灯有没有关，那亮着的灯就像一根又细又长的尖刺，扎着她的心。
但是那人就和被钉住了一样，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林沙完全没有读书的心思了，她索性坐在窗台上，眼睛贴在玻璃窗户上，扭曲着脸想要努力看清楚对方的脸。
让她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挑战她的底线。
虽然只隔了一个围墙，但是晚上实在是太黑了，夜色中林沙只能看到对方一张模糊的脸，隐约能够辨认出是一个男生。
这个时候林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把家里唯一的望远镜给弄坏了，不然，她马上就可以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住在附近的初中生和高中生并不是很多，要是能看到他的脸，林沙说不定就能在小区楼下碰到他，然后再给他一个白眼。
凌晨一点，林沙顶着黑眼圈恶狠狠地爬上了床。
第二天林沙迟到了。
这是高中三年来，林沙第一次迟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她脸也没洗牙也没有刷，顶着一头鸡窝窝似的头发飞奔过去上课，路上还把一个白衬衣帅哥的豆浆撞到了。好不容易跑到教室，打开门就和班主任打了个照面，林沙的脸因为羞愧和跑步红成了猴屁股。
猴屁股是林沙同桌告诉她的，说她进门的时候像是山顶洞人。
林沙把这一切都怪在了亮灯男的头上，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和他比谁睡得晚，她也不至于迟到，更不至于出糗。
如果可以，林沙真的想要把亮灯男抓过来打一顿，文明一点的话，骂一顿也是好的。她心中的气都可以飞热气球了，压都压不下去。
又是一个不服输的夜晚，林沙咬着笔盖，在上面留下很深的牙印。
数学试卷摊开在书桌上，林沙晃着笔，半天没有做一个题。她回想着白天的种种和最近的遭遇，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如果不做点什么，她今晚是没有办法睡觉了。
林沙把试卷推到一边，从书柜里拿出一张A4纸，翘着二郎腿开始叠飞机。
她从小手残，只有脑子好用，手工唯一会叠的，就只有着纸飞机。
林沙在叠好的飞机两侧机翼上用记号笔写下自己的愤怒，为了强调感情，她还在最后特地加了三个感叹号。
林沙想要把这个飞机飞到对面那个亮灯男的窗户去。为了保证飞机不会轻易被风吹跑，林沙把她的橡皮切成四块，绑在了飞机上。
打开窗户，林沙恶狠狠地将飞机抛了出去，然后飞速关上窗户和窗帘，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林沙的不幸还在持续，她忘记写作业了。昨天叠完飞机后太得意忘形，作业一个字都没有动，可是其中有一张卷子，今天是要讲的。
林沙再次没有刷牙洗脸，拖着书包飞奔去学校补作业。
同桌看着蓬头垢面的林沙，嘲笑她：林沙，你最近是在玩Cosplay吗，昨天cos山顶洞人，今天cos刘欢，你别说，还都挺像的。周围听到的同学都哈哈笑起来。
林欢毫不犹豫地把物理书甩在了同桌的脸上，堵住了同桌的嘴。
你最近怎么了，半夜做贼去了，黑眼圈这么重。后桌下课后问林沙。
别提了，烦。林沙揉揉自己飘逸的头发，打算去厕所洗个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林沙最近都昏昏沉沉的，一路撞着别人的肩膀，一路在道歉，就这么说着一路的对不起走向厕所方向。
眼看着拐个弯就到厕所了，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林沙头晕得很，抬头缓半天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小心点看着路，同学。林沙听到对方提醒她，握着她的手默不作声地放开，林沙回头只看得见对方高高的背影。
好帅啊，林沙一秒花痴。
低头林沙才看见前方五厘米处的消防箱，要是刚才没有刚才那个人拉着她，她肯定就会撞上去了。
真是个好人，还那么帅。林沙感叹，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真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林沙上完厕所回到教室问后桌知不知道学校比较有名的帅哥。
后桌很是激动地把校服袖子的手机掏出来，拉着林沙钻到桌子底下给她看她的秘密相册，里面清一色的都是穿着和她们一样校服的帅哥。
林沙本来是拒绝钻到桌子底下的，但是美色当前，她毫不犹豫地动摇了。她一直是对帅哥不感冒的，但是最近觉睡少了，脑子可能有点短路，导致她也想当一个纯粹的肤浅的人。
后桌的相册可谓是百家争鸣，什么风格的都有，证件照，侧脸照，背影照。
林沙看半天也没有看到想看的那一个。
你有没有漏掉的？林沙问后桌。
漏掉的？后桌一愣，随即有点惊讶，她张大嘴巴问林沙，这么多还不够？
我们学校还有什么绝世帅哥你没有拍到的吗？林沙小心问。
林沙你们俩干什么呢钻在桌子底下，学地鼠打地洞呢，商量什么也让我们听听。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林沙和后桌都吓得一怔，后桌十分熟练地把手机塞回到校服袖子。
林沙起身的时候一时匆忙，头还撞到了桌子角，把后桌的半个桌子都顶起来了，桌子上的书哗哗往下倒。
全班爆发出猪叫，包括班主任。
林沙又当了一次猴屁股。
我们...我们在修桌子脚。林沙揉着已经被撞出一个包的额头，真的好痛。
以往最后一节晚自习林沙会回家做作业，她更喜欢一个人的环境，但是今天，她决定在学校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
只要想到回家就会看到那张快要亮瞎她的眼的灯，她的拳头就忍不住捏紧。
虽然不太习惯在教室上晚自习，林沙却觉得比在家里时的心情好多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自习了，林沙拿出数学卷子，直奔最后一题。差不多做完就可以回家了，完美。
才刚把题目看完，教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林沙，语文老师叫你去分卷子。林沙看到下午才见到的帅哥推开教室门，通知完就关上门走了，完全没有往林沙的方向看。
林沙是语文课代表，前几天刚考完试，课代表是要到年级办公室去分卷子的。
林沙丢下她的数学题跑了出去。
林沙想着要去追帅哥，她推开后门拐着弯就想跑，还没跑起来就听后身后有人唤住她。
不用跑，不急。
原来没走啊，林沙回头就看见帅哥靠在走廊的栏杆等他，看见她出来了才走过来。走廊的灯一半照着林沙，一半照着帅哥。
林沙面色平静，心里却不停打鼓，唱起了山路十八弯。
我以前没见过你啊，你也是课代表吗？林沙问他。
新上任的课代表。帅哥回答，他的校服拉链一直拉到头，后领子全都竖着，校服被他硬生生地穿出了风衣的感觉。林沙默默地把自己撸得老高的校服袖口放下去，左手捏着拉链头，想要把校服拉起来。
以前她觉得把校服都拉上的人都是傻子，这年头谁穿校服还跟上世纪一样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老土。
现在，林沙觉得自己更像个老土的傻子。她下半身还穿着一条五分的牛仔裤，她的校服是大一码的，配上她的五分裤，她看起来要多挫有多挫。
她觉得自己像个二流子，蠢的那种。要是知道今天可以见到帅哥，她绝对不会图凉快穿成这样。
对了，林沙还穿着一双黑色男款沙滩魔术贴凉鞋，最狂野的那个款式的。
在年级办公室的半个小时，林沙一直找机会偷偷看帅哥。办公室的老师好多都认识他，和他打招呼，询问他最近的成绩，他一一作答，很有礼貌地微笑。
真是见了鬼怎么到现在才知道学校有这么号人物，还是和她同一个年纪的，说不定还是同一栋楼层的。
都怪她平时太爱学习了，林沙懊恼。要是她和后桌一样的话，早就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了。
林沙脸皮厚归厚，但那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林沙尽管心中小心思堆满，面上还是要保持冷静，处事不惊。分完卷子林沙头都没回就抱着一大摞卷子想要回教室。
林沙你一个人搬这么多搬得动吗，要不叫明敛帮你一把。语文老师看着林沙的小胳膊小腿，有些担心。
没事的老师，我力气大，这点不在话下。为了证明自己力气真的很大，林沙单手托着堆到下巴的试卷，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转身还笑着和语文老师说了一句再见。
门关上的瞬间林沙感觉手胳膊都要断了。她力气大个葫芦娃，拿书拿久了手都会觉得脱力，这么多书，差点要了她的命。
但是怎么能在帅哥面前暴露她的缺点呢，她做不到。
今天依旧是不幸运的一天，林沙收获了额头上的一个大包加上左手无力。
林沙晚上干脆就坐在窗台上垫着膝盖写作业，她就看着斜对面亮着的灯写，写得咬牙切齿的。
十二点准点时候，林沙叠了一个飞机，加上字打开窗户抛向亮灯的位置后才安心睡去。
她也不知道那飞机是不是真的可以飞到那个讨人厌的不睡觉的家伙那里去，可是管他呢，她也不看，就当都飞过去了。
虽然在学习时间上她比不过人家，可是在气势上，她不能输。
林沙的学习轨道又回归正常，第二天她没有迟到没有漏作业，也没有磕到头，而且，她又见到那个帅哥了。
早上她喝着牛奶出小区门，一眼就看到包子铺前的帅哥，他今天没有穿拉链的校服外套，而是换上了学校的白色制服短袖，在一片浑浊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帅哥也吃包子啊，林沙感叹，有点遗憾，她以为帅哥早上应该都是吃三明治喝牛奶的。她吃包子总是会把里面的汁弄到校服上，搞得自己一身的包子味，每次都狼狈至极，所以她很少吃包子。
林沙刻意放慢脚步，想要看看能不能跟在帅哥后面瞻仰一下帅哥吃包子的伟大时刻。
帅哥很快等到了自己的包子，但是他没有立刻吃，而是进了隔壁的豆浆店。
可惜了，林沙把喝完的牛奶盒丢进垃圾桶。走到学校林沙还在想着帅哥吃包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学习还是很重要的，林沙进了教室就把帅哥抛在脑后，专心搞学习。
林沙看起来蠢蠢的，做起题来却是十分灵活认真，脑子格外好使。放学铃响，大家都出去了，林沙还趴在桌子上做题。
真难啊，林沙抓着头看着最后一个选择题，把笔头咬成一朵花。
选B，旁边有人提醒她。
林沙生平，最痛恨在她没有做出来题之前告诉她答案的人，她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搅她。
放你葫芦娃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沙转头就看到一张帅脸。
歌真好听啊...林沙尴尬地笑，我是说，葫芦娃的歌真好听，我以前还挺爱听的。
是吗，帅哥有些疑惑，你口味还真特别。
还...还好。林沙想着被自己揉得翘上天的刘海，赶紧抬手半撑着脸，侧着身子问帅哥有什么事情。
帅哥一看就是很正统的好学生，林沙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才来找她。
王老师说下午让班长去办公室开会，有事情要讲，你转告你们班长。帅哥的声音也好好听。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林沙撑着刘海不敢动。
嗯。帅哥轻点头，他的衬衣领子开了两个扣子，从林沙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一点锁骨，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都下课了。帅哥临走前还关心林沙一句，林沙感动不已。
帅哥不但帅，人也好好的。
一共只和帅哥见了不到五面，林沙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她对帅哥的喜欢就像对亮灯男的讨厌一样，来得突然但又深刻而又坚决。
林沙花了三天知道了帅哥的班级和名字，然后每天腾出课间操十分钟偷偷在楼下超市坐着看教学楼上的帅哥。
帅哥每天课间操都会靠在他教室走廊看着远处的操场，一看就是十几分钟。
帅哥叫明敛，姓李。明敛，明敛。名字也很好听，原来当初在办公室语文老师是想叫他帮她搬卷子，早知道她就答应了的。
明敛，林沙在心里面这样叫他。
不知道别人的暗恋是什么样子的，林沙的暗恋像是羽毛挠着她的手掌心，柔软、脆弱、抓不住、风大一点都怕羽毛会飘走，但是很幸福。
林沙没有想过告白，早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何况她现在还太小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把握可以处理好感情和学习。
简简单单的暗恋，就很好了。
白天林沙对明敛的喜欢有多强烈，晚上林沙的飞机就叠得多有劲。
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亮灯男了，人家有毅力睡得晚，她实在也是犯不着。想起之前她说过的那些粗鲁的话，林沙有些歉疚，她在机翼上写了一些抱歉的话，绑着橡皮抛向了斜对面的窗户。
林沙东拼西凑，大概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学校并不常见到明敛。明敛之前一直在四处参加竞赛和夏令营，并不常在学校。在开学他代表新生讲过话，但是林沙当时好像在台下面抠手指头玩，头都没抬。
她最讨厌这种讲话的仪式了，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现在林沙很后悔，非常后悔，极度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抬头看一眼呢，她的视力那么好，一定可以一眼看到明敛的。
一眼，就可以看到喜欢的人。
明敛喜欢十指交叉着搭在栏杆上。
明敛喜欢穿浅色的休闲运动鞋。
明敛的仰头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的喉结，很性感。
明敛不是很爱笑，他在走廊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没有见过朋友。
这些都是林沙在超市门口偷看出的结果，她一点点收集着关于明敛的一切。
她和明敛碰到的几率真的很少，只有在考试的时候，还有偶尔李老师有吩咐的时候，明敛会来官方性地通知一下老师的话。
林沙一星期大概会在走廊碰到过几次他，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朝林沙点头微笑，再无其他问候。
他真的站在好高好远的位置，林沙只能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向前。
林沙又开始和亮灯男比谁熄灯晚了，但这次她不是为了赌气。她想要离明敛近一点，至少在排名上近一点。林沙的排名在年级前十左右，以前她觉得自己足够厉害了，现在却觉得远远不够。
她现在的样子，想要追上明敛，怎么够呢。
终于，林沙第一次和亮灯男同一时间关灯，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连着一个星期，林沙都是凌晨三点睡觉。
她其实已经累到不行了，可是她不想放弃，她想，别人做得到的，她也可以的。
林沙连着熬了两个星期的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下去，看着更加瘦小了。后桌看着她都有些担心，问她是不是病了。
没事。林沙笑着，我只是最近有点累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没过多久就空了，大家都吃饭去了。林沙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她感觉头要炸掉了。她趴在桌子上，想着自己就睡十分钟。
就睡十分钟，十分钟后就起来。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林沙从没觉得睡觉是这么累的一件事。醒来她发现自己不是在教室，而是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刚想抬手揉眼睛，手移动就感受到针扎似得痛，林沙没忍住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手上还打着针，她猛地一动，针管都回血了。
嘴巴好干，嗓子也好干，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林沙哑着嗓子叫了几句医生，没有人答应。
林沙懒得叫了。
十分钟后外面传来响动，林沙以为是医生。
医生，我手好像肿了。她声音哑得厉害。
外面的人步子很急，很快向林沙靠近。林沙没想到会看到明敛，他的刘海被风吹得向后，额头在冒汗，手上拿着一份盖浇饭外卖。是学校门口林沙最喜欢吃的那一家，只看包装林沙就能认出来。
我去叫医生。明敛把饭放在林沙旁边的椅子上又开门出去了。
没过多久明敛拉着医生回来了。
医生好像刚吃完饭，嘴巴上都是油，说话的时候林沙还可以看见他牙缝上的绿菜叶。医生和明敛都是一头的汗，医生喘着粗气，很累的样子。
小伙子不要这么着急，这小姑娘不是好好的么。医生抬手用袖子擦汗。
她手上回血肿了。明敛轻轻托着林沙肿的那一只手给医生看。
林沙火一样的手掌心碰上明敛冷冰冰的手背，心都要跳到外太空去了。
还真是，小姑娘睡觉都不老实，打着针呢就不要乱动，回血了肿了还要换只手继续扎针，打针很痛的...医生唠唠叨叨说着话，林沙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明敛的手还托着她的手，那么轻那么柔，什么痛都被安抚好了。
林沙换了另一只手扎针，原来的那只手肿得很高了，完全看不到血管。
小姑娘不要再乱动了啊，再动下次就只能扎脚背了。还发着烧呢，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学习也不用太刻苦，注意休息。
医生话很多，讲了很久才走。
明敛的手已经拿开了，他坐在林沙旁边的椅子上，把外卖放在腿上。
吃晚饭吧，自己能吃吗？明敛打开外面的盖子，饭菜的香味传到林沙的鼻子。
能吃的。林沙下意识回答。她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用肿的那只手去接明敛手中的盖浇饭。
别动，还想再扎一次么。明敛声音冷冷的，好像有些生气。
林沙乖乖地不敢动了。
我喂你，你手不方便。
林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登时变成了一个红番茄，不过好在她现在在发烧，脸颊本来就是红彤彤的。
这种要求怎么拒绝得了，林沙头都不敢抬。
明敛拿着黑色的外卖勺子，一口一口喂林沙吃。林沙都不敢看明敛的眼睛，饭没嚼几下就囫囵吞下。
这种时候她哪能认真吃饭，都要晕过去了。
医生进来就看到这种场景，他挪揄道：小男朋友这么贴心啊，小姑娘可真是找对了人。
林沙一口饭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她想解释却被呛一大口。
慢点吃，明敛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她是我妹妹，照顾好是应该的。明敛对医生解释。
医生恍然，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真是个好哥哥。我去教务处一趟，你妹妹的针还有一会儿，有事去教务处找我。
林沙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坐了多少过山车。哥哥？她什么时候有哥哥了。她脑子里转过了千山万水，哥哥？同父异母的还是同母异父？
林沙都要哭了，她没想过，有一天狗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这是喜欢上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了，她爸爸妈妈明明看起来那么相爱。
想什么呢？明敛舀了颗西蓝花送到林沙的嘴边。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是我哥哥的？林沙扯着被子。
嗯？明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林沙死死抿着嘴唇，低着头，眼泪都到了眼眶了。
明敛愣了一秒，随后才明白林沙是什么意思，他没忍住，笑出声。
林沙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她以为明敛这是以哥哥的视角笑她。
明敛把盖浇饭放在柜子上，腾出手去擦林沙脸颊上的泪水。
你是傻子吗？明敛笑她，我家可没有你这么傻的妹妹，我不收。
林沙抬头看着明敛，脸上写着懵。
明敛站起身，坐在床沿，他轻轻靠近，在距离林沙脸颊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明敛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他看着林沙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林沙听见他轻声说。
林沙看见他侧着头，轻轻亲了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很热，和他冰冷的吻形成对比。吻，她的时候明敛轻闭上眼，林沙可以看见他眼角下很小很小的一颗痣。
是淡棕色的。
现在明白了吗？明敛的脸也变成了红番茄，声音却还装作平静，林沙其实都看到他手在抖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妹妹。林沙傻傻问。
学校不让早恋，不想让你有麻烦。
那..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想是什么我们就是什么。
真的？
嗯。
我还是觉得你当我哥哥挺好的。
明敛的脸顿时僵了，有点无措。
林沙做了她这么多年来最大胆的一件事，她抬起手，悄悄抓住明敛的衬衣一角，然后用力。
明敛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沙就上前在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小下。
我想让你当我这种哥哥。
后来林沙问明敛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明敛从书包掏出一只纸飞机，在林沙面前晃悠。
你脸贴在玻璃上的时候特别鼻子会翘起来，特别像一只小猪，特别可爱。
明敛手上的飞机林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机翼上一边写王八蛋，一边写着还不睡觉。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纸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