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漪晗

2、卓

　　有人说只有上辈子有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回今生的一次相遇。
　　中学。
　　璞和卓幸运地被分在一个班。因为彼此的家都离得很近，于是每天清晨，当璞提着书包因迟到而横冲直撞向学校跑时总能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样的身影。凌乱的衣服，显然是因为没来得及穿好而十分狼狈。没梳洗的头发，因为没有经过整理而显得格外起伏不定。她暗自觉得好笑，好笑到自己竟然停下仓促的脚步来驻足“欣赏”他。而没当这时，卓也总不会不客气地用不冷不热的言语来攻击这位用好奇眼光打量他的“观众”：“还看！你想死啊。”璞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然后两人并肩齐驱地向学校赶去。
　　学校的确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璞总会有意无意得感觉到有人在给他送秋天的菠菜。（那叫秋波，懂不）而菠菜的来源竟然是卓，每次抬起头，璞竟也会本能地去偷看他，虽然因为座位的缘故他们隔得好远，可人们仍相信眼神是可以穿透一切阻碍的。于是，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后，两人还是四目相对了。带着若有似无的放电，不禁会让人想入非非。
　　大概是菠菜送得多了，大家也就时常“礼尚往来”了，因此每当与对方的目光重合，便又本能得赙赠了一个微笑。笑还不能太过夸张，过度了会让人以为是“讥讽，嘲笑”；而笑得弧度不够则会让人觉得你“笑里藏刀”。这一点一滴都要掌握好分寸。可是不管怎么样，当放学后在狭窄的小路上看到一男一女寂寞的身影，准能猜到一定是他们俩了。
　　用“寂寞”来形容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可璞说，每当她和卓走在回家的路上，话题总像是西部的自来水，少之又少。甚至连明后天的天气都谈上了，却还是找不到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大概是性格不合吧。她是这么认为的。而卓呢，总是喜欢沉默着，偶尔用脚踢起“躺在”地上与他无冤无仇的石子，把它们一颗颗踢进水堂，大概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从学校到家的路并不长，可在璞看来的确很漫长，她知道自己是按奈不住性子的人，让她和这么一个木头平淡地走完这条路，的确比杀了她还痛苦。至少死了还能一了百了，了无牵挂。可一看到卓，心里郁闷的心情却总是因为他淡淡地透着冷漠与忧伤的表情而化解。早上的那句“你想死啊！”估计是他人生语录里最幽默的一句了吧。她这么想着，于是终于到了家门口。“到家了，拜拜。”她说。“……可以来我家吗？”大概是没听清，璞若无其事地继续迈着步子走上楼，“我要你去我家！”又重复了一遍，分贝比之前高了好多，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生的嗓门也是可以这么洪亮的，曾经以为只有女生才可以呢。正在暗自觉得好笑却发现已经有一只手把自己的胳膊拽过去了，醒悟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在去他家的路上了。
　　他们家离得不远，大概也就只相差100来米吧。
　　门开了，卓的家不像其他家庭一样，充满温馨的味道，白色的粉刷墙壁使人感觉好凄凉，不过璞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如果将这面墙帖满自己苦心搜集的海报，一定会很酷吧。也许她的思维方式总会和常人不同吧。哎~~堕落的人类。
　　房间，宽松柔软的床，干净整齐的被单，造型独特的掉灯，还有宝蓝色镂空的窗帘。
　　“你也喜欢宝蓝色的窗帘啊，我家的也是哦，和你一模一样。”璞惊讶极了，她还一直单纯地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喜欢那种蓝得冰冷，使人发憷的颜色呢，现在终于碰到知音了。“我一直都很喜欢蓝色的。特别是宝蓝色。”他似乎在强调什么，但又似乎不想把话说那么清楚。桌上放有好多照片，凌乱地摊了一桌，有些相框已经很旧了，却没有让它染上一点灰尘，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人特地把它们拿出来的。照片上有一个男孩，还是凌乱的头发，几缕发丝垂下来遮着了些许眼眸，可却仍挡不住眼神里的那股寒气，那是一种比宝蓝色更让人畏惧的恐慌。延伸的空洞又苍凉使他看上去十分颓败。还有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果真让人难以捉摸。“那是你弟弟吧，长得和你还真像，就是比你深沉了点。”她好奇地翻弄着一张张照片，随口便将内心的评判说了出来。然后是一阵沉默……“照片上的人就是我。”卓冷冷地说道，大概是被璞错误的判定弄懵了吧。“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彻底了解我。”他忙又补上一句。“你有什么好了解的啊，不就是一木头嘛。朽木不可雕也。”璞总是这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跟肠子通到底，不分场合。她的好友佳就提醒过她，讲话要注意分寸，否则会伤别人自尊的。其实佳她自己干过的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比她少，只是佳老爱拿一副老大姐的腔调来管教璞。于是不知不觉中，璞又多了一个妈。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所以你必须了解我！”卓又朝她吼了起来，他眼中的不安定使她看得好脆弱。她应该明白的，卓是孤独了。从小离异的他从来就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的心事，别人不问，自己也不说。即使问了，也只是敷衍几句。他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自己的影子了吧。今天的他一反常态，如果是平常，那些照片决不会出现在房间，因为曾听他说过，他不喜欢拍照。至于怎么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相片，我想一定是卓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吧。而目的竟是告诉我他喜欢我。璞有些疑惑了，“恩。好。我会努力了解你的。”这次她没有迟疑，大概是卓的不安让她心疼吧。她告诉自己，自己其实也已经喜欢上卓了。“那这些照片我就带走了，我会好好研究试着了解你的。那我就先走了。”她不想再待在这了，她怕自己再多待一妙便会被卓看穿，看穿其实真正不安的是她自己。
　　门口，她轻轻推开门，然后走到门口，望着卓的身影，“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呢。”说罢一溜烟小跑下了楼。也许是被自己刚才说的话怔住了，下楼的时候踉踉跄跄，一不小心就差点从5楼滚了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而摔了个终身残废，我想璞做鬼也不会放过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