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五十九章 ...
-
“如何和解?”
晏欢问道。
周琼想起琼花居下,他那般嘲讽她,她无声的落泪。很早以前,他知道她会闹会笑也会哭,却不曾见过她为自己落泪,
那时,他相信她凉薄又如何,捂一捂,也会热的。如今,她会为自己哭,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倘若今时今日,二人误会重重,永不相见,该是此生的痛。
“你有什么好主意?”周琼伸出手,缓慢的去触碰她的眉,她的眼。
晏欢被他的举动碰得心里发毛,想去阻拦他的手,却不得法,又被桎梏在他怀中。
周琼心安理得地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唇角依旧挂着笑意,说道:“你鬼点子多,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吗?”
“你放我走,我们自然会和解。”
“如果我不呢?”周琼追问道。
“那我们没有好谈的。”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像是一扇门关上,一切戛然而止。这沉默宛若夏季的雷阵雨,让人闷得透不了气。
周琼又问道;“晏欢。”
“嗯?”她头次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
“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
“那我也算是没有白来。”晏欢答道,竭力忽视掉他话语的颤音。
“这个月五号,是我最重要的一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月四号,她追落山崖,从这个世界消失。
多令人悲伤的日子。
晏欢心里一凉,说道:“不知道,那天我不在,也许会是个好日子。”
“那天是你嫁给我的日子。你穿着红色的嫁衣,在房里忑忑不安等我。其实,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色阴阴的,像是要下雨似的。我刚疲惫不堪的从军营回府,娶你过门。你大概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笑话。他们都在说,京城来的女子背负皇命而来,定会将这片土地搞得乌烟瘴气的,要我给你个下马威。我……“
“还有呢?”晏欢听到半路上,没了下文,抬起头,却看见周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
“我口里说着谁嫁来都无所谓,但内心还是很期待的,期待能有人跟我说说话。海岛女子无数,她们爱慕我,却不曾爱过真正的我。”
晏欢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说道:“想必你当时见到我,很失望。”
“中原婚嫁,以大红为喜,我们却觉得俗气。当时,我听到你在跟我妹妹说话,心想你大概是诚心来气我们的。结果,看到你的时候,发现你根本穿红色不俗气,跟我说话还很有骨气。”
于此时此刻,回溯一年前的事。
晏欢暗暗心惊他记忆好,被他奉承几句,随口问道:“那现在的我呢?以前的我,跟真正的探春灵魂互换,被迫嫁给你。现在的我,是真实的我,你觉得如何?”
“你想知道答案吗?”
晏欢点点头。
周琼眼光徐徐扫过晏欢的脸,拿起她细小的手,包裹在他宽厚的手心。
“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
这话像是有魔力似的,又在她耳旁轻声响起。晏欢抬头,再看他时,见他低头想要亲吻自己,想向右侧避过,却感到他的右手转动,紧紧被他抱入怀。
薄唇被轻咬,辗转。
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刺激每一秒的肌肤。周琼再无平日待她有礼。她本能地伸手想要推开他,反而遭到更有力的压制。
周琼自幼习武,远比她强劲。她被纳入怀中,反抗也是徒劳。
约莫窗外落了一场花雨的时间,他松开手。
“方才,我是情难自禁。”周琼往后退三步,视线转向别处的花瓶说道。他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被自己亲吻,但是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他早迫不及待,在脑海里反复演练多次。当下,她故技重施的推却,被他一把克制,更是让他心间难耐。
晏欢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和发髻,按下内心的狂跳,恨不得当没事发生过。她不是矜持自重的女子,然而,今日的吻,来得迅猛。
她不过是问他一句话,换来答案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的女人。”
晏欢扬起黛眉,不无讥讽说道:“王妃在本月十六号下葬。王爷何必拿我说笑?”
“所以,你是在吃醋?”周琼转过身,神色肃然问道。
晏欢气得不行,她会是为了这种无聊事吃醋的人吗?何况,真正与他朝夕相守的人是她。
“你觉得可能吗?”
“下葬王妃本是权宜之计,如今你回来,这事势在必行。”
晏欢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为何”
“我的身边,永远只留给一个女人。过去是你,现在也会是你。”
所以,周琼想要她以晏欢的身份嫁给他?但是,她决计是不留在这里,要离开他的。
晏欢沉默着。周琼又道:“只需要一夜,你想跟我撇清关系,也没法子。”
“啊?”
“伺候新王妃宽衣沐浴。”周琼黑眸里盛着脉脉的辉光。
只见从花厅走廊里走来十个美貌的侍女,殷勤的为晏欢引路。晏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花厅的走廊站有一群侍女,她们离得远,听不到两人在吵什么,却肯定看到周琼又是抱她,又是亲她。
晏欢很可耻的脸红了。她根本不想被人看见私密的事。
直到她走到走廊,廊下还站有一列侍卫。他们全然低头,不敢看她。然而,她还是能看到侍卫们脸上的神情,写着一行大字:“里面的事我们都知道”。
晏欢彻底没了想法。她虽然是个现代人,但是骨子里还不是大胆开放的。花厅的事会迅速传入王府里的每个人口中。她想想,都想为自己鞠一把泪。
天色未黑,恰是夕阳红。房内却是灯火通明,燃上通红的蜡烛。屋里熏着百合香,晏欢泡在放满花瓣的浴盆中,轻轻吹着花瓣玩。侍女们有的在为她洗头发,有的在为擦拭后背,还有的拿出材质柔软的淡蓝色云纹暗花纱裙,等候一旁。
这一场景,无比熟悉,简直在复制粘贴。
晏欢穿上新衣,款款走向南枝居,望了一眼璀璨云霞,编织在天尽头。这天儿还没黑,她洗完了澡。
周琼早早在房内候她,也沐浴过,墨发上泛着水光,换上一身淡蓝色锦衣,恰与她相称。晏欢眼皮跳了跳,看来他连衣服都早早备好。
“现在如何?沐浴后,是不是全身轻松?”周琼笑问。
晏欢却是笑不出来,轻声问道:“琼花居被你砸了,我以后住在哪里?”
“跟我同住。”
晏欢摇摇头。
周琼又道:“我知道你不习惯,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晏欢没坑声,又被他温柔地揽入怀中。这份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光。孤儿院里的阿姨也是这样抱她的。
那时,她早慧异常,再加上长得好看,很得院内的阿姨,叔叔们的喜爱。他们都说,这姑娘好看乖巧,要不了半年,会被人领养。
到了领养的时间,她跟其他的小朋友们会待在小房间,领养人来选合适的孩子。她初次去的时候,也莫名期待,却发觉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不友善,害怕的哭了。
自那以后,她去一次,哭一次,没人愿意领养她。她从小活在孤儿院里。被领养走的孩子,有的遇到了好人家,丰衣足食,美满快乐。有的起初还感受到关爱,后来家里新添了成员,又被送回到孤儿院,心灵遭受到一定的冲击。
晏欢没有羡慕前者,也无心在后者面前暗暗得意。那时候,她已经想得很明白,长大后,要有一个温暖的家,在那个温暖的家里,她是被爱护的。
她若被人领养,命运则全然掌控在他人手中。倘若仰人鼻息生活,是不会那么快活。
“我想有个家。”
于此时此刻,她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这声音哪怕是细如蚊子,连她自己都震惊。
周琼侧过头,笑问:“你在说什么?能重复再说一遍吗”
“你抱得太用力。“晏欢故作烦恼道。
周琼用手揉了揉的长发,轻嗅她的发丝,说道:“要是你像是鱼儿游走,我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怪腻的。”
晏欢推推他,微微恼道。
周琼松开手臂,往后推半步伐,唇角依旧挂着笑意,欣赏起眼前的她。黑发如墨,全然披落在身后,柔顺光亮,更衬得肌肤胜雪,冰清玉洁。恬静的面容映着大红蜡烛,目光灼灼,暖意浓浓。
最让他欢喜的是,她对自己没那么抵抗。或者说,本该如此。
她本该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与他相称。而他很乐意成为这样的人。
“晏欢。”
“嗯?”晏欢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对上他热情期盼的目光,整个人为之僵硬。
“留在我身边。”
晏欢微微苦笑,说道:“我有其它的选择吗?”
“没有。”周琼牵住她的手,大步来到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只见平地之上,周身上下栏板为攒海棠花围。海棠花雕刻精细,秀美典雅。
“我记得这里该是……红木架子床。”晏欢抬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眼前的拔步床,从外观上来看,比两人睡的红木架子床,还要大上一倍。四周又挂有薄如蝉翼的红纱帐幔,随风微动,惹人遐想。
周琼说道:“所以,你大可放心睡在这里。”
晏欢无言,心知这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是为她备好了的。